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焱朝廷、大夏朝廷、大漠王庭、有鹿書院、大乘佛寺、朱樓、蒲幫……
從天魔教回來以後，徐年可不僅僅是找了有鹿書院，但從朝廷到二教聖地再到民間勢力，都對這魔人之事全無記載，可以說是一無所獲，但現在沈院長卻說他找到了一個能夠找到線索的人。
這人……能是誰呢？
徐年放下茶杯，回首望向了院門，一位御空而來的垂老之人落在了門外，輕敲後推，輕聲說道“徐國公已經到了？看來我來晚了點兒，見諒……”
這是個老態盡顯的老人。
皮膚松弛如樹皮，眼袋厚重下垂，一頭蒼蒼白發也已經沒有了半點光澤。
暮氣盡顯，已然半截入土。
若是放在普通老人身上，這倒也不足為奇，但偏偏這位老人顯然是一位以壽數綿長著稱的道修，而且其身上的氣息徐年認了出來，但是這面相卻讓徐年有點不敢確認。
徐年試探性問道“請問，來者可是……柳閣主？”
遲暮老人笑了笑說道“正是，蒼老丑態，讓徐國公見笑了。”
徐年上一次見柳閣主也是在沈其風的院子當中。
那時候，是聯手對付陰渾子。
柳道子祭出了天機閣至寶無字書，協助徐年他們蒙蔽掉陰渾子的天機，讓他們有機會除掉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大禍害，柳道子自己也能夠替師父報仇雪恨，清理天機閣的門戶。
那時候的柳道子，雖然年齡肯定已經不小了，但身體卻是個童子。
這才過去了多久？
昔日童子，竟已成了遲暮老人。
這可不單單是普通的老。
徐年看得出來，柳道子的壽數已無多了。
離死不遠。
徐年知道柳道子當初急于突破為師父報仇，所以傷到了根基，初次見面時便已經說過自己離死不遠了，但當時的“不遠”應該是與其他根基正常的四品境道修相比。
可是如今呢？
大世已至，柳道子又尋回了天機閣的另一件至寶滌天鐘，徐年本以為這位天機閣閣主能夠峰回路轉，再續上生機。
卻沒想到這朽木逢春不僅續上生機，再見時卻已經是死氣沉沉。
時日無多了。
這里的“無多”，已經不是相較于其他道修而言了，而是放在凡人壽數的尺度上，也已經不剩多久了。
行將就木的老人自己卻不怎麼在意，雖然身體已朽，但他沒什麼看不開的，甚至心情和精神都還挺好，笑著說道“徐國公覺得很奇怪，我怎麼會落得這步田地？”
徐年點了點頭，他確實覺得奇怪。
因為照理來說，柳道子即便沒能把握住大世機緣，也不該老得這麼快。
“其實很簡單，天機不可泄露，我這漏得多了，自然就要付出代價，這壽數不過是很平常的代價了。”
老朽的柳道子走過來坐下，沈其風給他倒了一杯茶，他抿了一口接著說道“不過徐國公也不必為我傷懷，我這一生走到現在也沒什麼遺憾了，用盡我這所剩無幾的時日來為天下為天機閣多謀一點明日，也算是物盡其用，相當值得。”
陰渾子已死。
滌天鐘也已經尋回。
柳道子這輩子最大的執念都已經消解了。
剩下來的遺憾大概就是沒能收下一個能夠延續天機閣傳承的弟子。
不過這事兒強求不來。
柳道子心中早就有數，自己大抵是沒機會看到天機閣的下一代了。
但是天機閣的傳承卻不會斷絕。
柳道子早已做過安排，他把天機秘法交給了丁摶和徐年二人各一份，而他也算過此種天機，雖然對于結果看得不太真切，但至少能夠看出自己沒有所托非人，天機閣仍然傳承了下去。
徐年想起一事，問道“之前天魔教一位死而復生的副教主，前往永冬寒地的時候，好巧不巧遇上了沈劍魁以至于功虧一簣，可是柳閣主撥動了其中天機？”
這是指的天魔教三教主阿祥受命前往永冬寒地的天地裂隙探查。
但卻好巧不巧，在半路上就遇到了走錯路的劍魁沈良。
兩人見面互不相識。
劍魁只是想要問個路。
心里有鬼的阿祥果斷出手，然後就被劍氣送回了天魔教總部。
這事兒就連沈良自己都覺得太巧了。
徐年也覺得巧得有點刻意。
柳道子笑著點點頭“的確是我。”
徐年好奇道“柳閣主，天魔之力在身的人，不是不可算天機嗎？敢問你是如何撥弄這天魔教副教主的天機？”
何況這是在大世到來之後。
天機紊亂。
想要算點什麼本就是難上加難。
柳道子知無不言，一點兒都不擔心徐年竊其所學。
“因為我沒有算這天魔教副教主，而是算的除他以外的所有……呵呵，當然了，說是‘所有’是有點自吹自擂了，只是大概是這麼個意思，真正撥弄的也不是天魔教副教主的天機，而是沈劍魁的天機，引導他與這不在天機之中的天魔教副教主撞上。”
柳道子伸出手在空中一點，以靈力作畫。
這一點靈力，向外延伸開來，脈絡如蛛網，覆向天地。
“天機之道，從一可知萬物。”
柳道子再揮手一抹。
抹去了最開始的這一點，再讓這些蛛網逆行，最終縮到了原點，又變成了“一”
“同樣的道理，從萬物也可知一，畢竟這天地萬物都已經了然于胸了，中間缺的這‘一’是什麼，自然也就一目了然了。”
柳道子說得簡單。
不過是從一到萬物，再從萬物到一。
但是徐年深知這與簡單沒有半個銅子的關系。
涉及到了天機之事，哪有簡單的呢？
就說這萬物到一。
上哪兒去知悉這萬物，再溯源出缺失的一呢？
徐年沉思了片刻，問道“天機閣羅列天下名榜，便是為了這‘萬物’？”
柳道子看了徐年一眼，欣然地點點頭，說道“徐國公這悟性果真是非同凡響一點就透。”
“就我所觀，徐國公並未有師門傳承，當真不考慮加入我天機閣？”
“閣主之位傳于徐國公，滌天鐘、無字書這兩樣至寶將為徐國公所用，還有這天機閣一代代人積攢出來的‘萬物’，也將成為徐國公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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