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凜冬王宮里的宮殿嗎？
徐年在極樂淨土里都沒見到過這麼多座金光燦燦的佛像。
“大師這是要給我指點迷津嗎？”
背對徐年的袈裟僧人誦了一聲阿彌陀佛，聲音洪亮猶如撞鐘，在這儼然已經變成佛殿的王宮大殿里面隆隆回響，連帶著那一尊尊活過來了的金身佛像也一齊往下壓了壓頭顱。
金身高大的佛像自上而下，俯瞰著渺小的闖入者，壓迫感十足。
“迷津？施主確實是誤入歧途。”
“若是施主願意用心體悟我的話，能夠改邪歸正重入正途，你我都算是功勞一件。”
“眾生、苦海、彼岸。”
“施主從眾生而來，為了渡過苦海，去往彼岸。”
“但是施主已在苦海上迷失。”
“繼續前行，不過是墜入苦海深處，何來彼岸。”
“回頭吧。”
“回頭看看，彼岸不在前方，而在施主的身後。”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在背對徐年的僧人說著佛理時，那些佛像具是甕聲開口誦著梵音，宮殿之內頓時出現天花亂墜的異象，而這些天降之花是一朵朵蓮花。
隨著僧人說出的佛理，蓮花紛紛綻開了蓮葉，有無窮無盡的佛光從中綻放。
一塵不染的澄淨佛光。
欲把凡心點化成一顆禪心。
乍一看，此地似乎比極樂淨土更像是佛門聖地了。
徐年當然不會就此皈依。
他清楚記得自己是來找寒盟盟主孫塵生，雖說孫塵生是佛門大方丈的三世身之一，但修為境界分明是巫道四品境，怎會把宮殿變成了佛國了呢？
“你不是孫塵生，你是誰？”
徐年直視著背對著他的僧人。
“我當然不是孫施主。”
僧人伸出一只手。
指了指天。
再指了指地。
最後指了指自己。
然後才緩緩轉過了身。
那只手指過天地與自己的手又作了個拈花狀。
他含笑說道。
“我便是我，怎會是施主？”
徐年皺了皺眉頭。
他不認識這僧人。
但這僧人的面相他卻覺得有些眼熟。
是在哪兒見過呢？
徐年的余光掃向了立在兩旁壓迫感十足的那些金身佛像。
瞳孔驟然一縮。
他想起來是在哪里見過這僧人的面相了。
在極樂淨土的山頂。
那座大佛殿里供奉著的佛陀金身。
以及後來睜開了眼，沖著徐年怒目而視的佛陀金身。
都是這麼一副同樣的面相……
這是佛陀的面相！
拈花一笑的僧人繼續說道︰
“看來施主已經認出我是誰了，這很好，證明施主佛緣不淺，在今日迷途知返，當可皈依。”
“皈依我。”
“皈依法。”
“皈依僧……”
佛門三皈依。
原本的第一個皈依，應當是歸于佛。
但是……
作為古往今來的唯一，佛當然可以將其改為我。
只是……
真的假的？
這僧人就是開創了佛門的一品境強者？
可是佛陀不早歸于塵土了嗎？
寒盟盟主孫塵生要復活的不是冬主天厄嗎？
為什麼坐在這凜冬宮殿里面的會是佛陀？
徐年沒有說話，但他的瞳孔難免有些震動，顯示出了內心的不寧靜。
重回人間的佛陀笑了笑背對著宮殿內最高最大的佛像，面朝著徐年，含笑說道︰“看得出來施主內心很是不不安寧，無妨，只要施主願意回頭願意皈依，我都可以與施主細細說清楚。”
“死而復生……確實可以說是孫施主或者說是普濟復活了我，只不過施主大概也听說過，一品境擁有神魔之力，雖然不能如天魔一樣不死不滅，但也有其幾分神韻。”
“一品境強者很難徹底死去，只是需要些機緣巧合才能……甦醒。”
“就如我，就如冬主天厄。”
“我們一直都在，只是不在人世，需要有外力相助，把我們拉回人世。”
“普濟他做的很好，也吃了很多苦。”
“煉化我留下來的金身佛像，建立寒盟宣稱是要復活冬主天厄，奪來一份屬于這片大地的王朝氣運……這些種種，都是普濟在為了我的回歸，而做的準備。”
“不過，普濟也因為在把我拉回人世的過程之中，不慎受到了天魔的污染與侵蝕，他受到了很多人的誤解，這些誤解有的是佛門中人，也有佛門之外的世人。”
“但總歸他是一心向佛，一心向我，頂著千難萬險一步步前行，總算的到了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這一刻。”
“既然我已經回歸了人世。”
“那些此方人世，自然就沒有那些蠢蠢欲動的天魔的位置了。”
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佛陀說出來的話不可謂不算霸道。
他回來了。
此方人世，就沒有了天魔的位置。
關鍵是。
佛陀還不只是說說而已。
“口說無憑，施主想必也還在迷茫之中，不知該一意孤行深入苦海，還是听我一言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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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此乃凡心之弊，我不怪施主。”
“只是請施主看看，我這便為你指明前路，究竟是在何方……”
佛陀伸出了一只手。
往下一拍。
徐年的意識也隨著這一拍，來到了遠在萬里之外的大海之上。
血霧朦朧的異化大海，已經是不屬于常世的禁區。
任何進入其中的東西都會被撕碎。
但這一刻。
一只巨大無比的金色佛手從天而降。
壓向了異化大海。
異化大海頓時生出了反應。
數不盡的觸手從海水里伸了出來。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如同是盤根錯雜的血肉根須。
直叫人頭皮發麻。
只是這些能夠追溯到天魔的觸手卻完全阻擋不了從天而降的巨大佛手。
金燦燦的佛光照耀之下。
那些觸手都沒踫到佛手，便已經灰飛煙滅。
成了一縷紅霧。
然後金色佛手拍在了水面上。
“轟隆隆——”
剎那間。
大海翻涌，水浪沖天。
澄淨無塵的佛光灌入了茫茫大海之中，原本血色的大海眨眼間便成了一片金色，然後佛手消散，大海里的金色佛光也化作點點金色輝光消散不見。
大海里的異象遭到了驅逐。
恢復成了原本的顏色。
波瀾壯闊之下是一片蔚藍。
起起伏伏的蔚藍海水，倒映著白雲晴空與那一輪東升西落的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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