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神鬼之事，顏如玉第一反應就是有人裝神弄鬼。
偏偏百姓很吃這一套。
一旦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成為信仰，就很難辦。
因此，在他們未成氣候之前，就要盡快鏟除。
這樣組織太多，教訓太深。
“我們也沒有見過，”他們說，“我們都是賤民，哪有資格。”
“只有劉七郎才有能在祈福的時候見到。”
顏如玉和霍長鶴對視一眼，她記得清楚，宋平曾說過，穆武生前和他們談起家鄉時，曾提到跑出來的原因，就是因扎死了一個人。
那人就是姓劉。
難道，是同一家？
“他為何能見到水神？”顏如玉問。
“他們劉家，素來就有這方面的神通，得水神眷顧，能領水神旨意。”
“水神廟也是他們家修的。”
“每月初七，也是他們帶人祭水神，像我們這種賤民，根本沒有資格上前，只能遠遠叩拜。”
“水神廟在哪？”
“就在前面六十里，小鎮上。”
“你們的地，”霍長鶴接過話，“被征走之後，作什麼用了？”
“是被劉家用去種糧食，還是干別的？”
五人互相對視一眼，都搖搖頭。
“這……倒沒有，沒有種糧食，都荒著。”
“荒著？”顏如玉有點意外。
圈了地，多數據為己有，尤其容州就是耕地稀缺之處，如此珍貴的資源，拿到手之後卻是空著。
有點匪夷所思。
“正是，反正我們沒有見過種糧。”
顏如玉不再多問，讓他們拿著干糧離開。
他們一走，吳良孫慶上前道︰“主子，夫人，屬下去跟著他們。”
霍長鶴道︰“不必，現在處于荒郊野外，不可隨意走散。”
“是。”
“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動身趕路。”
各進帳篷，顏如玉躺下，輕聲問霍長鶴︰“王爺怎麼看？”
霍長鶴拉住她的手，看著外面星空︰“不急，我們剛來，離容州還遠。”
“說得也是。”
一夜過去。
次日一早，吳良孫慶找些柴，顏如玉拿出米，簡單熬了點粥，熱幾個肉包子和鹵蛋，配些小菜。
雖簡單，但足以暖胃。
吳良感嘆︰“真好吃，肚子也舒服，要是百姓們都能吃上這樣的三餐，也是好日子。”
孫慶點頭︰“可不是，百姓有什麼大奢望，無非就是一屋三餐而已。”
兩人說罷，見霍長鶴看著他們，趕緊吞下嘴里的東西，站好。
“主子，我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
“沒有，”霍長鶴輕嘆一聲，“是感覺你們說得對，百姓的願望，也就是這麼簡單。”
顏如玉笑說︰“你們倆還挺懂，說中重點。”
“獎你們每人一袋肉干。”
兩人喜出望外，受夸獎，還得獎勵。
“主子，夫人，我們也是貧苦姓出身，是萬里挑一的好運氣，才有幸到府里當差。”
顏如玉微挑眉︰“好了，可以了，再說下去就有拍馬屁之嫌。”
二人哈哈笑。
吃過飯，收拾好東西，顏如玉把肉干分給二人。
二人開心不已，仔細收好。
霍長鶴看著地圖︰“地圖上並不顯示網子莊。”
“許是村子太小，沒有記錄，”顏如玉解下馬韁繩，“我們順著路往前走，如果有緣，還能遇見。”
吳良孫慶心里納悶，王妃什麼時候也信緣分這一說？
思慮半晌，吳良牽馬過來︰“主子，夫人，屬下有一事，但一時拿不準。”
“但說無妨。”
吳良低聲說︰“昨夜見那五人，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孫慶也湊上來︰“屬下也覺得，我們二人昨夜就討論過。”
“五六里地，遠也不算遠，騎馬一會兒就到，但他們可是走著來的。”
“但我們又想著，許是他們出發得早，附近又沒有其它的地方可覓食。”
顏如玉微笑頷首︰“究竟怎麼回事，我們若是還能遇見他們，沒準就能弄清楚。”
吳良說出疑惑︰“夫人以為，還能遇見他們？”
“十有八九。”
幾人動身啟程，如吳良所說，幾里地，很快就到。
到一條小路拐角處，見前面正有兩人在往前走。
听到馬蹄聲，他們回過頭。
跑在最前面的吳良一眼認出來，這二人就是昨天晚上見過的人。
其中一個正是為首之人，說話最多的那個。
他放慢速度，心里也冒出一個念頭——王妃說得真準。
顏如玉也看見了，勒住韁繩。
胡三也認出她，眼神驚喜︰“夫人？！”
他旁邊的魏六也揮手︰“夫人，恩公！”
霍長鶴也停住馬︰“是你們。”
“你們怎麼在這兒？”顏如玉笑問。
胡三趕緊說︰“我們出來找點吃的，昨天晚上夫人給的干糧，實在是幫了大忙。”
魏六也跟著說︰“正是，我兒子說了，這些日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顏如玉握著馬鞭︰“是嗎？我們趕路也累了，不知能否去你家里討口水喝？”
胡三和魏六對視一眼︰“我們家……都非常簡陋，怕夫人嫌棄。”
“哪里話，就是討碗水，把水囊灌滿，別的沒什麼，”顏如玉略一思索，“我們也可以用糧食換。”
胡三趕緊擺手︰“不不，一點水哪能還要夫人的糧食。”
“我們絕非不願意，只是怕辱沒了夫人，既然不嫌棄，那就跟我們來吧。”
二人在前面帶路，顏如玉等人在後面跟著。
一邊走，霍長鶴一邊打量。
難怪地圖上沒有，這種小路小村，怎麼會顯示。
到村口前，竟然有四條路通往村里。
胡三笑笑說︰“夫人，恩公，請看，我們村道路多，如同網一樣，所以才叫網子莊。”
顏如玉淺笑︰“有趣。”
“我們家就在前面，”他抬手一指。
魏六一指另一邊︰“我是陳家莊的，我們家在那邊。”
兩村相鄰，就有一個村差不多。
他們去胡三家，胡三家的院子挺大，確實簡陋，院牆都很破舊，幾處豁口，門也是木棍接在一起的柵欄門。
院牆也好，門也罷，根本擋不住小偷。
當然，這種家庭，也沒什麼值得可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