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本收集得差不多了，過兩天就送回村里讓許博士做個篩查。”
晚餐餐桌上，朱彤一邊吃飯一邊宣布了一條消息。
劉涵立馬抬起頭來，兜著一腮幫子食物含糊不清地說道︰“窩去！”
桃桃反手捂住他的嘴︰“你去什麼去，浪費油錢，當然得我去，我乘著風一下子就到啦！”
這兩人都想回五馬山，衣錦還鄉一把。
劉涵一把扯掉她的手，大聲道︰“我以掘墓小隊隊長的名義，否決你的提議，本隊長回去！”
“你是個屁的隊長，你帶出來的錢早被你花完了，現在的經費都是我們掙的，我宣布解除你的隊長職務！”
“你敢造我的反，我扣你工資！”
朱彤低下頭，自動屏蔽這兩人的斗嘴，繼續干起了飯，不爭個天昏地暗，這兩人不會罷休。
直到吃完了飯，爭吵總算結束，兩人選擇了一個各自都能接受的辦法，桃子機長帶著邢將軍一起飛回去，甚至商量好了怎麼跟林楓再要些經費。
丟下碗筷，劉涵一邊剔牙一邊嘀咕道︰“彤姐，比對基因真的有用嗎？”
“只要傳說是真的，那奢比尸也會有血親後代，而且大概率會成為本地氏族的主脈，只要他的後裔沒有斷代，我們就有機會通過篩查本地居民的基因找到一些線索，確定了主脈，也許就有下一步的調查方向了。”
“這中間搞不好有幾千上萬年的間隔啊，隨便打個仗屠一次村不就殺完了嗎，我覺得懸。”
“試試吧，反正能搜集的信息都搜集完了，總比耗著要強，等你們回來我們就去下一站。”
“好吧，反正這里我也待膩了。”
桃桃在一旁像個野人一樣一邊啊啊叫一邊用手拍打嘴巴制造出怪聲。
“很好，終于要去下一站了，快快開始屬于我們掘墓小隊的偉大冒險吧！”
“要我說，這山溝溝里要想找到一個神仙，那是比連中十次彩票頭獎都難，干脆直接下一站吧！”
劉涵看了眼時間，擠眉弄眼道︰“今晚酒吧又開拳賽，耍耍去？”
“走走走！”
邀上幾個伙伴，劉涵帶隊出門鬼混去了。
來到城里那間唯一還在營業的酒吧，財大氣粗的桃桃直接要了張靠前的位置，興奮地等待著。
此時的擂台上正有幾個美艷的女郎在跳著舞熱場，即使拳賽還沒開始，氣氛已經十分熱絡。
越是混亂黑暗的年代，類似的黑拳比賽越是多，酒精加上被血染紅的投注紙票，以及充斥四周的吼叫與狂熱情緒，瞬間就能喚醒人類的激情，沉醉在這種扭曲刺激中的人數不勝數。
拳賽很快開始，歡呼聲瞬間沖上天花板，在一名拳手扭斷了對手的胳膊，幾個重拳干翻後，氣氛開始瘋狂攀升。
看台下的一名觀眾興奮地站起來，雙眼血紅地大吼道︰“干死他！”
“干死他！”
越來越的人吼叫起來，他們揮舞著手里的投注票，如同瘋狂的野獸，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他們垂涎的鮮血，然後蜂擁而上暴飲一餐。
一根撬棍被丟上去，勝者撿起來高高舉起開始在拳台上巡游，左手擊打胸膛放聲怒吼，向支持自己的觀眾宣告自己的勝利。
“干死他！”
在人群癲狂的吼叫中，他一腳踩住自己的對手，高高舉起了撬棍猛力砸下。
鮮血迸濺，興奮的吼叫響徹天際。
黑拳為什麼這麼有看頭，就是因為它一定會見血，遇到金主下重注，老板還會附贈一些額外的看頭。
比如一場華麗的處決。
此時的擂台二層看台的某個黑暗角落里，一支煙斗隨著主人的呼吸明明滅滅。
蒼老的面孔頂著銀色的發絲從黑暗中探出，微笑著看著下方的火熱場面。
他的目光漫過拳台上的血光，輕聲說道︰“此地一切血與火，听我敕令——”
話音剛落，他的瞳孔像是受到了某種呼喚，猛然收縮了起來。
他輕輕地眨了兩下眼楮，再睜開時瞳孔已然收縮成豎瞳，連帶著他整個人的氣勢都發生了改變。
他的視線里，台下那些興奮的觀眾身上統統燃燒著火光，越瘋狂興奮的人身上，那些火光越是劇烈。
無形的火焰開始滾動，漫過整個酒吧，隨後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一齊翻涌而上，朝男人匯集而來。
男人張開嘴，吐出未完的咒語︰“——血肉為薪，真靈做引，燃盡一切污垢，鑄就唯一真紅。”
最後幾個字眼出現時，他頭頂那僅有的幾根黑發快速褪去光澤變成枯槁的銀白色，臉上的皺紋也多了幾道，尤其是眼角的皮膚，隱隱有了裂開的跡象，他的聲音里已經混雜了另一個不屬于他的女聲。
“你太慢了。”
“主，請寬恕我的失誤，至尊的爪牙一直在緊追不舍，甩掉他們花了很多時間。”
一男一女，用著同一張嘴巴，仿佛自言自語似的進行著交流。
他的一只瞳孔開始轉動掃視著下方，另一只卻格外僵硬地沒有動作，仿佛兩只眼各有各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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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他們是那個忤逆者的後代嗎？”
噴涌的烈焰反身往下，呼嘯著席卷過一個個觀眾，而那些觀眾卻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仿佛那些熾烈的火並非實體。
“血脈稀薄到連神力都無法喚起，都是些渣滓。”
冷漠的女聲在他嘴里吐出，男人的聲音緊接著響起︰“加起來應該夠了吧？”
“也許吧。”
模稜兩可的回答落下後，那些充斥著整個酒吧的火焰沖天而起，瞬間變成赤紅的血色。它穿過天花板後天空炸開，化成一團團火苗四散落下，如果正在墜落的群星。
那些火苗籠罩了整個贛榆縣城，一切實體的障礙對它們來說仿若空氣，豪無阻礙。
但唯有一樣東西阻礙了它們墜入大地——人類。
火苗落入人體後，如同一條小蛇在那些人的身體上開始游走。
男人的瞳孔緩緩擴張著復原，冰冷的臉上重新浮現平常時的微笑。
他總是這麼愛笑，一副玩世不恭目空一切的樣子。
重新戴上帽子，男人一邊重新點上煙斗一邊看向下方那個把那頭過于顯眼的頭發藏在帽子里的年輕女孩，戲謔地嘀咕道︰“又見面了，騙了我五十塊的小混蛋。”
輕輕地吸了口煙斗，男人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哇，今天玩這麼大！”
看台上的桃桃死死盯著那個被砸碎了膝蓋的敗者，她甚至看到了落在拳台上的碎骨和骨髓。
劉涵站在邊上興奮地揮舞著拳頭︰“干，老子竟然只壓了十塊，你他媽這麼厲害怎麼不早說！”
他大聲嚎叫著，突然發現邊上有個人比自己還大聲，扭頭一看，朱彤正紅著眼在大聲咒罵那個害自己輸錢的敗者，眼中滿是憤怒。
等台上的人下去，等待下一場血腥格斗開始的間隙里，劉涵坐回位置上，臉色有些古怪地朝桃桃說道︰“彤姐今天怎麼這麼……這麼豪邁？”
桃桃抿了口啤酒，也覺得有點奇怪。
“是哦，今天大家都好興奮噢，前兩次都沒這麼好的氣氛……啊，快看，那邊打起來了……免費的拳擊，好耶！”
劉涵一看那頭竟然是幾個觀眾在打架，甚至掏出了刀子，立馬給他看興奮了。
赤紅色的鮮血在看台上噴濺，觀眾們非但沒有退開，反倒興奮地喊叫助威起來，整個酒吧都陷入了詭異的狂熱中。
“干死他！”
人們用語言，用肢體動作，瘋狂宣泄著內心的某種欲望。
那是對暴力的殺戮，對血與火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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