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吧年市長，試試高秘書長剛給我裝的茶台。”
“元光快去把我櫃子里的那盒紅茶拿出來。”
開完會後年康平跟向元明不約而同的跟著甦木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此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多，窗外的梧桐葉被夕陽鍍上一層金邊，斜斜的光暈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實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暗格。
甦木的辦公室飄著新茶台的檀木香，紫砂壺嘴正裊裊升騰著白霧。年康平的目光下意識的落在茶台上那道泛著烏光的金絲楠木紋路。
三人落座後，年康平扭頭看了一眼高淵明，打趣的說道︰“高秘書長不能厚此薄彼吧，什麼時候也給我送一個。”
高淵明聞言笑著往後一仰，後腦勺幾乎要踫到牆角的君子蘭葉片。
他抬手扶了扶金絲眼鏡，鏡片後眯起的眼角擠出幾道笑紋︰"送肯定得送，但不是現在......"
高淵明尾音拖得綿長，手指在茶幾上敲出三聲悶響。
"等你什麼時候當上市長，我什麼時候給你送。"
年康平無奈的搖了搖頭，他離市長的位置還有好幾步，這輩子恐怕都沒機會了。
“哦，難得高秘書長這麼大方，年市長他的話我可給你記住了，會有機會的。”
甦木笑著說道。
年康平喉結滾動了一下，嘴角扯起的弧度有些發僵。
他低頭啜茶時，睫毛在青瓷杯沿投下顫動的陰影，熱茶騰起的水汽氤氳了眼楮。
當甦木那句"會有機會的"說出來的時候，他握杯的指節驟然用力泛白，茶水在杯中晃出細小的漣漪。
過了一會，平復好心情的年康平才平和的說道︰“甦市長，今天的會可把張文鑫給氣的不輕，既然你已經準備以文崇為突破口，直接把陳海峰扶上位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給他制造阻力？”
““年市長，太容易得到的東西反而讓人疑神疑鬼，而且我準備在文崇安插幾個人。”
甦木意味深長的說道。
年康平皺了皺眉道︰“甦市長的意思是說文崇的干部都不可信嗎？”
甦木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難說，我現在最怕的就是查到最後牽扯出的是一個窩案，到時候咱們明州可就丟大人了。”
"文崇有何明陽在......"
高淵明說到一半突然噤聲，食指在太陽穴旁畫了個圈，這個手勢讓西服袖口露出半截瑞士機械表的鋼鏈。
過了好一會高淵明才繼續說道︰“真的不敢相信，何明陽可是衛民書記最器重的人之一，听說年底就要動一動來市里。”
“但願吧，一切都是王浩然背著何明陽，如果何明陽也知情的話，那我就要在文崇來一次大清洗了。”
甦木淡淡的說道。
當甦木說出"大清洗"時，窗外的雲翳恰好掠過，辦公室里驟然暗下的光線中，年康平看見市長握著公道杯的手背暴起青筋，紫紅色的茶湯在杯中劃出一道道凝重的波紋。
“行了，到最後肯定會讓陳海峰當上這個縣長，要不然張文鑫狗急跳牆真回了燕京就拿他沒辦法了，不過我看中的位置是空出來的副書記，來喝茶。”
甦木說著，起身親自為兩人倒了一杯茶。
年康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猶豫了一下說道︰“甦市長，如果情況真像你預料的那麼嚴重的話，一個副書記去了文崇很有可能會被架空。”
“所以我準備為文崇高配一個副書記。”
甦木平靜的說道。
年康平跟高淵明好奇的看著甦木。
“呵呵，不賣關子了，你們認識紀委的馮一新嗎？”
甦木笑著問道。
听到"馮一新"三個字時，高淵明正在調整茶寵的位置。
那只鎏金蟾蜍被他指尖一撥，突然轉向年康平的方向。
他訕笑著用茶巾一邊擦拭蟾蜍背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邊說道︰"八年前巡察組來明州，這位馮副書記可是連省紀委的車都敢攔。"說話時腮幫微微鼓起，像是含了顆咽不下的橄欖核。
“對，就是他，我準備讓他去文崇任紀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你們覺得怎麼樣。”
甦木點點頭道，他也是查看過這位馮書記的平生事跡後才決定的。
“馮一新現在是市紀委副書記正處級，如果調到文崇任縣委副書記的話確實是高配了，可是就怕他不願意去，甦市長可能對他不太了解，這個人做事一根筋倔的很，不僅跟辛書記關系很僵，而且跟其他幾位紀委副書記關系都不是很好。”
高淵明解釋道。
“所以時間倉促，我還沒來得及見一見這個馮一新，不能就這麼把縣長的位置交出去，要不然有人有想要縣委副書記的位置了。”
“這樣，老高今晚你給我約一下這位馮書記，我想要請他吃個飯。”
甦木淡淡的說道。
高淵明點點頭不過還是提醒道︰“甦市長，我可先給你打個預防針，這位馮書記脾氣很臭，人家都是年紀越大越隨和，但是這位倒好，年紀越大脾氣越臭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在紀委副書記的位置上蹲了八年，再說了今年他已經四十七了，這些年一直坐冷板凳，估計也沒有什麼雄心壯志了。”
甦木淡然的說道︰“盡人事听天命，高秘書長我這個人看人一向很準，雖然我只跟這位馮書記見過一面，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憋著一股勁。”
高淵明不信的搖搖頭，笑著說道︰“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呵呵，能不能還要看他自己，這也快要下班了記得給我約他。”
甦木自信的說道。
等到年康平跟高淵明離開辦公室，景元光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
“老板，這是您要的最近幾年文崇上交的財政報告和當地的規模較大的企業資料。”
景元光把手里的文件小心翼翼的放在了甦木的辦公桌上。
甦木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另外，你去通知一下組織部，讓他們盡快拿出文崇縣長選拔的方案，時間不等人。”
景元光輕手輕腳放下的文件在紅木桌面滑出半寸，紙張邊緣還帶著復印機的余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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