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米！”
“三百米！”
“兩百米！”
“預定距離到！”
……
“開始！”
听著常佟的喊聲，朱童蒙右手猛地一揮，同時怒吼了一聲。
早就準備多時的數百名武驤右衛的軍士將一個個連接著拉繩的鐵鉤掛在到了馬背上的鐵鉤上，然後用馬鞭猛地抽打戰馬。
另有十幾名軍士點燃了鞭炮， 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帶起道道火光。
……
嗚嗚……
千余匹戰馬齊齊的嘶鳴著，奮力朝著前方沖去，將一根根帶著燧發地雷的繩子拉的筆直。
似乎是覺得不夠勁，一些軍士拿著燧發槍在數十米外朝著拼命的戰馬開火了。
驚嚇加上鉛子的疼痛，戰馬再次拼命了幾分。
即便是埋在了地下一尺來深，隘口這邊也做了固定，但不少沖鋒的準格爾兩部軍士還是察覺到了腳的異樣。
可那種場合下根本由不得他們去深究，敢停下來就會被後面沖鋒的軍士給推倒、踩死。
嚓……
嗤……
在準格爾兩部進攻的戰場下的一些地方，被羊皮包裹著的燧發地雷中的燧發裝置被拉動了，火星掉落在火藥池中。
粘了絲絲燃油的顆粒化火藥被點燃，釋放著凶猛的火花，將爆炸火藥的引線點燃。
轟……
轟……
轟……
一道道驚天巨響在密密麻麻將士的戰場上響起。
一道道火光噴射，一朵朵黑煙升騰、彌漫，鉛子、石頭、碎木朝著周邊四射，帶起簌簌的破空聲。
大地在顫抖、天空在燃燒，群山轟鳴著。
沒有慘嚎聲、怒吼聲，因為所有的慘嚎聲都被數百顆燧發地雷爆炸的巨響掩蓋。
所有人的視線中只有火光、黑煙以及火光和黑煙偶爾閃現的殘肢斷臂。
劇烈的爆炸聲讓準格爾一方所有戰馬都受驚了，不安的嘶鳴著、跳躍著，不少毫無防備的軍士被甩下，然後相互踩踏著。
整個大軍亂成了一鍋粥。
若是在開闊地帶，大玉茲早就迂回趁機沖殺了，但中間隔著雷場，他們真不敢，因為不確定是不是有燧發地雷沒有觸發的，萬一自己踩上去爆炸了那才叫坑呢。
爆炸聲並沒有持續太久，僅僅只是十余息而已，但在雙方眼中都如同過了很久很久一般。
混亂的準格爾兩部也因為爆炸聲的沉寂而逐漸的安靜了下來。
兩方隔著三四里長的戰場對峙著，而雙方目光皆是在戰場中交匯，恐懼的目光中帶著好奇和疑惑之色。
大玉茲想看看威力如何、死了多少人，而準格爾則是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以及死了多少人。
巴圖爾等人再蠢，也知道中了大明的算計。
憤怒過後就是無邊的後怕，若是剛剛也隨著沖鋒，現在他們已經死了。
“巴圖爾，我們中了明軍的算計！”
“老子不瞎！”
巴圖爾被驚醒，怒吼著懟了一聲，然後高聲道︰“傳令，繼續進攻，加速進攻！”
“還進攻？”
和鄂爾勒克陰沉著臉︰“剛剛至少有近兩萬人踏進了明軍的陷阱，誰知道前面還有沒有陷阱，若是……”
“剛剛最前面的都已經抵達隘口工事兩百米了，離防線若是還有陷阱，那炸死的就是他們自己了！
剛剛走過的已經炸過一次，絕對不可能再有陷阱了，現在是最好的沖鋒時刻！”
“可他們還有遠程爆炸火器，若是這個時候沖鋒，他們就會進攻，那剛剛場地中還未死亡的將士和牧民都會再次被誤傷！
其次，這種東西完全是可以再次布置的，我進攻的時候對方後撤，你確定後方後方沒有布置好的？如果再來一次怎麼辦？”
說到這里和鄂爾勒克掃了一眼身後，又指著前方的戰場︰“況且，你覺得他們看到前面的場景了還敢沖鋒嗎？”
巴圖爾聞言神色一怔，這才發現前方戰場上彌漫的黑煙已經基本消散了，重新露出了被遮掩的場景。
剛剛密密麻麻如同蝗蟲的一般的戰場上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站著了。
有的是橫七豎八的尸體、一個個焦黑的大坑、燃燒和冒著黑煙的軍裝和戰旗。
鮮血匯聚朝著低窪處流去，而最低處自然是中間的河流，沿岸的河水已經變成了血紅色。
此刻的河流之中無數尸體漂浮著，朝著下方而去。
準格爾一方的眾多武將們渾身都在顫抖，還未與敵人交手，敵人就將他們給干掉了近兩萬人。
這就是兩萬頭站著不動的豬殺起來也得半個一個時辰吧，可大明只是用了十幾息的時間，這是何等的可怕。
大玉茲一方的包括葉斯穆汗等所有人在內皆是滿臉的驚懼之色。
到了這一刻他們終于知道朱童蒙在勸說他們的時候說不怕他們壯大後進攻大明了。
他們比準格爾兩部更加清楚的知道，這些東西就是在他們眼皮底下做出來的，並不是說要求非常嚴格或者技術難度極高。
如果條件合適，大明能做出十倍、百倍的這些東西，埋在一個地方後，圍三缺一，自己一番就完蛋了。
“大汗！”
一名萬戶長驚呼著指著戰場︰“戰場中還有活著的兄弟們！”
眾人被驚醒，順著目光看去，原本沉寂的戰場中有了動靜，有人掙扎著坐起來、有人在翻滾著、有人在爬行著。
但更多是沒有動彈。
動彈的都有一個共同特征，無一例外的都是在慘叫哀嚎著。
不管是受傷的，還是沒受傷的，都是如此。
當然了，這種情況下沒有受傷的真的就是天選之子。
常佟看著爬起來的軍士，皺著眉頭︰“竟然還有這麼多沒死的？”
千戶盧順掃視了片刻︰“朱總兵，進入地雷陣的估計在一萬八到兩萬之間，現在的情況看，估計死亡了一萬到一萬二之間。
剩下沒死的估計也有三五成受了重傷，這種局勢下的草原上，個把月九成都會死亡，剩余的三五成即便是輕傷，估計也失去了沖鋒的能力！”
“差不多吧！”
朱童蒙放下看著河谷兩側的山體的千里鏡，搖了搖頭，嘆息道︰“我還以為能憑借地雷陣炸死一兩萬衛拉特軍士，並引發兩側雪崩徹底堵塞河谷，來個一箭雙雕呢，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