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個人應該是胡說的，”皮雅說，“普特波特里雖然拆了，但也沒出現所謂的‘聖域’，而是被公司改造成人工森林了。至于高迪•奧貝平的死……長官，我懷疑……是里長做的。很可能是高迪掌握了一些他貪墨的證據，所以里長就……里長那個人很壞，他把大伙都坑慘了……賠償金的數額差了三倍多，廠子還沒了……我們拿到的錢，根本不夠買新房子的，而工作又沒了……所以那段時間，我們過得都很糟糕……除了里長之外……他兒子上學的錢，創業的錢，人生的第一桶金，應該都是來自這里……他兒子那個學校的學費很貴的，一般家庭根本供養不起，一年的住宿費差不多就要一點五源幣……這還是好幾十年前的價格……估計現在會更貴……如果再加上飲食、交通、生活、交際等，那肯定會更多……按里長的收入來講，他根本負擔不起的……他當時還把洛薩他們誣陷成綁架犯了……這些事我們都知道，但我們誰都不敢說，因為里長後面有人……據說，還是個很大很大的大人物……”
松野思忖︰這場自上到下狂歡的始作俑者，真的是維達爾•奧斯汀嗎？
他不禁想起理查德的證詞——索爾•倫斯懷特說︰先前已經死了一個，如果再多死幾個，那那位大人也保不住他了……
能有通天本事的人物，也就那麼幾個……所以……還真有可能是他……
那接下來怎麼辦？如果想給理查德翻案，就必須把當年的事情搞清楚……可那是奧斯汀家族啊，我真能頂得住壓力，繼續查下去嗎？
我想清清白白地走。
他的腦海里，突然涌現出理查德說這句話時的樣子，落寞、淒涼，悲傷，還帶著無法言喻的無奈。
是啊，他們憑什麼輕而易舉地毀了一個人的一生，然後還像沒事人一樣繼續過他的貴族生活？這不合理，這不公平，這也不對。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如果我連法律的尊嚴都維護不了，那我還當什麼偵探？不如回家去煮拉面。他媽的，查，繼續查，就算是天王老子犯了錯，老子也得把他拽下來！
“他後面的人是誰，你們可知道？”
皮雅的眼神變得慌亂起來，“不……知道……都是里長小舅子說的……有一次，他喝大了……他說……他姐夫背後有人，所以以後誰都不能惹他，要不然，他就把誰關進監獄……然後就有人激他麼……然後他就說……維達爾至理……是他姐夫背後的人……不過他確實不像吹牛……有很多事，他都說的有理有據的……他似乎還去那位大人的家里做過客……很多細節，如果他沒見過，是根本想象不出來的……比如花，樹，小動物，吃的喝的用的什麼的……那位大人家里養了很多只狗……有一種狗，叫格林蘭犬……我也曾有過一只……那是我父親專門養來給我拉雪橇的……它根本不適合在島上生存……因為天氣太熱的話，它會被自己熱死的……里長的小舅子從來沒去過太冷的地方，所以他不可能見過這種犬的……他管它叫哈士奇……但它不是，它可沒哈士奇那麼傻，它的體型，也比哈士奇的要大……長官，你也知道，戰爭紀元前後，島上的動物就差不多滅絕了……只有在公司里，還有一些它們的火種……所以，能養得起它們的，或者說有資格養它們的，也就這些貴族了……”
還真是他……
他今年多大年齡了？八十？還是九十？他可能會免處刑罰，但其罪過，不能就這樣過去……他必須向理查德道歉，也必須向這群被他利用、拋棄、毀掉人生的人道歉……那些錢，他應該是用來當做‘競爭’資金了吧……數目龐大，他的家族還不用出力，簡直是一舉兩得的買賣……
心中充滿郁結。這些所謂貴族給他的丑惡印象，又加重了一分。除了度卡因大人之外，就沒一個好人，他想，能真真正正做到‘為島為民’的，也就只有他一人。
他知道，調查前任島輔，將會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他更知道，公然調查他，無異于是在對外宣布，他即將與奧斯汀家族為敵。前途一定是曲折坎坷的，也一定是布滿荊棘與黑暗的，可他就是不服，他就是想改變些什麼——這也是他當初選擇偵探這個職業的原因之一。
這個世界從來如此，便對嗎？
等等……
守衛隊是不是也在調查此事？
他突然想起自己被卷入這場事件的緣由——來自樸松民的委托。
也就是說，我不是在孤軍奮戰！也就是說，他可以同守衛隊一起，將維達爾•奧斯汀繩之以法！
他似乎聞到了陽光的味道。
……
“都是跟她爹學的。”回程路上，杰瑞說起他那頭的紛爭，“師父，你是沒見那混蛋的德行，我都想揍他……哪有那麼混蛋的？哪有那麼說自己親媽的？他就沒老的那天是嗎？簡直是一家子混蛋……對，沒錯，皮雅年輕時做的工作是不怎麼體面，可那是她願意的嗎？更何況她還是他的親媽……要不是因為穿著這身衣服，我真想克他一頓……真的，師父，氣死我了，我就沒見過這麼混蛋的人。”
“社會署怎麼處理的？”
“警告，加臥室整改通知。一周後他們還會再來一趟。如果對方還存在虐待的跡象，他們就會把皮雅接走，然後再全社區通知此事……他女兒的學校，也會被通知到。住養老院的錢，由他出，如果他不出，那社會署就會申請強制執行。”杰瑞吁了口氣，繼續道，“真是從小泡在啥湯里，骨頭就會變成什麼樣……他女兒還真是有樣學樣，而且光撿壞的學……她還不到十六啊，就跟個混混似的……滿口污言穢語不說，還當眾撒潑，躺地上就開始打滾……她還想告我呢，說我想要……唉，算了，不說了，越說越生氣……師父，你說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為啥這樣大呢？明明是不對的，她卻非覺得自己沒錯……這都什麼人啊，難道連最基本的道德常識，我們也得教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