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規規矩矩地站著,直到阿良把那些果皮果殼統統收走;直到莫爾根又想借著沙發縫隙里的灰塵對阿良發難,卻又被父親阻止;直到老頭子讓他們全都出去,他才重新得以坐下。
“你是準備讓我養你一輩子嗎?”父親那嚴厲的、不滿的、憤怒的目光停留在他臉上,“奧特,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五,馬上二十六。奧特心想。不過他也稍稍放下了恐懼與不安——被訓,總比被殺來得強。想訓就訓吧,反正我皮糙肉厚,反正言語上的侮辱也傷害不了我什麼……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唄,親愛的父親大人,我躺了,您隨意。
“二十五歲。”奧特回答。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父親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想說自己五十二歲了呢。原來你沒傻啊,原來你會數數啊。”他眼里的怒火更盛,他甚至還咬起了牙。
奧特低下頭。我會數數,父親大人,我還沒那麼不堪。可盡管低下了頭,他還是能察覺到父親那灼烈的目光。他被瞧得很不舒服,他的雙手不安地摸索起自己的衣擺。
“那你今天,是故意的咯?”
老頭子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奧特被嚇了一跳,他也不自覺地抬起了頭。
根根青筋已在父親額頭上出現。他怒視著自己,眼楮瞪得好像戴在他大拇指上的那顆紅寶石。
“說,你今天到底是不是故意的?你想氣死我是不是?嗯?”
“我沒……”
“別說你不知道我和雅麗娜曾經的那點破事?!”父親沒等他說完,就徹底歇斯底里了起來,“當著那麼多人的面,你居然說自己已經迷上了她?!奧特,你還敢說自己不是故意的?嗯?怎麼,你是不是還打算娶個媽回來?上陣父子兵是嗎?奧特,你玩得挺花啊!!!”
這茬,奧特還真給忘了。那是二十多年前的往事了,父親犯了每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據家里的老人回憶——當時,母親差點和他離了婚,祖父也差點被氣死。
他連忙解釋道,“父親大人……我只是……我只是單純地欣賞她而已,並沒有那方面的打算……父親……我……我喜歡年輕一些的女孩子,我對她,絕沒有那個意思……”
“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你他媽欣賞她什麼?嗯?欣賞她是怎麼朝三暮四、左勾右搭的?還是欣賞她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做不到?”馬格努斯起身咆哮,“我告訴你,在我的家里,不許出現任何有關她的言論!任何!听懂了嗎?嗯?听懂了嗎?否則,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簡直有病……對,你和她曾經有過一段……可,可這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你還這麼在意干什麼……還不讓人追星了是嗎?除非……除非你心里還有她……算了,趕緊服軟,要不然他還得罵我……
“听懂了,父親大人。我以後再也不提她了。”
馬格努斯的怒氣稍解,他重重吁了一口氣,然後坐下,“小子,我警告你,不許再粉她,否則,我真給你好看!”
奧特順從道,“是,父親大人,我再也不粉她了。”
“你想玩什麼女人、弄哪個明星,都是你自己的事,我他媽不會管,也懶得管,但唯獨她不行!”父親咬牙切齒地指向他,“老子不想听別人說,咱家出了兩個‘同道中人’!小子,听明白沒有?”
我親愛的老爸呀,我也不是諾克啊……而且我只談過一次戀愛……最後還讓你拆散了——你嫌棄人家出身不好……在你心里,我有那麼花嗎……
“听明白了。”但奧特還是如此說道。
父親再次吁了一口氣,然後吩咐道,“給我倒點水去,老子渴了。”他的氣色稍解。他不再面紅耳赤,也不再咬牙切齒。他還松了松自己的領帶。
“沒水,”奧特忐忑地說,“可……可樂行嗎?”
怒色重現,馬格努斯再次大怒道,“那玩意殺精!那玩意殺精!你他媽還沒結婚呢!你把它當水喝是嗎?你他媽一天天的都在干些什麼?嗯?不努力就算了,你他媽連後都不想要了是嗎?”
謠言嘛,這你也信……肥宅快樂水而已,殺的哪門子精……這東西不光比水好喝,還比水便宜……這也能訓我……唉,在他眼里,無論我做什麼都是不對的……
奧特低下頭,再次搓弄起自己的衣擺。
“我說,你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父親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然後道,“你都胖成豬了知道嗎?然後還在喝那種高糖高熱量的東西,怎麼,你是準備往三百斤長嗎?”他提高音量,怒斥道,“老子不是開屠宰場的,不缺你這樣一頭蠢豬!”
奧特最不喜歡听別人說自己胖。他不禁生起悶氣——是我的原因嗎?還不是隨了你?我喝涼水都能長二斤膘,你以為我樂意?你看你那大肚子,呵,還有臉說我呢……我是豬,那你也是豬……
但為了讓這場暴風雨早點過去,奧特如是說道,“我……我明天開始減肥……”
父親發出一聲冷漠的嘲笑,“男人,別他媽輕易承諾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我還不了解你嗎,奧特?你連三分鐘的熱血都做不到,還想減肥?呵,少自欺欺人了。”
那我就不減咯……雖說本來也沒打算減……
奧特不知自己如何作答,于是只好耷拉著腦袋,等待父親再一次的狂轟亂炸。
“算了,不跟你生氣了,”父親嘆了口氣道,“你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玩意,我說得再多你也不會放在心上。算了,就這樣吧。”他失望地搖搖頭,“一頭蠢豬,一頭 驢,還有個聰明過頭的陰險小人,呵,我生的這些崽子,就沒一個能讓人省心的東西。”
我是蠢豬,大姐是 驢,大哥是陰險小人唄……
“去給我拿罐可樂,”正想著,父親突然命令道,“老子的嗓子都快罵冒煙了。速去速回,我還有事情同你交代。”
“是,父親。”
切,有能耐你別喝啊,這回你不怕殺精了?
當冰鎮的、三種水果口味混搭、足以令精神振奮起來的肥宅快樂水進入父親的肚子後,他緩緩開口道,“從明天開始,你得給老子上班去。”
“啊?”
上班?上什麼班?我什麼都不會,我上哪門子班?我都宅了三年了你也沒管過我啊……
父親指向他的臉,嚴肅道,“小子,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命令。我也不管你同不同意、開不開心,你都必須給我去。”
“去哪兒?做什麼?”
父親盯著他的眼楮道,“‘樂牛奶業’,財務總監。”
那個從莫斯奶業尸體上爬起來的新公會?
“爸,不行的,”奧特連忙拒絕道,“我根本不會算賬,我大學學的也不是這個……我弄不了的,爸,我會給您丟臉的……”
“蠢豬,你以為我是讓你去算賬的?你個連一加一等于二都算不明白的蠢貨,能算明白哪門子的賬?”馬格努斯道,“老子是讓你過去,看好咱家的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