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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陽如熔金，將河畔整片古林染得暖紅。參天古木的枝干交錯如臥龍，在昏黃霞光里投下參差的暗影，斜斜覆在泛著粼粼波光的河面上。腐葉混著濕潤的河泥鋪就岸邊，風一吹，便卷來草木的腥氣與河水的清冽；偶有歸鳥掠過枝頭，翅尖掃過枝葉的輕響，或是魚兒躍出水面的“嘩啦”聲，反倒讓這黃昏河畔的沉寂更顯悠長。
李威站在樹影里，黑色勁裝早已被汗水和血漬浸透，原本束起的長發散亂幾縷貼在頸側。他面露猙獰，看向麗莎的眼神徹底褪去了往日的溫和，只剩下淬了冰的寒意，隨後殺意如火山般驟然沸騰，指尖凝聚的淡藍色劍氣嗡嗡作響，毫不客氣地直直射向麗莎的眉心——那劍氣裹挾著破風的銳響，連空氣都似被割裂出一道細痕。
他向來出手狠辣，在這弱肉強食的世界里，背刺他的人從沒有辯解的余地。
“殺！！”
暴喝聲未落，“鏘！！”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陡然炸響。顧嚴武臉色驟變，厚重的玄鐵盾牌瞬間擋在麗莎身前，盾牌表面鐫刻的上古符文在劍氣沖擊下亮起微弱的金光。下一秒，劍氣狠狠撞在盾牌中央，留下一個深約半指的深坑，邊緣的符文裂紋蔓延，卻終究沒能刺穿這件傳說級的盾牌。顧嚴武握著盾牌的手臂微微顫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看著盾牌上幾乎要貫穿的孔洞，喉結滾動了一下。
“既然我們已經做出選擇，沈心月！你快帶團長走！”顧嚴武轉頭怒吼，聲音里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他肩上的甲冑早已布滿劃痕，頭盔歪斜地掛在頸間，露出額角滲血的傷口。
李威目送光耀眾人的身影消失在古林枯木深處，右手猛地一扯，將肩頭那繡著“正義”二字的白色披風割下一節——布料撕裂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意味著從此與光耀割袍斷義。破碎的披風被夜風吹起，白色的布料在墨色樹影間飄蕩，褶皺里還沾著未干的血點，像一片凋零的殘雪。
他抬手，竹劍剛要指向前方追擊，後腰的劇痛卻驟然發作，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同時扎刺神經。
暗綠色的毒紋順著血管迅速向上蔓延，爬過他的脊背時，留下一道道灼燒般的紅痕，連帶著皮膚都微微凸起，仿佛有活物在皮下蠕動。
李威踉蹌著晃了晃，身形幾欲栽倒，卻死死咬住牙關，將竹劍往地上一拄——竹劍插入腐葉地面三寸，濺起幾點碎泥。他硬生生穩住了身形，脊背依舊挺得筆直，哪怕冷汗已經浸透了後背的衣物，哪怕毒素帶來的麻痹感正順著四肢蔓延，也絕不肯在這群虎視眈眈的敵人面前彎下腰。
“老大，這些不是常見的毒素，而是納米大小的蠱蟲！”兔兔的聲音從手環里傳來，伴隨著細微的電流聲。下一秒，幾縷銀色的納米機器人從李威的袖口鑽出，像細沙般落在他後腰的傷口處——肉眼看不見的微觀世界里，納米機器人正和蠱蟲展開激烈的大戰，李威的身體儼然成了一片硝煙彌漫的主戰場。
“蠱蟲？”李威皺眉，聲音因疼痛而有些沙啞，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有東西在鑽咬神經，連呼吸都帶著輕微的刺痛。
“這些蠱蟲會鑽進寄生者體內，通過神經鏈接操控一切感知，甚至能改變寄生體的生活習慣。”兔兔的聲音變得急促，“我現在只能盡全力清除它們，這些蠱蟲的韌性很強，我要專心應對，外面的戰斗可能無法給你多少幫助了。”
李威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翻涌的痛感，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無妨！他們，交給我來殺！”
“呵呵，那麼漂亮的美人你也下得去手，真是不解風情。”一道冰冷的女聲響起，赤蠱夫人從樹後緩步走出。
她身著暗紅色旗袍，領口和裙擺繡著繁復的蠱紋，裙擺下露出的銀質高跟鞋踩在腐葉上，沒有發出半點聲響。
她臉上敷著一層慘白的脂粉，唯有嘴唇涂著艷紅的蔻丹，冰冷的眼眸像毒蛇般盯著李威，聲音里滿是嘲弄“給我上！先廢了他的手腳，我要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神經元被蠱蟲啃光！”
話音剛落，最先動的是那背著長弓的射手——人稱“追魂箭”的林奎。他穿著深灰色勁裝，袖口和褲腳都束得緊緊的，背上的黑色長弓泛著啞光，箭囊里插著十幾支裹著黑布的箭矢。
林奎雙腳在地面一點，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向後掠出十米，動作輕盈得像只夜梟。同時他抬手拉滿弓弦，三支泛著暗綠色的箭矢呈“品”字形對準李威，箭尖的毒液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熒光，箭尾的黑色羽毛抖動間，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連周圍的落葉都被氣流掀得打轉。
“咻！咻！咻！”
箭矢破空的瞬間，李威瞳孔驟然收縮，身體幾乎是本能地偏頭——第一支箭擦著他的耳際飛過，箭尖的毒液濺在他的耳垂上，留下一點灼痛的紅點。那支箭則釘在身後的古樹上，箭桿還在嗡嗡震顫，樹干上瞬間滲出暗綠色的汁液，顯然毒性極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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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他手腕輕抖，幾縷透明的靈絲如銀蛇般竄出，精準纏住第二支箭的箭尾。李威手臂猛地向側方一扯，靈絲瞬間繃緊，那支箭硬生生改變方向，帶著呼嘯的風聲徑直射向林奎身旁的巨斧壯漢。
“鐺！”
巨斧壯漢“黑煞”反應極快，他身材魁梧如鐵塔，穿著厚重的黑色鐵甲，裸露的手臂上布滿猙獰的刀疤。
見箭矢射來，黑煞抬手用斧面擋住，火星四濺的同時，斧身上瞬間被毒液腐蝕出幾個小坑。他咧嘴露出泛黃的牙齒，邁開大步沖向李威，巨斧在地面拖出一道深溝，帶著劈山裂石的力道狠狠砸向地面。
李威見狀，連忙向後躍開，動作卻因後腰的疼痛慢了半拍。原本站立的地方瞬間被巨斧砸出一個半米深的深坑，碎石飛濺間，地面竟裂開一道數米長的縫隙，連周圍的樹根都被震得裸露出來。
可這一躍也讓他後腰的傷口再次撕裂，鮮血混著暗綠色的毒液順著潛水服的破口往下淌，滴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地面的腐葉瞬間被灼燒成黑灰。李威咬著牙，左手撐著身旁的古樹，指尖因用力而嵌入粗糙的樹皮，右手則死死握緊竹劍——竹劍的劍柄早已被汗水浸得滑膩，他卻握得比任何時候都緊。
目光掃過眼前的敵人，李威的眼神愈發冰冷左側的杰克穿著黑色皮夾克，手里把玩著兩把閃著寒光的短匕，嘴角掛著輕佻的笑；右側的林奎已經重新拉弓，箭尖依舊對準他的要害；正面的黑煞提著巨斧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讓地面微微震動；而赤蠱夫人、韓蕭子和七月則站在遠處的河面上觀望——赤蠱夫人正用指尖撫摸著袖口的蠱紋，韓蕭子握著一把折扇，扇面上畫著血色蓮花，七月則披著黑色斗篷，只露出一雙毫無情緒的眼楮。他們顯然是想等他力竭再動手，用車輪戰耗盡他的最後一絲力氣，用掉最後一張底牌。
“天下會真是能人不少，隨便冒出幾個四階契約者都有這樣的實力！”李威突然笑了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嘲諷，下一秒卻驟然調轉方向，朝著林奎猛沖過去。靈絲在空中劃出一道銀弧，迅速纏住旁邊一棵碗口粗的枯樹枝，他手臂猛地發力，“ 嚓”一聲，枯樹應聲斷裂，帶著紛飛的碎枝朝著林奎砸去。
林奎臉色微變，連忙側身避開——枯樹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可他剛站穩，就意識到這是李威的虛招。只見李威借著枯樹遮擋視線的瞬間，腳下猛地發力，身形如獵豹般竄出，竹劍帶著赤色的劍氣直刺林奎的胸口。
林奎倉促間舉起長弓格擋，“ 嚓”一聲脆響，長弓被竹劍攔腰斬斷，斷裂的弓臂帶著木屑飛散。劍尖順勢向前，在林奎的胸口劃開一道半尺長的血口，鮮血瞬間浸透了他的灰色勁裝。
“啊！”林奎慘叫一聲，捂著傷口連連後退，臉色慘白如紙。可還沒等他穩住身形，李威手腕一翻，三枚泛著寒光的金錢鏢脫手而出，精準擊中林奎的膝蓋。
“噗通！”林奎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膝蓋處的鮮血順著褲管往下流，染紅了地面的腐葉。他抬頭，看著李威步步逼近的身影，眼神里滿是恐懼，聲音發顫“你……你敢殺我？你以為你能活嗎？！”
李威沒有說話，只是握著竹劍的手緊了緊，腳步沒有半分停頓。晚霞落在他臉上，映出他緊繃的下頜線和眼底的冷意。
“噗嗤！”
竹劍刺入咽喉的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一顆人頭瞬間飛起，鮮血噴濺在旁邊的樹干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紅痕。
林奎的眼楮還圓睜著，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撕開一角的黃色卷軸——那卷軸上畫著復雜的符文，顯然是他準備用來搏命的最後手段，卻終究沒能來得及使用。
“ 林奎操你大爺！他媽的不能死呀！上次起教坊司是老子請的客，這回該你費錢了，你怎麼能死！！”
就在這時，黑煞怒目圓睜的巨斧突然從側面劈來，帶著呼嘯的風聲，斧刃上還沾著未干的碎石。
李威只能放棄收集戰利品，身體向左側急閃，堪堪避開斧刃，卻還是被斧風掃中肩頭，黑色勁裝瞬間被劃開一道口子，露出底下滲血的皮膚。
他反手甩出靈絲，纏住地面的幾塊巨石，猛地向黑煞的面門砸去。黑煞怒吼一聲，抬手用巨斧擋住巨石，“砰砰”幾聲，碎石在斧面上炸開，粉末卻趁機迷了他的雙眼。
李威抓住這個轉瞬即逝的機會，縱身躍起，身體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竹劍凝聚起全身的力氣，狠狠劈向黑煞的肩膀。“噗嗤”一聲，竹劍竟直接劈開了黑煞的玄鐵甲冑，深可見骨的傷口里，鮮血瞬間涌出，順著甲冑的縫隙往下淌，在地面積成一小灘。
“該死的，真踏馬的強啊！”黑煞吃痛，額頭上青筋暴起，反手用巨斧的斧柄狠狠砸向李威的後背。
李威躲閃不及，只能倉促舉劍格擋——“ ”的一聲悶響，斧柄重重砸在竹劍上，巨大的反震力讓李威虎口開裂，鮮血滴落在竹劍上，順著劍刃往下滑。更要命的是，後腰的傷口再次被撕裂，鮮血止不住地噴了出來，染紅了他身後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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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踉蹌著向前沖了幾步，扶住一棵古樹才勉強站穩，臉色蒼白如紙，嘴唇也失去了血色。體內的蠱蟲似乎察覺到他的虛弱，鑽咬的力道愈發猛烈，讓他連呼吸都帶著顫抖。
“吃老子一斧！”黑煞得勢不饒人，忍著肩膀的劇痛，加快腳步沖向李威，巨斧再次舉起，帶著要將他劈成兩半的氣勢砸來。
遠處，天下會的幾名堂主依舊冷冷地看著這場對決。
“閻羅判官就這麼死了，真是可惜。”七月是一個高傲的人，他敗給過李威，一直想證明回來，看來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韓蕭子緩緩打開折扇，扇了扇風，聲音平淡無波“他體內的蠱蟲撐不了多久，我們有的是時間耗。”赤蠱夫人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指尖的蠱紋亮了亮“等他力竭，我要讓蠱蟲一點點啃食他的神經，讓他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七月沉默，只是那雙眼楮死死盯著李威，仿佛在確認他何時會倒下。
他們一點都不著急，這場車輪戰，本就是為了消耗李威的最後一絲力氣，讓他底牌盡出——除掉這個心腹大患，不過是時間問題。
李威靠在古樹上，看著逼近的黑煞，緩緩抬起竹劍。
盡管手臂在顫抖，盡管視線已經開始有些模糊，可他眼底的殺意卻絲毫未減，反而愈發濃烈。夜風吹起他散亂的長發，露出他獠牙和染血的嘴角，在慘淡的月光下，宛如一尊浴血的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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