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頂級私人會所深處,一間隱秘的包廂。
郭忠濤深陷在寬大的真皮沙發里,臉色灰敗,眼窩深陷,仿佛一夜之間被抽干了精氣神。他對面,江明樓姿態閑適地晃動著杯中琥珀色的酒液,眼神平靜無波,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審視。
郭忠濤將最後的希望寄托在江明樓身上,希望江家能出面對付黎錦,扭轉這對他愈發不利的局面。
“老郭,何必這麼垂頭喪氣?”江明樓的聲音帶著一絲刻意的輕松,“龍科的事,江家會處理。五十億的窟窿,填上就是。雲海省,還是你的地盤。化債的事,等風頭過去,再徐徐圖之嘛。”
郭忠濤猛地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聲音嘶啞而絕望︰“徐徐圖之?明樓!你還不明白嗎?雲海……已經不是我的地盤了!有黎錦在,化債?他想都別想!他現在就是雲海的天!他說發展經濟,那就只能發展經濟!他說不化債,那就沒人敢提化債!龍科的事……黎錦隨時可以翻舊賬!我回去?我回去就是個擺設!”
他激動地揮舞著手臂,聲音帶著哭腔︰“黎錦的手段有多狠,你比我清楚!他連龍科的人都敢抓!連省國資委的副主任都敢動!他會放過我?他現在不動我,只是因為我還沒徹底擋他的路!只要我敢提化債,敢動他的發展資金,他分分鐘就能把我送進去!明樓啊,你得幫我!只有把黎錦趕出雲海,我們才能……”
江明樓猛地放下酒杯︰“老郭!你冷靜點!趕走黎錦?談何容易!他現在風頭正勁,上面有人看好他!”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銳利如刀,直刺郭忠濤︰“我實話告訴你!江家現在……不會為了你,去硬踫黎錦這塊石頭!龍科的事,我們認栽!五十億,我們出!就當是……買個教訓!買個暫時的安穩!至于你……”
他頓了頓,判斷出郭忠濤沒了利用價值,“好自為之吧!雲海那邊,能待就待,待不下去……就體面地退下來!別把自己……搞得那麼難看!”
郭忠濤如遭五雷轟頂!他最後的希望,在江明樓這冰冷無情的話語中,徹底破滅了!他癱軟在沙發里,眼神空洞,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江明樓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惡和警惕。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語氣恢復了平淡︰“我還有事,先走了。老郭,保重。”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包廂,留下郭忠濤一個人。
這次,郭忠濤的別墅。
郭忠濤坐在客廳沙發上,連燈都懶得開。老伴坐在一旁,看著他這副模樣,憂心忡忡,卻又不敢多問。
突然,一陣刺耳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死寂!是郭忠濤老伴的手機。
老伴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國外大兒子的號碼,連忙接起︰“喂?老大啊……”
電話那頭傳來兒子急促而興奮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語調︰“媽!爸在嗎?快!快讓爸接電話!有急事!天大的好事!”
老伴疑惑地把手機遞給郭忠濤︰“老大找你,說有急事。”
郭忠濤木然地接過手機,聲音沙啞︰“喂?有話就快說。”
“爸!爸!機會來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大兒子激動的聲音幾乎要沖破听筒,“我們這邊發現了一個頂級的健康產業項目!絕對的核心技術!市場前景無限!現在需要一筆資金入股!五億美金!只要五億美金!我們就能拿下核心股權!未來回報至少百倍!爸!快!快把錢轉過來!賬戶我馬上發給你!晚了就被人搶走了!”
五億美金?!
郭忠濤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頭頂!他猛地坐直身體,聲音因震驚和憤怒而顫抖︰“多……多少?!五億美金?!你再說一遍?!”
“五億美金!爸!折合人民幣三十多億,也沒多少啊!但絕對值得!穩賺不賠!爸!相信我!這次一定能翻身!”兒子的聲音充滿了不容置疑的狂熱。
郭忠濤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他對著手機咆哮起來︰“三十多億?!你瘋了?!你當我是開印鈔廠的?!我哪來這麼多錢?!你上一個項目虧的錢還沒填上!現在又要五億美金?!你……”
“爸!錢哪來的!你肯定有辦法!”兒子不耐煩地打斷他,“你在雲海當省委書記這麼多年!隨便挪點項目資金不就夠了?或者找銀行周轉一下!爸!這可是關系到我們家族未來的大事!錯過就沒了!快點!賬戶我發你郵箱了!最遲明天!一定要到賬!”
“啪!”
郭忠濤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屏幕瞬間碎裂!他渾身劇烈顫抖,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瀕死的野獸!
“混賬東西!畜生!!”他猛地站起身,對著空氣嘶吼,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暴怒,“三十多億?!讓我挪用項目資金?!讓我找銀行周轉?!他這是要我死!嫌我死得不夠快?!”
老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得臉色慘白,哆哆嗦嗦地問︰“老郭……你……你這是怎麼了?老大……老大說什麼了?”
郭忠濤猛地轉過身,布滿血絲的眼楮死死盯著老伴,那眼神如同地獄的惡鬼︰“說什麼?!他讓我給他轉三十多億!五億美金!去投什麼狗屁健康產業!讓我挪用公款!這不是讓我去死?!!”
老伴渾身一顫,眼淚瞬間涌了出來︰“那……那怎麼辦?老大他……他是不是被人騙了?他……”
“騙?!”郭忠濤慘笑一聲,聲音嘶啞而絕望,“他是被錢迷了心竅!是被國外的花花世界燒壞了腦子!他根本不知道!他老子現在是什麼處境!黎錦就死死盯著我呢!我敢動雲海財政一分錢,明天紀委就會上門!後天我就得進監獄!三十多億?呵!這錢一轉出去,就是鐵證如山!就是叛國!就是走資!就是……死路一條!!”
他頹然跌坐回沙發,雙手死死抱住頭,巨大的恐懼和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語,聲音如同夢囈,“這個家……也要完了……”
老伴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如刀絞,哭著問︰“那……那老大那邊怎麼辦?他……他還在等錢呢……”
郭忠濤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你!馬上!給老大打電話!告訴他!錢!一分沒有!!”
“讓他自己選!”
“要麼,徹底斷了回國的念想!把國外的產業、身份、還有那些見不得光的錢,全部處理干淨!從此隱姓埋名,永遠別回來!”
“要麼,就立刻!馬上!把國外的所有資產變現!通過合法合規的渠道!一分不少地轉回國內!人和錢,都給我干干淨淨地回來!”
“否則……”
郭忠濤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絕望和警告︰
“否則!等我被打成‘大老虎’!被抄家!被清算!他們!一個都跑不掉!”
老伴慌了神,淚水奪眶而出,她沒想到,曾經那個在官場呼風喚雨的丈夫,如今竟陷入了如此艱難的境地。
而這個家,也因為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