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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時間尚早。
兩人走在繁華的商業街上，霓虹閃爍，人流如織。
白茶安靜地跟在白甦身側半步之後，目光偶爾好奇地掃過櫥窗里琳瑯滿目的商品。
經過一家風格簡約的男裝店時，白甦腳步停下。“進去看看。”她說。
白茶有些局促︰“媽媽，不用了，我衣服夠穿……”
白甦已經推門走了進去。導購熱情地迎上來。
白甦的目光在陳列架上一掃，精準地指向幾件款式簡潔、質地優良的t恤和休閑褲︰“這幾個，給他試試。”
白茶拗不過，只能抱著衣服進了試衣間。
等他換好一件淺灰色的棉麻t恤出來時，白甦正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
燈光下，少年挺拔的身形被合體的剪裁勾勒出來，洗去了幾分舊衣的灰暗，顯露出屬于這個年紀的清俊。
“媽媽……怎麼樣？”白茶有些忐忑地問，手指不自覺地捏著衣角。
“不錯。”白甦點頭，語氣是客觀的評價。
就在這時，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帶著驚訝插了進來︰“白茶？！哇！真是你啊！”
一個打扮得極為時尚的少年大步流星地走進店里，頭發染成耀眼的淺金色，耳朵上戴著兩枚閃亮的銀色耳釘，笑容燦爛得晃眼，正是白茶口中的同學金日落。
他目光掃過白茶身上的新衣服，又落在坐在沙發上的白甦身上，眼神瞬間亮了起來，帶著毫不掩飾的驚艷。
“這位美女姐姐是？”金日落自來熟地湊近，笑容陽光，帶著點痞氣，“白茶，不夠意思啊！有這麼漂亮的姐姐也不介紹？姐姐好！我叫金日落，白茶的同桌兼死黨！姐姐怎麼稱呼？能加個ine嗎？以後一起出來玩啊！”他說著，已經掏出手機，動作流暢自然。
白茶的臉瞬間白了，一種強烈的、被侵犯領地的恐慌和難以言喻的酸澀猛地攫住了他！他甚至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他猛地一步上前，幾乎是有些粗暴地擋在了白甦和金日落之間，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尖銳和急促︰“金日落！你胡說什麼！這是我媽媽！”
空氣瞬間凝固。
金日落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拿著手機的手停在半空，眼楮瞪得老大，難以置信地在白茶和氣質清冷高雅的白甦之間來回掃視︰“……媽……媽媽？！”他顯然無法把眼前這位看起來頂多二十七八的絕色女子和“媽媽”這個稱呼聯系起來。
白甦平靜地站起身，臉上沒有任何被冒犯或尷尬的神色，只是對石化了的金日落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轉向收銀台︰“剛才試的，還有那件藍色的，包起來。”她拿出卡付賬，動作從容不迫。
直到提著購物袋走出店門，遠離了金日落震驚的視線範圍，白茶的臉色依舊蒼白，嘴唇抿得緊緊的，手指用力地攥著購物袋的提繩，指節泛白。
巨大的尷尬和後怕席卷了他。
他剛才……他剛才竟然對媽媽的同學那麼凶……媽媽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覺得他很沒禮貌？
“媽媽……”他停下腳步，聲音低得幾乎听不見，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惶然，頭深深低垂下去，像一只等待審判的棄犬，“對不起……我……我剛才……我不是故意的……金日落他……他太吵了……我怕他打擾到您……”他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肩膀微微發抖，透露出內心的極度不安。
白甦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少年低垂的頭顱，緊繃的肩膀，那副做錯了事害怕被拋棄的模樣，清晰地映入她清冷的眼底。
任務面板上，白茶的“依賴值”和“不安值”同時出現了明顯的波動。
“沒事。”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定力量，像拂過冰面的微風，“走吧。”
簡單的兩個字，沒有責備，沒有追問。
白茶猛地抬起頭，眼中還殘留著未散的水汽，怔怔地看著白甦平靜無波的側臉。
巨大的委屈和一種失而復得般的安心感交織著涌上心頭，讓他鼻尖發酸。他慌忙低下頭，掩飾住眼底翻涌的情緒，緊緊跟上白甦的腳步。
在下一個擁擠的路口，當人潮涌動時，一只冰涼微顫的手，小心翼翼地、帶著試探和無比的依戀，輕輕牽住了白甦風衣的一角。那力道很輕，像羽毛拂過，卻固執地不肯松開。
白甦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仿佛沒有察覺。
她只是帶著身後那個緊緊抓著她衣角、如同迷途幼獸般的少年，沉默地匯入了城市夜晚流動的光河之中。
霓虹的光影在他們身上流淌，將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拉長又縮短。
無人看見，在光影交錯的瞬間，白茶低垂的眼睫下，那雙緊緊盯著前方清冷背影的眼眸深處，一抹幽綠的光，如同深潭底部的鬼火，倏然閃過，冰冷而妖異，與他床頭櫃上那張泛黃照片里男人的貓眼，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