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那間檔案室,就像一座被時光遺忘的孤島,剛一推開門,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便撲面而來,直往人的鼻腔里鑽。那氣味,帶著絲絲縷縷的霉味,混合著紙張因年代久遠而散發出的酸澀,又好似夾雜著無數個被歲月塵封的故事,在這里慢慢發酵,醞釀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韻味,讓人忍不住心生敬畏,又帶著幾分莫名的惶恐。
抬眼望去,牆壁上的石灰大片大片地剝落,像是老人臉上那層層脫落的死皮,露出里面灰暗的磚塊。
那些磚塊,顏色暗沉,表面粗糙不平,仿佛是歷史這位無情雕刻家留下的斑駁傷痕,每一道紋路里都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訴說著曾經的滄桑與變遷。
天花板上,一盞昏黃的燈泡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會掉落下來。
那燈泡發出的光,微弱而又閃爍不定,仿佛是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在這微弱光線的映照下,四周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扭曲變形,如同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幽靈,在黑暗中肆意舞動,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鮑里斯隊長每次看到這些影子,心里都會不自覺地緊繃起來,盡管他是個身經百戰的警察,但在這充滿神秘氣息的檔案室里,也不免會感到一絲寒意。
房間里,一排排高大的檔案架像沉默的巨人,靜靜地矗立在各個角落。
它們身軀龐大,仿佛是歲月的守護者,見證了警局無數個日夜的更迭。
檔案架上堆滿了密密麻麻的檔案盒,那些盒子大小不一,形狀各異,有的已經破舊不堪,邊角處磨損得厲害,露出里面泛黃的紙張;有的則被灰塵覆蓋,像是披上了一層厚厚的外衣。
盒子上的標簽已經泛黃,字跡也有些模糊不清,像是被時光的手輕輕撫摸過,變得不再清晰。
鮑里斯隊長看著這些標簽,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慨,每一個標簽背後,都可能是一個驚心動魄的案件,一段曲折離奇的故事,而這些故事,如今都被塵封在了這些小小的盒子里,等待著有人去揭開它們的神秘面紗。
鮑里斯隊長靜靜地站在檔案架前,身姿挺拔,像一棵在風雨中屹立不倒的青松。然而,仔細觀察,卻能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一絲疲憊。
此刻,他的身體雖然還保持著警覺的姿態,但精神上卻已經有些疲憊不堪。
他微微低下頭,揉了揉發酸的眼楮,試圖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身上那件略顯陳舊的警服,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黯淡。
警服的袖口已經磨破,露出了里面的襯里;領口處也有些發黑,那是長期穿著留下的汗漬和污漬。
然而,盡管這件警服已經如此破舊,卻依舊無法掩蓋鮑里斯隊長身上那股堅毅的氣質。
對于斯拉夫民族而言,酒是流淌在血脈里的解藥。
無論是生活里被寒風割裂的凍瘡,還是工作間被鋼鐵壓彎的脊梁,只要琥珀色的液體滑過喉管,那些淤積在胸口的塊壘便會像春雪般消融。
他們喝烈酒時總愛眯起眼楮,讓65度的伏特加在舌尖炸開細小的雷暴,任由火線順著食道燒進胃囊——這種近乎自虐的痛感,恰恰是斯拉夫人對抗命運荒誕的儀式。
此刻的鮑里斯正盯著酒櫃里那瓶“北極星”伏特加,冰晶在玻璃瓶壁凝結成霜花,像極了西伯利亞凍土帶上的晨霧。
他粗糲的指尖摩挲著瓶身,金屬瓶蓋殘留的寒意滲入指甲縫,讓他想起三天前在地鐵站廢墟里摸到的碎冰——那具被混凝土梁壓成薄片的尸體,體溫比這瓶酒更冷。
“嘩啦”一聲,冰塊撞進水晶杯的聲響驚醒了記憶。
鮑里斯仰頭灌下第一口酒液,辛辣的灼燒感從喉頭竄到天靈蓋,卻在太陽穴位置被某種更尖銳的疼痛截住。
他盯著杯中漸漸融化的冰稜,那些稜角分明的晶體正在渾濁的酒液里慢慢失去輪廓,就像他此刻正在消散的理智。
連續七十二小時的強撐讓他的視網膜開始出現重影。
防暴盾牌上的彈痕、燃燒彈灼燒出的焦痕,還有那些永遠擦不淨的血漬,此刻都在他閉眼的瞬間化作走馬燈。
最要命的是那些聲音——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混凝土崩塌的轟鳴,還有防毒面具里自己粗重的喘息聲,這些音頻碎片像鋼釘般釘在他的耳蝸深處,連酒精都沖刷不掉。
酒櫃玻璃映出他浮腫的眼瞼,那里布滿蛛網般的血絲。
鮑里斯突然揪住自己亂蓬蓬的胡茬,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此刻的他需要一些勇氣……
他已經知道了接下來所要面對的敵人是什麼了,但此時此刻他需要一些勇氣還有一些思考,因為接下來的敵人要比自己之前所面對的那些敵人更難對付,也更為難纏鮑里斯隊長甚至無法從人群當中將他們分辨出來。
萬一自己做錯了,又或是觸動了某些敏感的位置……那麼鮑里斯很確定,即便是眼下這個時間段,那些人依然有手段和方式讓自己還有自己的兄弟們,將會面對萬劫不復的局面。
自己應該微縮嗎?
鮑里斯猛地攥緊酒杯,指腹被鋒利的杯沿割破也渾然不覺。
那疼痛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仿佛隔著厚厚的迷霧,觸不到他的神經。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杯中的伏特加,清澈的液體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微弱的銀光,仿佛一片冰冷的湖水,深不見底。
血珠從指腹緩緩滲出,滴入酒中,像是某種命運的預示,無聲無息地溶解,暈開一抹暗紅。
那抹紅色讓他心頭一顫,仿佛一根細長的針,刺進了記憶深處。
他閉上眼,腦海中瞬間浮現出那天的場景——爆炸的轟鳴聲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震得他耳膜發痛。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硝煙味,混合著血腥氣,嗆得他幾乎無法呼吸。
斷裂的動脈里噴濺出的溫熱液體,像是一道刺目的紅線,劃過他的視線,最終落在防彈衣上,浸染出一片暗沉的痕跡。
那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他的身體僵硬,心髒卻瘋狂地跳動,像是要從胸腔里蹦出來。
他猛地睜開眼,呼吸急促,額頭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酒杯在他手中微微顫抖,伏特加的表面泛起一圈圈細小的漣漪,像是他此刻混亂的心緒。
他試圖將那些記憶趕出腦海,但它們卻像一群饑餓的野獸,死死咬住他的神經,不肯松口。
他低頭看著杯中那抹暗紅,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靈魂,被撕裂、被污染,再也無法回到從前的純淨。
第三杯酒下肚時,他終于允許自己癱進自己辦公室的座椅上。
椅子發出一聲沉悶的呻吟,仿佛也在承受著他那沉重的身軀和更沉重的心事。房間里彌漫著酒精和皮革混合的氣味,刺鼻卻又令人麻木。
頭頂上的天花板如同一塊即將落下來的幕布一般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只有台燈的光暈在桌面上投射出一片微弱的光圈,像是他內心僅剩的一點清醒。
防彈背心依舊緊緊地勒在他的胸口,像是某種無形的枷鎖。
那些淤痕在酒精的作用下開始發燙,仿佛有無數細小的針尖在皮膚下刺撓。
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浸透,黏膩的汗水與皮革摩擦出令人作嘔的聲響,像是某種低沉的、不間斷的嘲笑。
他試圖調整姿勢,但每動一下,防彈背心就勒得更緊,仿佛在提醒他,他的身體和靈魂都已經被這場無休止的戰斗束縛住了。
鮑里斯把臉埋進掌心,手指深深地插進發間,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的喘息聲從指縫間漏出,低沉而急促,像是某種被困住的野獸在掙扎。
漸漸地,那喘息聲與記憶中的哀嚎重疊在一起——那些哀嚎來自爆炸現場的傷員,來自他那些倒下的同事,甚至來自那些他曾經試圖拯救卻最終失敗的陌生人。
那些聲音像幽靈一樣在他的腦海中回蕩,揮之不去,仿佛在質問他的無能,他的無力。
他此刻所面臨的壓力很大,大到幾乎讓他感到窒息。
他知道,接下來所要面對的一切,他很可能什麼也做不了。
這座城市已經陷入了某種無法挽回的混亂,而他自己,就像是一艘在暴風雨中掙扎的小船,隨時可能被巨浪吞噬。
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掌心已經被汗水浸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他的無助和絕望。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辦公室的牆壁,那里掛著一幅城市地圖,上面密密麻麻地標注著律賊和黑手黨的據點。
那些標記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整座城市牢牢地困住。
他知道,自己曾經試圖撕開這張網,但每一次的努力,都像是用拳頭擊打水面,激起一陣漣漪後,一切又恢復了原狀。
“我還能做什麼?”他低聲自問,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和無奈。他知道,自己已經走到了極限,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但他也明白,自己不能停下,哪怕前路布滿荊棘。這座城市,總得有人來守護,哪怕守護的方式,是將它從黑暗中徹底撕裂。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那片街區。
那里是律賊的地盤,燈光昏暗,街道狹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
他知道,那片街區就像是一座孤島,與城市的其他部分格格不入。
但他也明白,那片街區的存在,某種程度上維持著某種病態的平衡。
就像一種畸形的共生關系,你無法徹底消滅它,除非你願意付出更大的代價。
“那就付出吧。”他低聲說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決然和冷酷。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退路,唯一能做的,就是繼續向前,哪怕前方是深淵……
不能停下,也無法停下。
而就在這個時候,鮑里斯隊長所需要的檔案也已經整理完畢並送了過來……
咚咚咚~
………………
實驗室的冷光在金屬牆壁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檔案調閱的提示在終端上閃爍,像是一顆被驚醒的暗紅色瞳孔。數據流無聲地滑過屏幕,每一行代碼都像是被解剖的神經信號——有人在逆向追蹤這座基地的脈搏。
通風系統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某種深海生物的呼吸。
這里曾是城市最隱秘的潰瘍,深埋在鋼筋水泥的皮下,連市政數據庫都找不到它的坐標。
設計圖紙上標注的只是“廢棄防爆設施”,當年的施工隊最開始的設計圖時建造一座冷戰時期的核掩體……但誰能想到,它最後真正投入到使用之後的最終用途是培育另一種更隱蔽的瘟疫?
某個培養艙的玻璃映出扭曲的人形輪廓,又很快被數據流的反光覆蓋。
基地的自循環系統仍在運轉,空氣過濾器的指示燈綠得發冷,儲備能源足夠支撐三年。可這些都沒用——一旦被盯上,再厚的裝甲也只不過是延遲死亡倒計時的裝飾。就像那些被特工盯上的東柏林安全屋,牆再厚、門再硬,最終都會被鑿穿。
監控畫面突然跳閃,某個走廊的攝像頭短暫黑屏了0.3秒。
操作員的手指懸在鍵盤上方,突然想起六十年代那些被掘地三尺挖出來的間諜地道。多麼諷刺,當年克格勃用混凝土和鉛板保護秘密,現在他們用加密算法和防火牆,可結局總是一樣——當獵人開始認真搜索時,狐狸的巢穴就不再是秘密。
某個顯示屏突然彈出警報,又立刻被強制關閉。
基地的ai正在自動擦除核心數據,像是被圍剿的特工吞下氰化物膠囊。
可這年頭連死亡都不再可靠,誰知道那些被粉碎的文件會不會在某個量子服務器里留下幽靈?
操作員盯著進度條,忽然覺得這場景熟悉得可怕——就像當年斯塔西燒毀檔案時,沒人想到幾十年後那些碎紙能被ai重新拼合。
主電源突然切換為備用線路,燈光暗了一瞬。
現在整座基地都變成了即將被攻破的密碼箱,每一個通風管道都可能下一秒吐出突擊隊員。
操作員看著最後一批實驗體被注入鎮靜劑,突然理解了冷戰時期那些留守到最後的駐外間諜——當你的整個世界只剩下即將被爆破的安全屋時,連呼吸都像是在為倒計時配音。
實驗室的警報系統突然發出尖銳的蜂鳴,像一把冰錐刺破了凝固的空氣。
帕拉蒂斯殘存的核心成員們僵在各自的實驗台前,手指懸在半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他們面前的全息投影正瘋狂閃爍,無數數據流如失控的瀑布傾瀉而下,在玻璃幕牆上折射出慘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