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咸豐身體劇震，如被五雷轟頂。
這一刻，他很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肅順等待片刻，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咸豐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
“兩江總督何桂清得知長毛賊進犯的消息，已經從常州逃離，如今常州也落入長毛李秀成部之手了。”
咸豐身體顫抖︰“……”
御書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終于，咸豐爆發了。
他雙手一拍，表情猙獰地站了起來，唾沫星子都濺到肅順的臉上。
“該死，混賬！”
“朕在江南安排了六支兵馬，整整十萬大軍，竟然連一個和春都救不出來，連一個江南大營都保不住！”
“朕每年給他們上千萬兩的軍費，他們就是這麼回報朕的？”
“廢物，全都是廢物！”
咸豐氣急敗壞，直接將桌子上的奏折發狂推倒。
奏折密集落地，正好砸在了最前方肅順的腦袋上。
這位大清領班軍機大臣頭上的一品頂戴被砸落在地，整個人趴在地上頭暈目眩，一時間竟起不了身。
好不容易，御書房中才恢復平靜。
後腦勺上多了明顯紅腫的肅順低聲道︰
“皇上，何桂清此人臨陣脫逃，臣以為朝廷必須要將其捉拿，嚴加法辦。”
咸豐鐵青著臉，怒氣沖沖地開口道︰
“這還用說嗎？立刻派人把何桂清鎖拿進京！”
于是，一個新的問題就擺在了咸豐君臣的面前。
江南大營欽差大臣和春死了，兩江總督何桂清馬上就要滾進大牢去了。
誰能接替這兩人的位置，繼續主持對太平天國天京方向的圍剿呢？
杜翰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人選。
“皇上，湖廣總督官文功勛卓著，或可將其調任兩江總督，主持剿匪大局。”
咸豐聞言，頓時呵了一聲。
“官文？”
“你可拉倒吧！”
官文是什麼德性，別人不清楚，咸豐還不知道？
隨便抽簽從朝廷派個人下去，不，哪怕是從地方上隨便抓個縣令知府去，都比官文這個只知道貪污受賄，成天飲酒好色的混賬強。
更何況，官文廢物歸廢物，在湖廣總督任上干得挺好的。
官文和胡林翼的搭檔，稱得上天作之合。
若是把官文調去當兩江總督，就必須讓胡林翼也跟著去，才能給官文保駕護航。
可胡林翼現在都已經是湖北巡撫了，總不能平調去當江甦巡撫吧？
而且胡林翼去了其他地方，安徽方向的湘軍缺乏來自湖北的資源，也不好打仗了。
咸豐煩躁地甩了一下袖子，道︰
“官文是肯定不行的，換一個！”
文慶想了想，道︰
“那，讓湖南巡撫駱秉章去？”
駱秉章在湖南巡撫任上也干了好幾年了，算是有聲有色，升任兩江總督並不突兀。
咸豐搖了搖頭，繼續否決。
“駱秉章朕另有任用。”
根據西南的情報，石達開最近似乎有打算北竄四川的跡象，咸豐是打算讓駱秉章到時候出任川陝總督的。
……
如此再三，軍機大臣們接連提出多個人選，都被咸豐否決。
眼看咸豐的怒火越發旺盛，似乎又要再度爆發。
肅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決定豁出去了。
“皇上，臣還有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就是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咸豐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肅順，怒道︰
“現在不講，等長毛打到京師腳下再講嗎？”
“說！”
肅順噗通一聲跪下，恭敬道︰
“臣以為，在籍兵部侍郎、團練大臣曾國藩可為兩江總督！”
咸豐︰“……”
曾國藩這個人選，無論是從資歷還是能力上來說，都非常合適。
甚至可以說，沒有誰比曾國藩要更合適的了。
清廷現在和太平軍作戰，最強力、最有優勢的戰場就是安徽，就是湘軍身處的地區。
曾國藩作為湘軍的創始人，若是能拿到兩江總督的官職，江西、江甦、安徽三省軍隊都在他的節制下。
加上湖北巡撫胡林翼、湖南巡撫駱秉章的配合，曾國藩能協調南方五省之力，勝利的把握自然水漲船高。
但還是那個老問題。
咸豐一點都不喜歡曾國藩！
脾氣臭，說話難听，還是個漢人。
建立的湘軍又是完全獨立于清廷八旗綠營軍隊之外的新系統，清廷壓根插不進手。
曾國藩出任兩江總督，湘軍必然做大。
到時候大清南方各省究竟是漢人的，還是大清朝廷的，這可就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咸豐心煩意亂，陷入長久的沉默。
肅順見咸豐不說話，心中也是打鼓。
過往肅順各種舉薦曾國藩、胡林翼，可沒少吃咸豐的掛落。
為推卸責任，肅順又趕忙道︰
“皇上，若不用曾國藩，那便請讓科爾沁親王僧格林沁南下主持大局吧。”
咸豐下意識地就想要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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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下一秒鐘，這個動作硬生生地停住。
不行。
僧格林沁可是咸豐最後一張王牌了。
一旦打出去，能滅掉太平天國，自然是萬事大吉。
可若是僧格林沁也輸了……
大清就沒有任何出身八旗系統，可以威懾湘軍的主帥了！
到時候，怕是被清廷壓制的兩百年的漢人們就要掀起全國性的叛亂。
咸豐權衡良久，咬牙道︰
“好，就讓曾國藩署理兩江總督吧！”
“再傳旨湖南、湖北、浙江巡撫，三省內所有軍隊，在戰場上皆由曾國藩節制。”
“三省巡撫必須要及時供應曾國藩軍隊之後勤，不得有誤！”
【在江南大營被第二次攻陷，清廷八旗綠營主力損失殆盡之後，咸豐皇帝終于不得不向現實屈服。】
【被壓制了整整八年的曾國藩正式登上了歷史舞台的正中央，成為了大清在南方對陣太平天國的統帥。】
湖北，黃州。
“……著曾國藩署理兩江總督，節制南方各省所有兵馬，負責剿滅洪秀全長毛所部！”
曾國藩跪在地上，听著這份聖旨上的內容，整個人好像打擺子一樣，身體因為極度的激動不斷地顫抖著。
八年。
整整八年！
曾國藩終于獲得了自己夢寐以求，能節制全軍，能名正言順號令各省官員的權力。
兩行激動的眼淚不由從他雙眼中滑落下來。
為了這一天，他等待的實在是太久，太久了！
曾國藩五體投地，顫聲開口。
“臣曾國藩接旨，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句話曾國藩已經說了不知道多少次，但這一次絕對是他人生中最真誠，最感情流露的一次。
等他站起來，送走朝廷使者之後，旁邊的諸多湘軍將領早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聚攏了上來。
“恭喜大人！”
“賀喜大人！”
“大清有救了！”
“咱們湘軍終于等來出頭的這一天了！”
湖北巡撫，湘軍的另外一位巨頭胡林翼聞訊趕到，還沒進門就忍不住放聲大笑。
“曾大人，實在是太好了！”
兩位湘軍巨頭雙手緊緊相握，臉上的激動之情無以言表。
從今往後，在面對太平天國的戰場上，再沒有什麼該死的旗人能扯後腿了。
湘軍，終于可以毫無顧忌，全情投入地鎮壓太平天國了！
曾國藩迫不及待地將胡林翼迎入大堂之中，剛一坐下，就將最大的心里話直接說了出來。
“江南大營，名為震懾之地，實為大清毒瘤。”
“今毒瘤盡去，你我愛國之輩，終有報效大清皇恩之日了！”
大堂之中，湘軍諸多將領、官員紛至沓來，人人臉上都是滿滿的笑容。
八旗綠營終于完蛋了，從今往後，便是湘軍這個派系一飛沖天的日子！
至于死在了第二次江南大營之戰的數萬清軍，那只能說一句。
改革嘛，犧牲總是在所難免的！
看到這里，金幕面前的歷朝皇帝紛紛發起了彈幕。
【漢高祖劉邦︰哦豁，這江南大營還不如不攻破呢。】
【秦始皇嬴政︰沒了八旗這些廢物掣肘，能全力發揮的湘軍恐怕對太平天國要造成更大的困難了。】
【漢武帝劉徹︰始皇帝說這麼客氣干什麼？朕就直說了吧，太平天國完了，如今就是倒計時。】
【唐太宗李世民︰也沒有這麼絕對吧，陳玉成和李秀成還在，太平天國若是能打幾次大勝仗，還是有機會的。】
【隋文帝楊堅︰說得對，只要能把曾國藩打到第三次跳水自殺，湘軍土崩瓦解，太平天國自然也就逆轉了。】
【明太祖朱元璋︰不太好說，李秀成比較機靈一點，但在安徽和湘軍作戰的卻是陳玉成。如果能把這兩人對調一下就好了。】
【宋太祖趙匡胤︰陳玉成這小子還是有點愣頭青，喜歡和湘軍硬踫硬。洪秀全好死不死又搞了這個封地制，難辦嘍。】
【清聖祖愛新覺羅•玄燁︰……】
大清世界中，康熙皇帝的心情相當復雜。
一方面，看著歷朝皇帝態度傾向于大清獲勝，他心中自然是欣喜的。
但另外一方面，這種態度轉變卻是因為八旗、綠營的失敗退出舞台所導致，也讓康熙皇帝心中也不是滋味。
曾幾何時，八旗綠營才是大清的中流砥柱，為大清開國乃至全盛立下汗馬功勞。
但時過境遷，八旗綠營卻成為被時代拋棄的落伍之人，是大清的累贅……
“唉！”康熙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切盡在不言中。
金幕中，視頻繼續播放著。
【第二次江南大營之戰，產生的影響並不僅僅是大清內部。】
【事實上，這次戰斗改變了整個地球接下來的歷史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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