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榕城那邊明明是大雨滂沱，可明州這里卻是明月高懸，清冷的月光灑在他臉上，映出一片慘淡。
他點上一支煙，猛吸了一口，煙霧繚繞中，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突然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里帶著無盡的悲涼與不甘。
再次拿起手機，翻找出王浩然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手機里傳來王浩然一如既往平靜的聲音︰“喂，張市長。”
張文鑫吐出一口煙氣，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和釋然，淡淡的說道︰“浩然，對不起，這次……保不住你了。”
王浩然的語氣依舊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天︰“我知道，剛才我也一直在看節目，上面不僅有你，還有我，甚至連許宏盛都有。”
“不得不說，甦市長為了對付我們，也算是處心積慮了。”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嘲。
“不過，你應該不會有事，就算進去了，過一段時間避避風頭就能出來。”
“我嘛……可能要在里面待一輩子了。”
張文鑫狠狠抽了一口煙，將煙蒂從車窗彈了出去，煙蒂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在地上熄滅。
他低聲說道︰“人這一輩子，不容易，好好活著吧。”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不再猶豫，啟動車子，沒有朝著機場的方向，反而調轉車頭，朝著市政府駛去。
今天下午下班前，爺爺留給自己的那個老式懷表，他忘在了辦公室的抽屜里。
現在，他要去拿回來，那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還能稱得上“念想”的東西。
省電視台的演播室里，因為甦木拋出的這些重磅證據，整個直播間徹底沸騰了，評論從剛開始的紅色感嘆號，變成了清一色的“嚴懲張文鑫”“徹查到底”，憤怒的聲討幾乎要將服務器淹沒。
看著大屏幕上不斷滾動的刷屏內容，葉明哲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幾巴掌，火辣辣地疼。
他知道，不管自己願不願意，他跟張守維之間剛剛建立起來的那點默契，已經因為甦木這一手，徹底出現了裂痕。
這個甦木，他是怎麼敢的！
竟然在直播節目上，當著全省乃至全國觀眾的面，做出這種釜底抽薪的事！
面對葉明哲那幾乎要殺人的眼光，甦木只是坦然一笑，隨即朝導播間揮了揮手，示意可以結束了。
許可這才顫抖著手指，切斷了直播信號，同時隨手關掉了平台上的直播間。
做完這一切，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一個市長，在電視直播節目上親自舉報自己的副手，還是當著省長的面，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許可已經想不出什麼詞來形容這件事的震撼程度，這哪里是打臉，這分明是把所有人的臉面都扔在地上，用腳狠狠踩著啊！
看到演播室的燈光緩緩熄滅，葉明哲一步步走到甦木面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眼神冰冷刺骨，一字一句的說道︰“這下，你滿意了？”
“閩南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甦木無所謂的笑了笑，眼神平靜而堅定，迎上葉明哲的目光，緩緩說道︰“如果我不這麼做，我才覺得丟臉，閩南的臉，早就被張文鑫這樣的蛀蟲丟盡了。”
葉明哲沒有再說什麼，此時再爭論下去也沒有用，現在最主要的問題是把張文鑫的事情處理好，他冷哼一聲大步走出了演播室。
甦木就這麼平靜的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出葉明哲所料等他坐上車，馮奇瑋就扭頭把手機遞給了他。
“老板，上熱搜了。”
葉明哲一言不發的接過手機，此時熱搜下的評論已經突破五萬條，葉明哲把手機遞給馮奇瑋，然後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張守維撥了過去。
“喂。”
手機僅響了一下就被接了起來，里面傳來張守維沉穩的聲音。
“張書記，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吧，張文鑫保不住了。”
葉明哲開門見山的說道。
“我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必須要給全國人民一個交代。”
張守維平靜的說道。
葉明哲松了一口氣，語氣輕松了幾分道︰“這次是我大意了。”
“明哲同志，你真的大意了嗎？”
“甦木比我們想象中要狡猾而且這個人就像個流氓，他不在乎什麼規矩，只要別人敢對他不利，他就敢掀桌子。”
張守維淡淡的說道。
葉明哲苦笑一聲，無奈的嘆了口氣。
掛斷電話後，葉明哲輕松了不少，最起碼張守維沒有怪自己。
他接著看了一眼屏幕，找出甦衛國的號碼撥了出去。
這次鈴聲響了許久才被接通。
“喂，葉省長，這麼晚了打電話過來有事嗎？”
甦衛國語氣溫和的問道。
老狐狸跟我裝上了，我就不信你剛才沒看節目！
葉明哲在心里暗罵。
“衛國書記，有件事我想要跟你匯報一下.....”
葉明哲嚴肅的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後，堅定的說道︰“我認為現在應該讓省紀委的同志去明州，對張文鑫展開深入調查，不能讓這一顆老鼠屎壞了咱們閩南這一鍋粥。”
葉明哲說完，甦衛國沒有立即回應，而是沉吟片刻後才說道︰“明哲同志要調查張文鑫是不是考慮一下張書記，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先通知一下張書記比較好。”
葉明哲頓時有些無語，他不能說我剛跟張書記通完電話吧。
這個甦衛國明顯是在譏諷自己，知道自己跟張守維已經商量過了才會這麼說。
“衛國書記，法大于情，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這種事情張書記應該避嫌。”
葉明哲眼底盡是怒意，卻只能義正言辭的說道。
“呵呵，法大于情，葉省長說的好啊，如果我們所有領導干部的思想覺悟都像葉省長這麼高的話那就好了。”
甦衛國假笑兩聲淡淡的說道，听不出他是真心實意還是在嘲諷。
葉明哲心頭一怒反擊道︰“衛國書記，等張文鑫的問題處理完，甦市長的問題也要處理一下，帶人控制電視台，大肆曝光對我們政府不利的事，他想要干什麼？”
“這件事以後再說，咱們先把張文鑫的問題解決掉，我現在立刻聯系榮軒書記。”
甦衛國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老狐狸！”
葉明哲無奈的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