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甦放下水杯,清澈的目光終于轉向元美,里面映著好友認真而關切的臉龐。
她嘴角的弧度似乎柔和了極其細微的一絲,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安撫的力量︰“我知道。放心。”
短短三個字,卻讓元美緊繃的肩膀瞬間松弛下來。她知道白甦的分量,這三個字就是最重的承諾。
她立刻又恢復了那副陽光燦爛的模樣,笑嘻嘻地拍了拍白甦的肩膀︰“那就好!走!和我去看看現場,順便再近距離考察一下我的新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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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的空氣似乎被某種無形的力量重新排列過。
白甦的存在,像一塊落入水中的寒玉,自身清冷無波,卻在周遭激蕩開一圈圈難以平復的漣漪。
她並非時刻佔據中心,更多時候是安靜地坐在監視器旁的高腳椅上,或站在布景邊緣的陰影里,如同一個精密運行的觀察終端。
然而,正是這份專注與疏離,混合著她自身煥發出的、無法遮掩的光彩,構成了致命的吸引力。
這個從業二十多年、自詡見慣風月的老江湖老陳,調整主光角度時,總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
可是,他不再僅僅考慮演員和布景,目光總是不自覺地飄向那個清冷的身影。
于是,在拍攝間隙,當白甦低頭翻閱劇本時,一道經過精心計算、無比柔和的光暈,總會恰到好處地籠罩在她身上。
那光線仿佛自帶柔焦效果,將她低垂的睫毛、專注的側臉輪廓、以及握著劇本的瑩白指尖,勾勒得如同古典油畫般靜謐美好。
老陳從不言語,只是默默調試著,仿佛在完成一件心照不宣的藝術品。
偶爾對上白甦不經意抬起的目光,他會立刻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咳嗽一聲,指揮手下︰“那邊,輔光再收一點!”
新來的小伙子小劉,每次扛著沉重的斯坦尼康經過白甦附近時,腳步都會不自覺地放輕、放緩,仿佛生怕驚擾了什麼。他的眼神會飛快地、如同受驚的鹿般掠過白甦的方向,捕捉到她一個整理衣袖的細微動作,或是對導演低聲提出一個精準意見時微蹙的秀眉。
僅僅一瞥,就足以讓他耳根泛紅,心跳加速,腳下被地上的電纜絆一個趔趄,引來旁邊場記姑娘一陣壓抑的低笑。
他手忙腳亂地穩住機器,頭埋得更低,不敢再看第二眼。
化妝組的茶水間是八卦的溫床。
幾個年輕的女化妝師聚在一起,話題的中心十有八九是白甦。
“天,你們看到沒?白社長今天那套霧霾藍的羊絨衫配闊腿褲,質感絕了!顯得人又高又瘦,清冷又高級!”
“是啊是啊,感覺她根本不需要我們化妝師,皮膚好得像自帶濾鏡,氣質就是最好的妝容。”
“關鍵是氣場!你們發現沒,導演跟她說話都下意識地客氣三分,她一個眼神掃過去,再混亂的現場都能安靜下來。”
“對對對!上次那個刺頭演員想改戲份,鬧騰得不行,白社長就過去說了兩句,聲音不大,也沒發火,那家伙立刻就蔫了!簡直女王氣場!”
“唉,我要是能有她十分之一的淡定和氣質就好了……”
她們的議論里充滿了純粹的欣賞、羨慕,甚至帶著一絲仰望。
女三號林薇是一個剛出道不久、有些小聰明但演技尚顯青澀的姑娘。
她開始不自覺地模仿白甦。從走路的姿態試圖模仿那份挺拔和從容,卻總顯得刻意),到說話的語調試圖壓低放慢,卻失去了自然),甚至偷偷觀察白甦的穿著搭配,試圖在私服上靠攏那種簡約清冷的風格。
她看向白甦的眼神,混雜著強烈的羨慕、一絲不易察覺的嫉妒,以及想要被其注意和認可的渴望。
男配角張弛飾演另一個反派,他是 一個演技扎實但性格略顯木訥的中年演員。
他不太會主動靠近,但每次白甦在監視器後對某場戲提出精準到位的意見時,他總會听得格外認真。
當白甦的目光偶爾落在他身上,微微點頭表示認可時,他會挺直腰板,眼神發亮,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他私下里跟老友感慨︰“白社長是真懂戲,眼光毒辣,一句話就能點醒夢中人。” 他的傾慕,更偏向于對專業能力和氣場的敬重。
場務大哥老王 負責現場秩序和雜務。每當白甦需要移動位置,或是在某個角落站久了,老王總會“恰好”搬著一張最干淨、最舒適的折疊椅出現,輕輕放在她身後不遠不近的位置,低聲道︰“白社長,您坐。” 動作麻利,放下就走,絕不邀功。
茶水小妹阿雅記住了白甦的口味——不加糖的黑咖啡,溫度要剛好燙手但不能沸騰。每次續杯,她都會格外仔細地確認溫度,用最干淨的杯子,小心翼翼地端過去,放在白甦手邊最方便拿取又不會干擾她工作的地方。放下的動作輕得像羽毛落地,然後快速退開。
如果白甦在她放下時恰好抬眼,哪怕只是無意識地掃過,阿雅的臉頰都會瞬間飛紅。
白甦偶爾會隨手翻閱道具組準備的書籍或小物件用于布景)。之後,道具組的人會發現,那本書的書頁會被悄悄撫平折角,那個小擺件會被擦拭得更加光亮,仿佛被格外珍視過。
元美作為白甦的閨蜜兼公司同事,是唯一能站在一個相對“全知”視角觀察這一切的人。
她像一只護崽的母獅,敏銳地捕捉著片場每一個投向白甦的、帶著不同溫度的眼神。
看到燈光老陳的“專屬打光”,她會挑挑眉,嘴角勾起一絲了然又略帶戲謔的笑,低聲對白甦耳語︰“嘖,老陳這手藝,全用你身上了。看把你照得跟仙女下凡似的。”
看到林薇蹩腳的模仿,她無奈地搖搖頭,小聲吐槽︰“還是太年輕了。”
看到泰京源又一次拿著劇本“請教”,她立刻進入警戒狀態,身體微微前傾,眼神銳利地掃描著兩人的距離和泰京源的表情,隨時準備介入。
她會在泰京源離開後,湊到白甦身邊,壓低聲音︰“這小子,還沒死心呢?眼神都快粘你身上拔不下來了!你可得把持住啊甦甦!”
看到場務和茶水小妹的細心,她則會露出欣慰的笑容,拍拍白甦的肩膀︰“看吧,我們甦甦就是人見人愛,連老王這種糙漢子都知道獻殷勤了。”
她的語氣里,既有為好友魅力得到認可的驕傲,也有一種“我家寶貝被覬覦了”的微妙保護欲。
而身處這個無聲引力場中心的白甦呢?
她並非全然不知。她的觀察力敏銳得驚人。老陳燈光的微妙偏移,小劉慌張的絆倒,林薇刻意的模仿,泰京源灼熱的目光,老王適時出現的椅子,阿雅小心翼翼的溫度掌控……所有細微的波動,都清晰地映射在她清冷的眼底。
然而,她的反應近乎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