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洪秀全的提問，楊秀清不假思索地開口道︰
“當然是攻城！”
在撤離永安又經過補充之後，此刻的太平軍能戰斗的將士數量大約在三萬多人左右。
由于還要留下至少一萬的兵馬來防備和阻擊清軍對桂林的支援，真正能動用進行攻城的也就兩萬多人。
“根據之前的情報來看，如今城內的韃子守軍數量不超過一萬人，我們還是有很大機會的。”
“況且，如今的廣西也不是之前的廣西了。”
楊秀清這麼說，當然是有其底氣所在。
太平軍起義已經一年多的時間，在全天下範圍來說可能還不算什麼，可對廣西而言，絕對是震動全境。
太平軍的每一次勝利，都會激發廣西人民內心之中對抗清斗爭的獲勝預期。
大量清軍聚攏在廣西境內和太平軍進行戰斗，又不可避免地讓廣西境內許多地方淪為戰場，同時極大地加重了廣西百姓的負擔。
單單是去年，賽尚阿為了籌集軍餉、糧餉，攤派到整個廣西所有州縣百姓身上的稅賦，就是前一年的兩倍還多三成！
種種因素結合之下，廣西境內的其他地方又爆發了天地會、三合會等諸多民間社團組織的起義。
只要太平軍能拿下省城桂林，那麼整個廣西的斗爭將會抵達前所未有的高潮。
屆時，甚至可能會在短短時間內讓全省納入太平天國的疆域中！
听著楊秀清描繪的美好藍圖，在場的太平天國眾人無不怦然心動。
洪秀全情不自禁地想象起進入廣西之後的生活。
永安知州府都那麼豪華了，廣西巡撫府那不得更加驚人？
永安城里都能吃十二個菜了，進了桂林，那不得一頓飯二十個菜起步？
永安城的花魁都那麼溫柔體貼了，這桂林省府的花魁又得是怎麼樣的一番極致享受？
洪秀全舔了舔嘴唇，猛然提高了聲調。
“桂林好啊，桂林得打！”
兩大巨頭相繼表態，攻打桂林由此成為定局。
在洪秀全和楊秀清兩人聯袂進行實地觀察並商議過後，做出了更加詳細的部署。
主力部隊主要集中在象鼻山，南邊和西邊四座城門，將這些地方作為破城的主攻方向。
此外，還在象鼻山架設炮台，利用這里居高臨下的優勢，讓大炮的射程能轟得更遠，更準。
再派出工匠，抓緊制造各種攻城器械。
這邊太平軍緊鑼密鼓地做準備，桂林城內的最高清廷官員，廣西巡撫鄒鳴鶴可是要嚇破膽了。
“向將軍，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鄒鳴鶴拉住向榮的袖子，那表情，感覺就是在擔心向榮下一秒鐘就會從桂林城中逃跑！
向榮倒是相當冷靜，對著鄒鳴鶴安慰道︰
“巡撫大人不必驚慌，桂林乃是省城，各種防御措施都非常完備。”
“末將也帶來了一批精銳，再加上城中軍民支持，守住城池不成問題。”
“能守嗎？”鄒鳴鶴哭喪著臉，道︰
“可那永安城不也已經被賊匪攻下來了。”
鄒鳴鶴是真的沒想到，從前任巡撫周天爵手中接過來的這個爛攤子，竟然會這麼爛！
向榮安慰道︰
“大人，這里可是省城！賽尚阿大人知曉情況後，一定會不顧一切地讓各路兵馬前來支援的。”
“陛下那邊得知消息，還會派出新的軍隊前來。”
“咱們不用這麼擔心，只要守住一段時間，定然沒問題！”
向榮好說歹說，總算是讓鄒鳴鶴恢復了一點信心。
鄒鳴鶴其實也是被逼到絕路了。
桂林城一旦被攻破，別的官員逃跑了還算情有可原。
但作為廣西巡撫，鄒鳴鶴是必須要和桂林共存亡的！
鄒鳴鶴咬牙切齒地開口道︰
“任何需要事項，向將軍盡管開口。”
“全城所有官員、士兵、百姓，這一刻起統統歸你指揮。”
“只要本官能辦到的，統統給你辦了！”
另外一邊，正在領兵北上的欽差大臣賽尚阿得知消息，也是火冒三丈。
“什麼，竟然被這些賊寇跑到桂林去了？”
“混賬，烏蘭泰、向榮、劉長清這些蠢貨！”
大罵一通之後，賽尚阿火速簽發命令。
“所有廣西境內兵馬，無論任何情況，務必第一時間出兵前往桂林。”
“凡任何人刻意拖延者，斬立決！”
賽尚阿也是真急了。
永安城被攻克，就已經讓咸豐皇帝大為不滿，動了想要摘賽尚阿頂戴的心思。
這桂林要是真被攻克了，賽尚阿別說是頂戴了，腦袋都得落地！
一時間，廣西境內所有還能動彈的清軍，飛速朝著桂林城而來。
太平軍也深知兵貴神速的道理。
抵達桂林的當天，就已經有小股太平軍對桂林城發動了試探性的進攻。
第二天，也就是四月二十日，太平軍就正式發動了全面攻城。
“攻下桂林城，建立大天堂！”
“地上天國今日由我等手中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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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父上帝萬歲！”
在狂熱的呼喊聲中，多支太平軍猶如潮水般發起了沖鋒。
同時，太平軍設立在象鼻山上的炮兵陣地也猛烈開火。
“轟轟轟！”
炮彈不斷落向桂林城。
大地在震動。
許多房屋被炮擊損壞，梁柱、屋瓦、家具四分五裂，煙塵彌漫。
桂林城牆之上，向榮緊咬牙關，表情嚴肅地大喊。
“諸位，若是賊匪破城，你我都無活路。”
“大清欽差大人賽尚阿已經調集了十萬大軍，不日便可抵達。”
“為了大清，為了你我的性命和功勞，和這些賊匪拼了！”
戰斗從一開始就異常激烈。
借助炮火的壓制，太平軍順利地沖到城牆下，將長梯架在城垛上，開始蟻附登城。
而清軍同樣不甘示弱，用大炮、火銃、鳥槍、弓弩還有各種冷兵器，奮力阻擋太平軍的進攻。
諸多巨大的木頭從天而降，重重地砸在長梯上。
長梯瞬間斷裂，上面攀登的太平軍士兵們驚聲大喊，墜落在地。
還有滾燙的，混合了糞水的“金湯”。
更有燒開之後，不斷咕嘟嘟冒著氣泡的油。
各種東西，一應俱全。
在向榮的指揮下，守城的清軍拼命奮戰，終于擋住了這一天太平軍的進攻。
象鼻山，太平軍臨時最高指揮所。
看著諸多太平軍士兵受挫于城下，不斷死傷，洪秀全也不由動容。
“這城里的韃子，竟然這麼硬牙？”
之前進攻永安的時候，可是一天就拿下了。
按照洪秀全的預想，桂林就算能多堅持一會，第一天也應該有所進展。
楊秀清表情嚴肅，道︰
“向榮畢竟是韃子那邊比較厲害的將領，能有這種水平，倒也不足為奇。”
“天王，這一次打桂林，咱們恐怕要付出比較大的代價才能攻克了。”
洪秀全聞言，不由有些遲疑。
但緊接著他又想起攻克桂林之後能獲得的美好生活。
洪秀全一咬牙，開口道︰
“想要攻克省城，不付出一點代價怎麼可能？”
“楊兄弟，你只管放開手去打就是了。”
為了每頓二十道菜的生活，洪秀全覺得先讓一部分兄弟登臨小天堂也不是一件不能堅守的事情。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里，太平軍繼續對桂林城發動了猛攻。
而桂林城中的清軍也在向榮的指揮下，激烈抵抗著。
向榮此刻發揮出了一名宿將應有的風采。
每當某個陣地在太平軍的猛烈攻勢下搖搖欲墜，向榮就會及時帶兵趕到，將太平軍給直接擊退。
七天的時間一晃而過，無論是攻城的太平軍還是守城的清軍，都付出了大量戰損。
但桂林城依舊還是穩如泰山，並沒有露出什麼明顯的破綻。
這下子，洪秀全忍不住了。
“楊兄弟啊，咱們可不能再這麼繼續打下去了。”
送一些兄弟們先去小天堂可以。
但太多兄弟們去小天堂的話，洪秀全怕是過不了多久也要去了！
也並不僅僅是城內的堅守，還有城外的因素。
這已經是太平軍主力抵達桂林城的第八天了。
在欽差賽尚阿的嚴令下，陽朔的烏蘭泰部，昭平的劉長清部，還有其他各路清軍都陸續抵達了桂林城外。
負責阻擊清軍支援的北王韋昌輝、翼王石達開都陸續投入了戰斗。
在賽尚阿和朝廷的嚴令下，所有抵達城外陣地的清軍將領們一反常態，對太平軍城外阻擊陣地發動了瘋狂攻勢。
種種跡象，都讓洪秀全壓力巨大。
一個不好，說不定就要被桂林城里、城外兩支清軍給包餃子了！
楊秀清點頭表示贊同，道︰
“天王，我覺得咱們不能再維持之前全面攻城的方式了，應該將兵力重點集中在象鼻山、文昌橋這一帶。”
“根據情報，城南這邊是韃子廣西巡撫鄒鳴鶴的辦公地點，咱們若是能攻克此地，又或者摧毀了廣西巡撫衙門殺了鄒鳴鶴，就有希望一舉破城！”
洪秀全愣了好幾秒。
洪秀全的本意是想說，趁著沒被清軍包圍，趕緊撤圍桂林繼續朝著其他地方轉移。
但楊秀清這麼一說，洪秀全又感覺似乎還有能攻克桂林的希望。
馮雲山是很了解洪秀全想法的，見狀便開口道︰
“天王，咱們付出這麼多損失，若是就此撤走，恐怕軍心不穩，下面的兄弟們會有意見。”
這句話讓洪秀全一個激靈。
“兩位兄弟言之有理，那就按照楊兄弟的意思重新布置，主攻象鼻山！”
與此同時，太平軍還有一個好消息。
他們研制出了一個新型的攻城器械。
負責督造攻城器械的賴漢英站在了一座巨大的攻城器械面前。
“天王、東王，這就是咱們工匠復原出來的呂公車！”
呂公車，是在元末大起義的時候出現的一種攻城器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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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好幾層樓那麼高，可以容納大量士兵在其中。
正面有門板、皮革等進行防護，只留下一個小小的長方形洞口來作為發射箭矢之用。
最底下則是以柵欄為防御措施，可以供底下一層的步兵們用長矛、長槍來刺殺敵人。
洪秀全看著面前這龐然大物，哈哈一笑。
“好好好，有這樣當年大明太祖的神兵利器在，說明天父上帝在庇佑著我們，這一次桂林城我們必定拿下！”
楊秀清倒是沒有洪秀全這麼樂觀，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呂公車，才不置可否地開口道︰
“希望有用吧。”
【漢高祖劉邦︰這什麼鬼東西，能有用嗎？】
【隋文帝楊堅︰看起來好像是攻城樓車的一個變種。】
【清聖祖愛新覺羅•玄燁︰有點像噶爾丹的駝城。】
【唐太宗李世民︰這玩意能有用？朕覺得有點花里胡哨的。】
【明太祖朱元璋︰……有用個屁，當年陳友諒就拿這個來和朕打過，給朕打得屁滾尿流的。】
【明太祖朱元璋︰這玩意有個致命缺點，你們等會看看就明白了。】
鏡頭中，呂公車已經出動了。
負責拉呂工車的，是太平軍從附近找來的二十頭牛。
為了防止戰場上的槍炮聲讓牛群驚跑，太平軍還特地給這些牛蒙住眼楮，塞住耳朵。
在牛群的牽拉下，猶如一棟四層小樓的呂公車緩緩逼近了桂林城門。
這麼大的東西，自然第一時間就被清軍發現了。
“大炮呢，轟了他！”
向榮立刻發出命令。
清軍大炮開始不斷朝著呂公車發射。
然而，清軍的大炮準度實在是太差了！
各種炮彈不斷地落在呂公車的周圍，甚至還有幾發和呂公車近在咫尺。
就是無法命中！
至于火銃、鳥槍，這些又打不破呂公車的正面防御。
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呂公車越發靠近城牆。
呂公車之中，大量子彈、弓弩從狹小的窗口之中飛射而出。
城牆上的清軍紛紛倒地，慘叫之聲不絕于耳。
這一幕讓太平軍士氣大振，對桂林城的攻勢越發猛烈。
象鼻山大營上，洪秀全志得意滿，對著身旁眾人笑道︰
“天天都說那些西洋人有好東西，其實帝兄早就和我說過了，華夏幾千年來的好東西比西洋人厲害多了，不信你們就看著吧！”
身旁的太平天國諸多大臣自然是一陣阿諛奉承。
“我說天王高見！”
“天王果然不愧是五千年來華夏最大的聖人下凡，有呂公車在，別說是這桂林，便是北京城又何足道哉！”
“呂公車不愧是得到了天父上帝庇佑的神物，那韃子連一發炮彈都無法命中！”
話音剛落，城牆上就射出了諸多火箭。
這些火箭的箭尖上遍布火油，點燃之後熊熊燃燒著，猶如一支支火把，接連不斷地落在了呂公車上。
很快，呂公車上就燃燒起了火焰。
更多的火箭接連落下，命中呂公車。
箭矢想要射中一個正在移動中的人類，其實是相當有難度的。
但一支箭想要命中一座緩緩移動的四層樓房，能有什麼難度？
隨著更多的火箭命中，呂公車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勢不斷蔓延，最終整座呂公車都變成了一座熊熊燃燒的巨大樓房。
車里的太平軍瘋狂奔逃出來，許多人跑得慢了，出來時已經是一個個火人，在地上瘋狂打滾，慘叫。
還有許多在高層的，直接渾身上下帶著火焰跳了出來，摔在地上，然後一動不動，當場死了。
呂公車，剛剛登場參戰不到一個時辰，就在數以萬計的目光注視下，化為灰燼。
洪秀全︰“……”
洪秀全身邊的太平軍諸將︰“……”
桂林城牆之上，向榮哈哈大笑。
“這種玩意賊匪都能弄出來，簡直就是失心瘋了。”
一名向榮身邊的清軍參將忍不住笑道︰
“這玩意估計制作起來還挺費勁的，若是賊匪們只知道將資源耗費在這種玩意上，咱們的勝利馬上就要來了！”
呂公車化為灰燼，顯然對太平軍造成了巨大的士氣打擊。
諸多太平軍紛紛後撤，這一天的戰斗就此結束。
【經過了整整一個月的戰斗，洪秀全、楊秀清率領兩萬多太平軍輪番攻城，付出了巨大的傷亡。】
【但桂林城內的清軍在向榮指揮下，非常頑強地抵擋住了太平軍的進攻。】
【隨著時間的過去，太平軍的局面開始惡化。】
大清欽差大臣賽尚阿抵達了桂林城外。
從賽尚阿的視角，他能看到最遠處的桂林城，以及城外的太平軍大營。
這位欽差大人得知桂林城還在堅守的消息後，先是喜出望外，然後計上心來。
“各部立刻在城外設置一道新的包圍圈。”
“咱們和向榮來個里應外合，徹底將洪秀全這群賊寇消滅在桂林城外！”
這一刻，賽尚阿揚眉吐氣。
勝利的曙光，已經在面前向他招手了！
【漢高祖劉邦︰這種笨重的玩意果然還是不靠譜啊。】
【漢武帝劉徹︰本來嘛，若是當真有用的話，早就在華夏的歷次戰爭中大規模運用了。】
【光武帝劉秀︰洪秀全還是有一股傻傻的勁頭在身上的，居然還把資源花費在這上面。】
【唐太宗李世民︰朕就說嘛，呂公車第一眼就覺得不行，朕還以為朕看走眼了呢。】
【清聖祖愛新覺羅•玄燁︰哈哈哈，你們等著吧，大清馬上就要把洪秀全這支賊寇給剿滅了！】
鏡頭轉到了紫禁城。
“什麼，圍剿捻軍失敗？”
“什麼，洪秀全賊寇圍城？”
“什麼，俄羅斯人在談判中寸步不讓，並且在新疆邊境集結了大批哥薩克軍隊？”
壞消息接踵而至，讓咸豐皇帝一時間竟有種目不暇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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