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治療中，死亡率多少？”
听著皇帝的問題，張景岳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立刻道︰“陛下，目前的外科以軍中為主，箭傷、刀傷等未傷及內腑的死亡率在兩三成左右，
傷及內腑的死亡幾乎百分百，我們可以破開肚子，對傷到的內髒進行縫合，但如此一來百分百會感染，感染就會化膿，死亡百分百！”
呼……
眾人齊齊的松了口氣。
皇帝與張景岳的對話他們听得很清楚，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換心術這種……現階段……至少未來幾十年都是不可能的，一個外傷都可能感染化膿，這種需要開腸破肚的事情感染致死的幾率是百分百。
不換不一定會死，換了一定會死，誰會這麼干？
對于眾人的擔心，崇禎暗暗的搖了搖頭，以現代的認知看死亡是因為感染的原因，他們哪里知道換心術這種不是他們想象中只是對換一下就行了。
還有供體匹配性、禁忌癥、身體條件達、心理狀態等等。
其他的先不說，就單單是供體匹配就要涉及到進行血型相容性檢測、人類白細胞抗原配型及交叉配型試驗，陌生人之間的匹配概率在幾萬到幾十萬分之一。
即便是這些都對了，那接上去的技術在後世都是屈指可數的。
以現在的技術手段，哪怕是能控制感染，成活的概率也是無限趨近于零。
但是這個事兒也給了他一個警醒，為了活下去什麼瘋子都有，努力想活下去的人和偏執瘋狂的醫士湊在一起，什麼事兒都能干的出來。
思索了幾息後，崇禎看向張景岳︰“張愛卿，在沒有能絕對控制感染之前，以及搞定了道德倫理和律法層面的問題前，
換內髒這種外科手術絕對不能開展實驗，但可以做些理論上的探索。
另外，以岐黃研究院的名義通知下屬州府縣的醫館，凡是敢未經過批準搞這種實驗的醫士永久勞役，知情不報的勞役十年，開展實驗的斬立決。
袁愛卿，通告全國州府縣，一旦發現類似的情況，不管是個人還是某個勢力，即刻上報、抓捕，主謀者處以極刑，幫凶斬立決！”
“臣等遵旨！”
袁可立和張景岳兩人立刻回應了一聲，臉色嚴肅。
他明白皇帝的意思，皇帝不限制研究，但至少一切都要建立在合理合法的基礎之上，而不是野蠻的研究。
更是要將這種違背倫理道德的想法給徹底的扼殺掉。
“好了，咱們回歸正題！”
崇禎敲了敲桌子看向眾人︰“對兩院的設定，諸位愛卿還有沒有問題？”
“有！”
崇禎話音剛落，火器研究院的院長畢懋康就出聲了。
看著臉色嚴肅的畢懋康，崇禎抬了抬手，而後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
畢懋康則是沉聲道︰“陛下，恕臣愚笨，臣若是剛剛沒有听錯的話，您剛剛說國科院下設若干個直屬的研究院，那是不是說國工院下沒有？”
此話一出，眾人頓時怔了一下，眼中精光閃爍了一下後，皇帝剛剛的話的確是這麼說的，但眾人轉念一想就紛紛安慰了起來。
“畢院長，陛下只是說了國科院設立，並沒有說國工院不設立吧！”
“是呀，都是科學研究的地方，陛下不會厚此薄彼的！”
“對，一個是科學研究，一個是工程技術，兩者不沖突！”
“工程技術沒有研究院怎麼搞研究，您這個理解錯了！”
“陛下都說了，兩院就是人的兩條腿，交替才能走的平穩、走的快，這意思不是很明顯嗎？”
……
“不，畢愛卿沒有理解錯，國工院的確是不設立直屬研究院的！”
崇禎輕輕的說了一聲，聲音不算大，但直接讓勸慰畢懋康的眾人給停住了。
隨後眾人一臉的不解的看著皇帝，皇帝這話和之前的兩個誤解有明顯的差異，皇帝說工程技術也要搞研究，但現在又不給人家研究院，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
“兩院都是科研機構，兩院的人都要做研究，這是毋庸置疑的，但兩者在核心定位與職能上是有區別的。”
崇禎放下茶杯︰“這個問題我們要回顧到兩院區別的第二個問題上來，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工作性質！”
“很好！”
崇禎點了點頭︰“國科院的工作性質是理論性、基礎性研究，而國工院則是應用性、開發性、實踐性工作。
諸位再結合產出、驅動因素、時間周期、不確定性等幾方面的因素想一想，沒有朝廷諸如場地、財物、人員、管理等方面扶持，有幾個人願意從事科學研究的？”
眾人猛地一怔，瞬間就明白了過來。
科學研究所基礎性和理論性研究，那是從無到有，從零到一的過程，這個時間短則幾年長則幾十年，而且還不一定是正確的。
這個時間里他們吃啥喝啥住啥？更何況還要養家糊口？
重要的是研究所需的經費從哪里來？他們的研究成果沒法直接變現，總不能搞研究還要自己花銀子吧。
這麼做圖什麼？除非家里是巨富的這種，且又非常有好奇心，否則談都不要談。
是，的確會有富商來提供支持，因為富商銀子有了想要一個名留青史的機會兒，但一年兩年……十年沒有成果，富商還能持久嗎？
基礎和理論很重要，比工程技術更重要，沒有基礎和理論的研究，工程技術都做不出來，更沒法從有到優、從優到強，更不能反哺科學研究。
只有朝廷出資解決了他們後顧之憂了，他們才能安心的搞研究，而且必須得朝廷來管理，集中力量攻克某個難題，而非各干各的。
從這方面來看，國科院下設直屬的研究院是非常合理的。
想明白這些之後，畢懋康就更著急了︰“可、可陛下……國工院也要做研究呀？沒有研究院怎麼搞研究？”
崇禎輕笑了一下︰“誰說沒有研究院的？”
啊……
畢懋康懵了，群臣也都懵了。
皇帝這話前後太矛盾了。
崇禎敲了敲桌子︰“不著急，听朕慢慢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