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你說了什麼?”陳木開了個玩笑,“不會說你就是個函數吧。”
“哈哈哈!”夜長生笑著搖頭,“他對我說——你終于來了,我在這里等你五天了。
我听著就很奇怪啊,我跟他兩三個月沒見了,大家各忙各的,你干科研我練新兵,咱倆沒有交集啊。
等我干什麼?
我很好奇,就跟他打了招呼,坐在了他旁邊。
我說‘別來無恙啊申博士,你等我這麼多天,莫不是缺人陪你喝酒了啊?’
申博士笑著搖頭,他說——
‘你們新兵營最近封閉了,進不去。我每天晚上,都在大排檔這等你,總算是等著你來了。听說你最近要準備高升了?’
我一听這話,覺得這哥們還挺厚道,是來給我踐行的。
正好這時候,菜也上了,我倆邊吃邊聊。
我跟他說了調任的事,猜測可能下一個首席,應該就輪到我了。這次風暴防線高層,听說多了兩個首席的名額。
我說的這些,都是公開的秘密了。申博士作為首席科學家,也知道這些。
他問我——現在缺了兩個首席,夜首席你是其中之一,剩下的一個呢?
我說不清楚,這次喊我過去,恐怕也是準備選舉。
我倆就這樣,一邊吃著菜,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就跟以前那樣。
吃到一半,申博士突然說——長生,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你說那顆星球,會不會是有生命的存在?或者說,所有的星球,其實都是生命體。
我愣了一下,問他是不是在星球上,發現了什麼生命跡象。
他搖搖頭,說沒有,但是他有些想法。他問我——你還記得嗎,幾個月前,我跟你說過一句話,生命其實是函數。
我說當然記得了,你還說我是個函數來著。
‘你知道為什麼,我會有那種認知嗎?’申瀚夢反問我,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于是乎,我記得當時上了盤花生米,他一邊吃著花生米,一邊跟我說起了從夏天開始,他的研究進展。
根據他的說法,在研究星球軌道、運轉規律的時候,他們用了很多數學方法,列出了很多復雜的函數。
其中就包括了,深度強化學習。那玩意說白了,就是不斷地調整參數,得到一個完美的‘函數’。
有了這個完美的函數,只需要輸入數據,函數處理之後,就能得到結果。
輸入數據,輸出結果……只要函數足夠復雜,無論輸入什麼數據,理論上來說,都能得到想要的結果。
申博士說,他從海量的函數中,突然悟出了一個道理——生命其實就是一個復雜的函數。
人餓了知道吃飯,‘餓’就是輸入的數據,‘吃飯’就是輸出的結果;
人挨罵了知道罵回去,‘挨罵’就是輸入的數據,‘對罵’就是輸出的結果……
照這樣推廣下去,申博士想到,如果有一個極為復雜的函數,當輸入各種數據,這個函數輸出的結果,都能和我的反應一模一樣。
那麼是不是可以說,這個函數就是另一個我?
這麼說有點抽象,申博士當時給我的比喻是——
桌上有一盤花生,我看到這盤花生,想吃五個。那個函數輸入一盤花生,輸出吃五個結果;
桌上有一瓶酒,我想喝完,那個函數輸出的結果也是‘全部喝完’;
看到申博士,我第一反應是驚訝,那個函數輸出的結果也是‘驚訝’。
當遇到任何情況,函數計算出的結果,都跟我的反應一模一樣,那麼那個函數,也就是我了。
我當時听到後,只感覺有意思,問他這有什麼用。
他跟我說,當他意識到這點後,他覺得以往對生命的認知,似乎有些狹隘了。
我們尋找外星生命,尋找其他有智慧的生物,都是以我們自己為原型,以大陸上的生命為原型。
可是生命的具體定義,到底是什麼?
一個面對特定情況,會輸出特定結果的東西,是否就可以被稱為生命?
照這樣看的話,我們人類,也就是一個極度復雜的函數。
如果將這個函數簡化呢,變得很簡單,只能處理最簡單的輸入。
比如被風吹了,會輸出一個‘飄走’的行動,那麼這個簡化的函數,是不是一個生命體?
照這麼看,一個紙片,也能被稱為生命了?
如果不能的話,那就意味著,當一個函數太過簡單,就不能被稱為生命體。
一個復雜的函數是生命,一個簡單的函數不是,在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一個明確的界限?
當函數復雜到什麼程度,它才可以被稱為生命。
說實話,听到他這些話,我第一反應是,這哥們做實驗走火入魔了吧。
我就問他,你研究這個有什麼用?
他說有用,很有用!這關系到,那顆神秘的星球,到底是不是生命體。
‘我們對生命的認知,是不是有些狹隘了?為什麼一個星球,不能是一個生命呢?’申博士問我。
我一個武夫,怎麼回答得了。
申博士也沒打算讓我回答,他接著說道——
‘我覺得我們的世界,可能也是一個生命體,只是我們無法理解、無法溝通而已。
長生,你想啊,我們自己的人體,是由無數的細胞,還有一大堆骨頭組成。
這些無數的細胞,像不像一個個人;身體的骨頭,像不像山川河流。
這麼看的話,我們其實也是一顆顆星球。我們由無數的細胞組成,由無數的生命體和骨骼血夜,組成了一個全新的生命體。
那麼我們的世界呢?世界由我們人類、無數動物組成,還有山川河流組成。
類比下來的話,我們的星球,是否也是一個新的生命?
只是站在我們人類的角度,我們無法理解。就像是一個個細胞,無法理解我們人類的活動。
我們頭腦中的思維風暴,對于腦細胞來說,就像是人類看到了一場暴雨和閃電。
細胞這種生命層次,無法理解人類的生命層次。
就像人類的生命層次,無法理解星球的生命層次。’
申博士對我說——宇宙很可能,到處都是各種生命體。
只是所處的層次不同,無法互相理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