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又湊近了些，“不過林將軍，有件事我得跟您透個底，是關于丞相的。”
林太初心里一動︰“哦？丞相怎麼了？”
“王侍郎的事，丞相那邊已經猜到是您做的了。”
趙將軍聲音壓得更低，“昨天我去丞相府匯報軍務，听到他跟心腹說話，說您這步棋走得太野，不把朝廷規矩放在眼里，留著遲早是禍害。”
林太初手指停頓了一下︰“他打算動手？”
“不好說。”趙將軍搖搖頭，“丞相那個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漏。”
“他現在沒動您，一是因為沒抓到實據，二是怕您狗急跳牆，畢竟您手里還有兵權。但他肯定在暗中布局，說不定已經開始找您的錯處了。”
林太初沉默了。他早就料到丞相不會善罷甘休，只是沒想到對方動作這麼快。
丞相是皇帝身邊的紅人，掌管著文官集團，門生故吏遍布朝野，真要動起手來，自己這點軍功根本不夠看。
“多謝趙將軍提醒。”林太初站起身，“這份情我記下了。”
趙將軍連忙擺手︰“林將軍別客氣，我也是為了自保。您要是倒了，下一個被收拾的說不定就是我。”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我得趕緊走了，出來太久容易引人懷疑。”
“等等。”林太初叫住他，“回去之後，你該怎麼樣還怎麼樣，別露出任何異常。丞相那邊有什麼動靜，你想辦法告訴我。”
趙將軍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我明白，林將軍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說完，他急匆匆地離開了營賬。
看著趙將軍的背影消失在營門口，林太初臉上的平靜瞬間消失。他走到地圖前，手指在京城的位置上重重一點。
丞相府位于京城中心，朱門高牆，守衛森嚴。
這些年丞相權傾朝野，明里暗里排除異己，手段比王侍郎陰狠得多。硬踫硬肯定不行，必須找到他的軟肋。
“將軍，要不要召集兄弟們，先下手為強？”親兵走進來，見林太初臉色凝重，忍不住問道。
林太初搖頭︰“不行。丞相府不是王侍郎能比的，周圍全是他的眼線，一旦動手，咱們就是謀反的罪名，到時候誰也保不住。”
他在賬中踱來踱去，腦子里飛速盤算。丞相最在意的是什麼？權力？名聲？還是家人？
突然，他停下腳步。之前查王侍郎的時候，好像听說丞相的小兒子最近在城外養了個外室，還為了這個女人跟家里鬧得很凶。
丞相向來注重家風，這事要是傳出去，肯定會讓他顏面掃地。
“去查一下，丞相的小兒子叫什麼，住在哪，那個外室是什麼來頭。”林太初對親兵吩咐道。
親兵領命而去，林太初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兵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知道，對付丞相不能用對付王侍郎的辦法，必須更謹慎，更隱蔽。
三天後，親兵帶回了消息。
“將軍，查清楚了。丞相的小兒子叫李仁，今年二十歲，仗著父親的權勢，在京城也算個小霸王。”
“他在城西的柳巷買了個院子，養了個叫翠兒的姑娘，听說原來是教坊司的舞姬。”
“李仁為了翠兒，把母親給的玉佩都當了，還跟家里的管家吵了好幾次。丞相知道這事之後，把他關了半個月，沒想到剛放出來，又跑去找那個翠兒了。”
林太初手指敲著桌面︰“這個翠兒，可靠嗎？”
“不好說。”親兵搖搖頭，“听說她跟李仁的時候，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以前還跟過幾個富商。不過李仁對她倒是挺上心，上個月剛給她買了套金首飾。”
林太初沉思片刻︰“去，想辦法接觸那個翠兒，告訴她，只要她能幫我個忙，我可以讓她脫離教坊司的戶籍，還能給她一筆錢，讓她去江南過安穩日子。”
“將軍想讓她做什麼？”
“不用做什麼大事。”林太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只要她在李仁喝醉的時候，問出丞相最近在跟哪些官員來往，有沒有提到我的名字就行。”
親兵點頭︰“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接下來的幾天，林太初像往常一樣操練士兵，處理軍務，對丞相的事絕口不提。
朝堂上遇到趙將軍，對方也只是眼神示意，兩人沒說過一句話，看起來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丞相那邊果然沒什麼動作，既沒再派人找他麻煩，也沒在皇帝面前說他壞話，平靜得有些反常。
這種平靜讓林太初更加警惕。他知道，丞相肯定在暗中準備，就像上次砂之巨蠍藏在沙地里一樣，等時機成熟就會突然發難。
第五天傍晚，去接觸翠兒的親兵回來了，臉上帶著喜色。
“將軍，成了！那個翠兒答應幫忙。她說早就受夠了李仁的脾氣，也怕哪天被丞相發現，把她沉了塘。只要能離開京城，她什麼都願意做。”
“她還說，李仁今晚肯定會去柳巷，每次去都會喝得酩酊大醉，到時候她趁機套話。”
林太初點點頭︰“好。讓她小心點，別露餡。事成之後，我立刻派人送她走。”
當天夜里，林太初在營賬里等到了三更天，親兵才再次回來，手里拿著一張紙條。
“將軍，這是翠兒記下來的。李仁喝醉之後，果然說了不少胡話。”
林太初接過紙條，就著油燈的光看了起來。
上面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名字，都是戶部和吏部的官員，還有幾個地方上的節度使。最下面寫著一行字︰“爹說，林……月底……糧草……”
字跡到這里就斷了，顯然是翠兒沒寫完，或者李仁被打斷了。但林太初已經明白了。
丞相在聯合戶部和吏部的官員，打算在月底的時候卡住他的糧草供應。
而那些節度使，很可能是丞相安排的後手，一旦自己因為糧草問題鬧出亂子，他們就會聯名上奏，請求皇帝撤掉自己的兵權。
“好險。”林太初捏緊了紙條，後背驚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