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一人說道，“無非是用了些下作手段而已，要論真本事，他或許還沒咕嚕能打哩。”
聲音來自後方，眾人紛紛看去。
黑暗中走出兩人——
一位膀大腰圓，滿臉怒氣。淺淺的寸頭硬扎扎地覆在他黝黑的頭頂上，活像一把鋼刷，且又短又密，透著股難以形容的狠辣之氣。那橫橫豎豎的六道刀疤，早已融進了他的皮膚，宛如剛剛被沙石磨過。醬紅色的下巴上布滿黑色的胡茬，如果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他戴著一副面具。此人正是專管a區銷售網絡的組長燈絲。
另一位則是‘庸醫’布威利，與前者的粗獷不同，陰險與狡譎，是他的專屬代名詞。他身材消瘦，甚至有些佝僂。如同被福爾馬林泡過的那張臉就像是耗盡了骨血一般，恐怖又陰森地掛在他那縴細的肩膀上。寡淡的嘴唇微微抿著，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詭異微笑。
眾人起身，向組長和庸醫打招呼。
“燈絲哥，庸醫組長。”
燈絲微微點頭，坐到烤架旁。火光照亮他臉上的刀傷。那縱橫交錯的感覺，如同六條糾纏在一起的壕溝。
毒牙為他遞上一罐啤酒和幾枚肉串。燈絲打開啤酒，喝了幾口。他顯得格外沉悶，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庸醫則選了個離烤架最遠的位置坐下——他喜冷，不喜熱，他也從不喝酒，所以老熊只是給他遞上幾枚烤串。他像耗子似的鉗下一塊肉，然後半笑不笑地說，“老熊，你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否則很容易被假象迷惑的。滾刀肉和獠牙的的確確是被他殺死的，但這個‘殺死’的辦法，可不一定就是搏擊——或許是下毒，或許是偷襲，還或許，是給自己打了什麼藥。”
老熊訕訕一笑，“我也只是听說。”
“謠言不就是這樣來的嗎。”庸醫吃下一塊肉，冷笑道，“他手下還說他每月必殺一人，否則就會發瘋呢。可實際上呢，有誰見過？呵呵，就這種為了立威立名而吹噓出來的謊言，听听就行了，可千萬當不得真。”
“還有，”庸醫繼續道，“就他那個身體，你覺得他有單打獨斗的能力嗎？瘦得，呵呵，比我都過分。如果從物理學的角度出發，他的‘質量’，也不是合格的吧——那麼瘦，那麼小，他能有多大的爆發力？所以，滾刀肉和獠牙的死，不一定是怎麼一回事呢。畢竟當時參與任務的人，都是他的手下。”
“組長說的是，”老熊謙恭表示，“是我欠考慮了。”
“庸醫組長，你也覺得他有問題，對吧？”鐐銬略顯激動道。
庸醫沒有回答，而是看了看周圍，然後問，“咕嚕呢？”
“可能上廁所去了吧，呵呵，我們也沒注意。”毒牙回答。
庸醫漫不經心地操作起手表，“寵物，就該有寵物的樣子，沒有主人的允許，怎能隨意離開呢？我最討厭脫離我掌控的事情。”
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尖叫——又細又長，宛如某種動物臨死的慘叫，且伴有嘶嚎之音，就像某人的嗓子被鉤子拉住了一般。寂靜的夜直接被這令人驚悚的聲音打破，風暴听得心驚膽戰。
“別他媽讓他嚎了，”燈絲終于開口，“鬧心的事還不夠多是嗎？”他看向庸醫，目光中全是惱火，“這都什麼時候了，別人都他媽把刀架在咱們脖子上了，你居然還有心思玩你的寵物！”
“那你考慮得如何了？”庸醫微微一笑，“你是選擇反抗呢，還是等死呢？”
眾人不知他倆在說些什麼，紛紛看了過去。
“你覺得我燈絲會選擇等死嗎？”燈絲對上布威利的眼楮。
“這麼說，”庸醫摸了摸下巴，頗顯玩味道，“你願意給我‘素材’了？”
燈絲深吁一口氣，然後躲開對方的眼神，“這件事再容我考慮考慮。”
“那你就繼續考慮。”庸醫冷哼一聲，“最好考慮到大哥沒了，他篡班奪權了，所有人的性命不保了，改朝換代了才好。行，你繼續考慮吧。”
听聞此言，鐐銬霍地站起身，激動道，“燈絲哥，庸醫組長，是不是骷髏那個逼養的想奪大哥的權？他他媽是個雞巴！哥，跟他干吧！”說著，他又看向老熊，“我說的沒錯吧？這孫子就是想上位！”
老熊沒理他，“燈絲哥，到底發生什麼了？骷髏他為啥要……大哥是不是已經……”
“不知道，我不知道！”燈絲煩躁地說，“他媽的骷髏……”砰地一聲，他硬生生地把酒罐給捏爆了，“你個畜生，我非親手弄死你不可！”
莫非……大哥已經死了？風暴震驚地想。
“哥，跟他們干吧！”毒牙也加入了進來，他站起身，“這也太他媽欺負人了！他他媽有‘頂端’，就完全不顧別人的死活了。貨不讓咱們賣了不說，大哥還被他害死了……哥，跟他們干吧！”
“我是真不願意跟你們這群混混一起商量大事。”庸醫嘖了一聲道，“還大哥死了，我哪句話說大哥已經死了？嘖嘖，怪不得你們只能靠賣命生活——因為你們的腦袋里，裝的都是漿糊。”
“那你剛才還說‘大哥沒了’？”
“這是比喻，懂嗎？坐，都坐下，這麼激動做什麼？唉，同一幫盲流交流，可真是頭疼。坐，都坐下。”
眾人重新落座。
“大哥到底死沒死？”鐐銬急切地問。
“沒死，”庸醫看他一眼，“不過我也見不到大哥了。骷髏從外面弄了個大夫過來，把我的醫治權給剝奪了。”
“他怎麼敢的？”這回輪到老熊震驚了，“誰不知道您是幫里的名醫？多少弟兄的命，可都是您救回來的呀。他是怎麼敢的？”
庸醫冷笑，“人家是名正言順的二把手，他當然敢了。大哥病了，那麼他就是最大的，所以他有什麼不敢的呢？”
“我看這孫子就是想上位！”鐐銬大怒道，“他這是打算把大哥控制起來，然後對我們發號施令！操他媽的，這個逼養的！哥，跟他們干吧！再不跟他們干，他們就真能騎咱們頭上拉屎了！”
“我說鐐銬，你是不是有力氣沒地方使啊？”庸醫歪起頭，“還動不動就干。行，你去吧，看看自己能以一敵十不？”他指向大哥住所那頭，“骷髏把他的手下幾乎全召回來了，現在的‘冰墅’，差不多有六十人左右。行，你去吧，看看他們會不會把你打成馬蜂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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