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帶著成武去了鍛造坊後，懷安也沒休息。
他正寫著傳給父親的書信，將這兩日關于趙寒的訊息說與他，這也是吳士雄出門前授意的。
三更天不到，兩人便又做完兩百套連跳裝置，趙寒安排成武先組裝，自己再做一百套。
叮叮當當的聲音在工房響個不停，趙寒和成武專注于連弩的制造組裝上，秋夜里，額頭涌出了黃豆大的汗珠。
工房外面，尚 帶著兩人候著，隨時听候兩人差遣。
“先生，你真在這啊？”
趙寒朝工房門外看去，趙寒抱著條棉毯站在門口，眼楮在油燈的照耀下，滿是光芒。
“小唐？你怎麼來了。”趙寒問道。
“我醒來，見先生還未回房休息，一時著急，驚醒了小雪，她說你大概是在這里的。”說著，她低下了頭，輕輕吸了下鼻子。
“就拿來毯子，怕先生受涼。”
唐陽不好走進工房，只得站在門口回答。
“快進來吧，這深秋風寒，可別生病了。”
趙寒摸清楚了唐陽的脾性，她來這里，除非趙寒跟她一起，否則大概率是哄她不回去了，只能叫她進了工房。
等唐陽走進工房，趙寒注意到她眼瞼處的淚漬。
又哭了？
他叫唐陽坐在工房的八仙桌上，把唐陽帶的棉毯給她披上後，又和成武忙了起來。
趙寒果然沒有看錯，一天時間，成武已經能熟練的組裝連弩，只一個時辰，就已經組裝完成了差不多百套連弩。
見兩人這麼忙，唐陽也想幫幫手，便開口問道:
“先生，我幫幫你們吧，這樣快些。”
“不了，這東西可重，怕傷到你，你就乖乖地坐著，我們這兒馬上就好了，再等會兒就一起回去。”趙寒回道，話語中盡是對唐陽的關心。
這話到唐陽耳中時，自動蒙上了一層曖昧的暖意。
“嗯。”
唐陽輕聲回應，聲音很小，像是沉入了自己柔軟的心里。
說話間，趙寒已經結束了連跳裝置的制作，也加入了連弩的組裝工作。工房里連弩各部件摩擦踫撞的聲音一直持續到五更天。
“成武哥，辛苦了，這下咱們可以放心回河源村了。”組裝完所有的連弩後，趙寒伸了下腰，帶著哈欠向成武說道。
“小……先生，感謝先生傾囊相授，我已經熟悉了這連弩的組裝。”成武換了稱呼，稍有點別扭，趙寒听起來也有點不對。
但古人就是這樣執拗，趙寒說了好幾次也沒說通，他覺得小寒這個稱呼挺好的，但成武不這麼認為，便只能他喊他的先生，趙寒喊他的成武哥。
“成武哥，這次你沒來得及學習其他部件的鍛造，只能回河源村再教你了。”
“回河源村教我？”成武聰明，剛提出疑問，便知道了趙寒的打算。
按律令，平民不得私造武器。
但這個時代信息傳遞速度太慢，交通也不便，所以監管起來難度太大。又因條律不像前世的法律一樣細，以致各地各家，以不同的理由，私自制作了不少刀槍。
但像趙寒這樣，打算制作連弩的，還是成武頭一次遇到，心中不免一驚。好在趙寒沒把主意打到盔甲上。
私造盔甲，罪同造反。
至于其他的，上上下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過去了。
成武見已經制作完成，又因唐陽在工房內，簡單收拾一下，讓等在外面的尚 點了數後，便回去休息了。
加上昨天做的，總共五百五十把連弩。
“多謝先生，先生日以繼夜，不辭辛勞，為我軍打造神器，尚 代吳家軍在此謝過了。”
尚 心情激動，說完後，跪在趙寒面前磕了三個頭。
“尚師傅不必多禮，多虧尚師傅率鍛造坊各位師傅配合，這才能順利造成，各位功不可沒。”趙寒不貪功，順道把功勞推給了鍛造坊。
“好了，尚師傅，你安排人把這精鋼連弩清點入庫，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怕眼前這尚師傅說個不停，趙寒搶話告辭。
“先生放心休息，剩下的粗活就交給我去安排。”尚 再鞠一躬，退下去吩咐人來搬連弩了。
尚 走後，趙寒在工房外的水池中洗了把臉，一個晚上，手掌 黑，臉上也斜拉著幾條黑印。
“先生，我听尚師傅說神器已成，特來道謝。”懷安的聲音在趙寒身後響起，讓趙寒皺起了眉。
又來？
趙寒也不是沒熬過夜，前世也熬夜趕作業、看球、玩游戲，可以說，現代人熬過的夜，他差不多都熬過。
但熬夜干體力活，印象中，除了自己的父母農忙時節搶收糧食外，實在是沒經歷過，此時疲憊不已。
懷安雖也是個干脆人，但古人禮節繁瑣，一番客套話下來，要花上個小半天。
“將軍這麼晚了還來，真是令趙寒佩服啊。”話語中帶著點現代人的陰陽。
“無妨，先生不辭辛勞，連夜做出神器，我代眾將士謝過先生了。”
懷安說的和尚 差不多，趙寒听到，心中叫苦不迭，卻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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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尚師傅已經安排好人把連弩入庫了，您可早些休息。”趙寒咬著牙，試探道。
“我已知道，這批連弩，我讓將士直接裝車，差弓箭營五百名箭手押送，即刻出發追上鎮邊大軍，父親說先生教過他神器的使用方法，他要親自訓練使用連弩的將士。”懷安話語間，底氣十足。
“兵貴在神速，吳老將軍果然英明，考慮周全。”趙寒听到，消解了幾分倦意，由衷地佩服起吳士雄父子倆。
“全憑先生鼎力支持，先生大恩，我軍沒齒難忘。”懷安朝趙寒再鞠一躬。
“將軍抬舉了，既然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那我先去睡了。”見懷安又來客套動作，趙寒急切的想回到床上，兩腿一蹬，睡個美覺。
“先生莫急，這是給先生的工費。”說著，懷安從袖口拿出十張銀票，遞給趙寒。
“哎喲，這懷安不言不語的，還給錢，真是個美事啊。這一千兩銀子，來得也太簡單了，不就加了個夜班嘛。”趙寒心想道，打起了精神。
他想好了。
這一千兩直接給張漢他們，去分給退伍的士兵和犧牲的遺孀。
接過銀票，趙寒發現這銀票和冉媽媽給自己的不太一樣。
假錢？
走進工房借著油燈，湊近一看，發現銀票上畫著金線。
正中間寫著:白銀一千兩。
一萬兩？
趙寒雙眼充血，呼吸急促。
不是說將軍府沒錢了嗎，這一萬兩就這麼輕松的拿出來了？
“將軍，這麼多錢，我拿著怕不安全。”趙寒手有些顫抖，推辭道。
“先生說笑了，這神器加之先生為我軍的兵法，萬兩白銀，微不足道。”
“將軍，真不能要了，行軍消耗大，要不這樣，我把這萬兩白銀捐給吳家軍，就當為阻擊吐蕃軍出點力。”趙寒商量道。
“捐？先生大義凜然，但請三思啊！”
懷安有點動搖，這一萬兩，的確是為了連弩，鎮遠和奉安兩軍縮減了極大的開支才湊出來的，剩下的軍費吳士雄還在上奏請撥。
若撥付不及，恐延續戰事。
“將軍不必再說了，我已經決定了，再說了，我這錢可不白捐，還有條件的。”見懷安動搖不定，趙寒給了台階。
“先生請講。”
“第一個嘛，鍛造坊做的連弩配件還剩五十套，我想帶回去，做好後也能防一下盜賊猛獸。”趙寒說完盯著懷安，想看看他的意思。
“沒問題，剩下的配件，本就應該是先生的，先生拿去便是，那另一個條件是什麼？”
“另一個嘛，我想先回去睡個覺，今日晌午再告知將軍。”趙寒實在忍不住了，急需休息。
“不過這期間，還請將軍多留張漢大哥三人一會兒。”
懷安听完，心生疑惑，蹙眉思量。
“行了行了，就這樣吧，我真要回去休息了。”見懷安還在想，趙寒一把將銀票還予他，返回水池洗臉去了。
見趙寒不理自己，懷安深鞠一躬，揣著銀票出去了，正好一起給吳老將軍送去。
趙寒清洗好，打算叫唐陽一起回房休息，只見她身披棉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趙寒不忍叫醒她，用毯子把她裹好，抬手抱了起來。
摸黑走在院落間，唐陽醒了過來，她感覺自己像在飛著，腳不著力，肌肉僵直。
再清醒一點時，發現自己正被趙寒橫抱著，心忽然砰砰直跳，身體卸了力，頭不受控制地向趙寒胸膛靠了上去。
回到房間時，見李雪還睡著，趙寒輕輕拉開被子，把唐陽放在床上蓋好後，再無多余精力，一齊睡去了。
夜深人靜，美夢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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