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道的力量,本質上是一種以‘放棄’為主題的力量體系。”
“所謂餓鬼道的要求是屠戮百姓,人道的要求是殺害親人,其實只是錯誤的說法。”
“它真正的要求是...”
洛青稍微頓了頓,而後一字一頓地解釋道...
“畜生道,放棄自己一直以來依托的‘友情’,有著為了實現理想而斷絕友誼的覺悟。”
“餓鬼道,拋棄世間的繁文縟節,不被仁義道德和善良觀念所束縛,只做自己認為是正確的事情,哪怕這些事會使得大量無辜者死亡,但為了更多人的利益和生存,也依舊要硬著頭皮去做。”
“地獄道,需要人擁有砸碎舊秩序和舒適環境的覺悟,絕不會為了眼前的一點蠅頭小利和舒適而妥協,必須硬著頭皮前進,哪怕粉身碎骨,就算未來茫茫,也不能停歇。”
“阿修羅道,接受殺戮,將殺戮徹底轉化為自身的一種工具,但不被殺戮帶來的惡念所困,並在身上積攢無數血氣,使自身成為修羅道降世的‘活靈媒’。”
“人道...”
“需要以一種‘平等’的視覺和姿態,去看待這世上每一個需要被自己殺死的人,無論這個人是你的仇人也好,還是你最親近的血親也罷,當你要取走他們的性命,你都需要保持一顆平常心態。”
“因為殺戮不是目的,而是工具和方法,殺,是為了止殺,就像代表著暴力的武字拆開,是‘止戈’一樣。”
“所以從某種角度來講,想要修得人道,有時候並不需要弒親,只要能在心中產生平等觀念即可。”
“至于最後的天道,便是將所有的攔路者全部清除,如此一來,六道輪回便會在人身上出現。”
“修羅道的本質是一種道,就像儒道、釋道、武道一樣,是虛無縹緲...但卻有廣泛存在于我們身邊的力量。”
“想要通過單純的殺戮去掌握一種道的力量,只能說是痴人說夢。”
洛青搖了搖頭,幽幽道︰“即便是如今的我,也僅僅只是掌握了下三道而已,阿修羅道勉強有所領悟,但天道和人道的力量,卻依舊不曾了解。”
“但就算如此,這殘破的道,也依舊不是什麼歪門邪道能夠匹敵的。”
“說回正題。”
“前面講過,修羅道是‘舍棄’的道,其所利用的,正是人類這種情感豐富的生物,在舍棄情感的一瞬間,所迸發出來的強大力量。”
“換而言之,情感越是豐富的人,便越適合走修羅道...”
“雖然感性的人難以做到徹底的“放棄”,但一旦他們選擇放棄,修羅道回饋的力量便極其豐厚。”
“現在,維克托•雷恩,你明白自己走錯道路的原因了麼?”
洛青緩緩道出了劍鬼的真名。
“...”
劍鬼沉默了。
他當然明白洛青的意思。
修羅道是有情道,只有感性的人才能夠學會。
而他呢?
表面上看是個好兒子、好父親、好丈夫,為了妻子的安全和兒女的未來,願意鋌而走險,去追求強大的力量。
但實際上,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而已。
他是不知不扣的自私鬼,虛偽、愛慕虛榮、自命不凡,同時又是個典型的賭徒,寧可押上自己的一切,也不願意求穩,過上一個平凡但又安寧的生活。
他當然愛自己的妻子和子女,可那並不是真正的愛,而是一種類似于“收集癖”和“佔有欲”的畸形情感,是為了滿足自己內心之中的情感需求,所付出的虛假之愛。
他真正發自內心愛著的人,從頭到尾就只有他自己罷了。
換句話講,自己的利益和親人朋友的性命,從來就不是一個選擇題。
為了讓自己變得更強,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背信棄義,拋棄背刺伙伴,為了完成一個不知道真假的修羅道,他能直接動手殺害自己的血親。
他動手的過程,壓根就算不上是針扎之下的“放棄”。
正因如此,真正的修羅道之力,也從來都沒有正眼瞧過他,更沒有眷顧過他。
那個一開始就找上他的,只是個虛假的騙子而已,他修行的是,乃是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虛假之道...
想清楚了這一點之後,劍鬼猛地驚醒了過來,想到了一個問題。
他記得,自己的修羅道,是從天罰之神的神廟里尋到的。
而按道理來講,那時候的天罰之神,應該不會欺騙自己,還是把自己當成繼承人來培養的。
它給的修羅道,不該是虛假的才對。
可現在洛青卻說,他從頭到尾修行的就不是修羅道,而是另一種“偽道”。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他努力地想著...調動了最後一絲力氣,與天罰之神達成了短暫的溝通。
而後,他便從天罰之神那里,得到了一個令他毛骨悚然的答案。
“你的記憶,出現了一些偏差。”
“我從頭到尾,就沒有給你傳授過修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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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所謂的修羅六道輪回之力,乃是另一位神只的力量。”
“而那位神只的名字,就叫做...”
最後的話音未能落下。
天罰之神的話就像是被強行掐斷的電話一樣,停了下來。
但劍鬼已經大概猜到了答案。
那個所謂的神只,就是那個一直環繞在他耳邊的低語。
它,就是蠱惑了自己的人...!
想到這里,劍鬼瞪大了眼楮,張開嘴巴,掙扎著想要對洛青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在劍鬼的意識世界里,一只縴細如玉的手掌,卻突然從黑暗中伸出,輕輕地按住了他的嘴巴。
小手的力氣並不大,但卻徹底堵死了劍鬼的最後一絲生機,讓他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能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反應過來,證明你還不算太笨嘛。”
一道帶著些許戲謔的聲音,在劍鬼耳邊響起。
他感覺到,似乎有個“人”,悄悄地貼在了他的耳邊。
劍鬼看不清這個人的相貌,但卻知道 究竟是誰。
可惜,他什麼話都沒法再說出口了。
“好啦,不管怎樣,你都發揮出了足夠多的價值。”
“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你呢,若沒有你,天罰那個家伙說不定真的能比我早一步入世。”
“但是現在...嘿嘿,抱歉咯。”
“這場長達十多年的賭局,是我贏了。”
“維克托•雷恩,下地獄之前,記得幫我帶句話給天罰。”
“嗯,讓我想想該怎麼說...”
那聲音沉默了,似乎是在醞釀語言。
片刻後, 重新開口,笑呵呵的說道。
“就這麼說吧——”
“下一次見面,就讓我親自送你步入輪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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