朝顏趕忙道︰“花笑,小姐的爹,我們該稱呼老爺。”
“對,老爺!”花笑雖然嘴上這麼說,卻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
“朝廷的事,我也不太懂。”周寒故意不說,看向朝顏,“朝顏曾經在厲王爺身邊侍候過,應該能猜出一二原因吧?”
朝顏听周寒問到她了,也不扭捏,道︰“我也不懂朝廷的事,不過听見過王爺同江州的官員談論過一些。自從當今皇上登基,這位杜太師因為是前朝元老,又曾做過皇上的老師,所以在朝中威望和權力十分強盛,有不少官員是他的提拔上來,或是他的門生。這種情況別說當今皇上,便是歷朝歷代的帝王都會忌諱。”
“所以,皇上需要一個有實力的人,可以與杜太師分庭抗禮,也就是能在皇帝需要之時,壓制杜太師,分一分杜太師的權。我听王爺說過,最早的時候,皇上考慮的是寧海將軍。但是寧海大將軍在戰場上足智勇猛,在朝中卻是謹小慎微,與誰也是不親不近。寧海將軍將自己唯一的兒子調出軍隊,去做了地方官,也是為了減少朝廷對他們父子的猜忌。”
“原來是這樣。”花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感覺。“我說寧大人放著好好的將軍不做,來江州受這個氣。我還以為寧大人是為了監視厲王來的。”
周寒瞪了花笑一眼。當著朝顏的面,花笑口不擇言。
朝顏瞟了花笑一眼,繼續道︰“雖然朝中有一些反對杜太師的人。但這些人,都沒什麼用。”
“為什麼沒用,皇上不就是要個能和杜太師爭一爭的人嗎?”花笑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省得什麼事,都顯得自己很笨。
“一種是為了反對杜太師而反對的人。這種人只會和杜太師唱對台戲,反而不利于朝廷和睦,也影響皇上對一些大事的決策。還一種人,有能力,但背景實力不夠。在這個兩朝重臣,門生故吏遍布天下的杜太師面前,實在是不夠看,壓制不了杜太師。”
“哦,我明白了。也就是說,皇上要的那個可與杜太師分庭抗禮的人,不但要有能力,還要有雄厚的背景,也就是說朝中有人支持。
朝顏點點頭,“正是如此。所以,咱家老爺就入了皇上的眼。咱家老爺文才出眾,憑自己的才學,科舉中了進士。開始老爺在鴻臚寺只是個寺丞。李家是開國元勛之家,家中又出過皇後,背景非同一般。本朝的功勛之家,皆以李家為首。在朝中,老爺有那些功勛之家支持,所以足可在杜太師的強權下,站穩腳跟。”
“現在老爺是鴻臚寺卿,九卿之一,又做了太子老師,封了太子少師。在朝中,老爺就成了杜太師的威脅。現在杜太師一倒下,在旁人看來,老爺在朝中沒了對手,獨得皇上的寵信,大權在握。所以,劉含真才會那麼說。”
朝顏說完,看了一眼周寒。見周寒臉色平常,放下心來。
“掌櫃的,這不好事嗎?”花笑問。
周寒搖搖頭。“物極必反。這未必是好事。”
“掌櫃的,你是擔心會像劉家的一樣嗎?”
周寒沒有回答,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街道的地面,被洗刷後,現出青石的原本油亮光滑。
“掌櫃的,你和劉含真雖然認識,也沒什麼交情,為什麼要送她簪子?”花笑繼續問。
周寒沒有回答花笑,而是往窗外一指,對朝顏道︰“朝顏,你將那些糕點給他們分了吧。”
朝顏順著周寒所指看去。在街邊一家店鋪外搭的木棚下,有五名乞丐,正縮在其下避雨。其中還有一對母女。母親緊緊抱著女兒,看著這不斷落下的雨串,一臉愁容。雨若這麼一直下下去,她們要不到吃的,就要挨餓了。
朝顏沒有猶豫,讓崔榕停了車,抱著包著糕點的油紙包跳下車,跑到了木棚下。
看到每個乞丐都分到了一塊糕點,大口吃起來,周寒才收回目光。曾經,她最怕下雨下雪。因為只要一下雨下雪,街上的人就少了,也會讓一些人的心情也不好。她和阿伯很難討到吃食,只能挨餓。
花笑看了一眼窗外。她知道周寒的經歷,對此並不意外。
“掌櫃的——”
周寒沒等花笑把話說完,便道︰“劉含真命格不太好。在京城這個天子腳下,人氣旺盛,她還沒事。到了那偏遠之地,人煙稀少,容易招惹邪祟。那枚簪子沾過流陰鏡的氣息,可以替她擋一擋。”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掌櫃的你可憐她呢。我可不覺得她可憐,瞧她當初多跋扈啊!”
“這次的變故,會讓劉含真改變很多。也算是壞事中的一件好事。”
“掌櫃的,你怎麼知道劉含真的命格易招邪?”
花笑剛問完,車廂一動,朝顏回來了。她的手里空了。
周寒和花笑停止了交談,馬車繼續前行。
雨下的時間不長,周寒他們還沒回到李家別院,雨已經停了。
周寒遙遙望見別院院門前,一個精干瘦小的男人,挑著一擔柴,和張廚娘交談。
看到周寒的馬車,張廚娘趕忙掏出錢,打發賣柴的男人離開了。
周寒下車來到門前,張廚娘點頭哈腰地說︰“大小姐,夫人來了。”
“哦!”周寒一听娘親來了,加快腳步,向內院走去。她剛進內院,便看到玉娘,正催促著的一名僕婦,將一個炭盆送進她的屋中。
“娘!”
周寒趕緊幾步,上前行禮。
玉娘扶住周寒埋怨道︰“外面下著寒雨,你去哪了?穿得這麼少,不怕著涼。”
周寒笑著解釋,“原本是找靜瑤妹妹聊聊天,出去時還沒下雨,誰想半路之上,下起了雨,便回來了。坐在車里,倒也沒覺得冷。”
“娘上次不是讓人送來了棉衣和裘衣,怎麼不穿啊。別不舍得,對咱家來說,這點東西不算什麼。你要是不喜歡,娘就給你重新置辦。娘認識幾個裘皮鋪子掌櫃,他們那兒每年都會進幾張上好的裘皮,我讓他們再做幾套裘衣。”
“娘,不用。那幾套冬衣,我很喜歡。就是我覺得還沒那麼冷,所以沒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