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的東海夜晚很冷，但卻沒能阻擋正在出門的人群。
“兵團司令今晚要講話，還要重新分配東海的財產！”
“爸，你走快點，去晚了就搶不到位置了！”
“哎喲，呆在家看電視不就好了嗎，又不是沒有轉播。”
“我要親眼看看林楓長什麼樣子！”
“跑快點，隔壁區的人早半個小時下班，還包了運輸隊的車，可別被他們把最好的位置都佔了！”
“媽的，狗日的隊長說什麼也不肯找輛大巴車送我們去，我要是沒搶到前排，回去之後肯定得去跟他老婆告狀！”
人群從四面八方趕來，在主干道上匯集，突然變得洶涌，如同潮水一般漫過長街。
也許是因為有足夠多的同伴，連寒冷都被驅離，刺骨的風被最前面的人擋住，人群呼出的熱氣像是火焰燃燒後散發的煙霧。
太陽在地平線上消失，街道卻沒有因此黑下來，部署在路邊的警用車打開車燈，照亮著道路。
運輸隊的卡車路過這里故意放慢了速度，司機搖下車窗笑嘻嘻地說道︰“小孩跟老人過來，坐我的車！”
“謝謝叔叔！”
天空響起呼嘯，武裝直升機掠過城市上空，巨大的探照燈灑下，引得人群一陣歡呼。
“是咱們的直升機！”
直升機上傳出喊話︰“注意前後的人，不要擁擠踩踏，前面地下通道可以休息，如果發生意外可以找巡邏的民兵，都不要急，村長還沒來！”
人群在原本的新海廣場附近匯集，新來的沒經驗還在對著廣場中間的高台探頭探腦，老油條已經挑選好廣場邊上視野最佳的樓房，快步跑了過去，爬到五樓後敲開房門，用一根煙和里面的居民買到了一個最佳的窗台。
新海廣場是東海現在最大的聚居地，兵團將十三萬難民安頓在這里，加上周邊趕來的民眾，今晚起碼有三十萬人趕來了新海廣場。
廣場上，一群士兵正在維持著秩序，幫助遠來的民眾尋找位置。
“大爺，你跟我走吧，這里太冷了。”
“不要，就這里好，這里離得近，我專門花了一包方便面搭車過來就是想看司令長什麼樣的，我不走。”
“你從哪來？”
“金江口。”
“我靠！那你晚上怎麼回去，你家里人不擔心嗎？”
“他們要上工，我是代表我們整個隊來的，我得給司令拍照片帶回去給他們看，晚上找個地方湊合一下就行了。”
“我真怕你在這凍死，走走走，我帶你去我舅舅家里，晚上你就住他們那，他們家就在對面那棟樓，我給你拿個望遠鏡，保證你看的清楚，回頭我再給你弄張村長的高清寫真照。”
“真的？小伙兒你人還怪好 ！”
天徹底黑了下來，周圍那些黑掉了整個一年之久的高樓突然重新亮起了燈火，將整個廣場照得透亮。
晚來的人見最好的位置被佔了，只能不辭辛苦地開始爬樓，周圍的高樓窗台邊很快就站滿了人。
“要開始了要開始了！”
人群看到一隊穿著灰白色作戰服的軍官走上了高台，不過其中有個高大身影穿得卻有些格格不入，他穿的是墨綠色的軍官服，眼尖的人還看到了他肩上的少校肩章。
“那是誰，怎麼穿以前的軍裝？”
救災兵團的制服很簡單，就是流水線生產的棉服，加縫一層略帶些灰的白色外罩，往往不同工廠和批次都會有些區別，主要還是條件有限，林楓覺得沒必要浪費資源去弄的太好，自己人認得就行，灰白色也是為了方便作戰時融入環境。
“呀！是村長！”
“啊？村長怎麼穿這身啊？”
林楓一行人走到台上，也沒有什麼廢話，儀仗隊吹了幾聲號就直接開始上人。
老魏拿著話筒開始點名，被叫到名字的排好隊登台，那些年輕的士兵激動得走上去，林楓從一旁的托盤中拿起一枚金色的獎章。
站在最前面的士兵也許是意識到此刻的現場有幾十萬人在看，畫面正在被轉播到兵團所有基地，有上百萬人正在看著電視，激動得臉色通紅，連敬禮的右手都在微微顫抖。
“李曉年，我代表兵團與民眾感謝你的付出。”
林楓語氣莊嚴的開口，喊出了士兵的名字，麥克風將他的聲音傳遍各地，他將那枚印著長城與五芒星的獎章別在這名年輕士兵的胸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授予你英雄獎章，期望你能繼續成為保衛和平的英雄。”
李曉年似乎太過激動，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有些手忙腳亂地抓住林楓的手握了握。
“謝……謝謝村長！”
“在兵團工作的時候要叫司令。”
“是，司令。”
表情嚴肅的林楓突然笑了笑，“純金的，別被人偷了。”
李曉年愣了一下後大聲說道︰“我死之前誰也別想拿走它！”
李曉年感覺四面八方投來的目光無比熾熱，那些人都在看著他，都在羨慕他，這種感覺讓他的心髒瘋狂跳動，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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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楓走向下一人，“朱小福，我代表兵團與民眾感謝你的付出。”
連夜從閩省趕來的朱小福面對著正在朝自己說話的林楓，激動地抬起右手，努力控制著身體的顫抖敬了個禮，這個普通的男人終于成功直面了自己的偶像和領袖，渾然沒注意到自己眼眶里正在醞釀出熱淚。
他來之前準備了很多話想要說，可是大會時間緊迫，說多了耽誤大家的時間回去肯定要挨旅長的罵，于是精挑細選後決定只說一句感謝兵團和村長的栽培，可真到了這一刻他卻把想說的全忘了。
林楓將獎章別在他的胸口，伸手和他握了握，說了先前對李曉年說過的話後走向下一人。
直到林楓離去，朱小福才從迷茫與緊張中回過神來，暗自懊惱竟然沒有跟村長說上一句話。
死嘴，真不中用……
他在悔恨中跟人群一起下台，坐在了最靠近台上的前排，這是屬于戰斗英雄的榮譽，今晚連那些級別很高的勞什子局長部長都只能坐在後面，說不定還領不到炭爐，吹不到覺醒者鼓動的暖風。
朱小福努力把背挺直，避免因為儀態給兵團丟臉，目光死死盯在那個身穿墨綠色軍裝的男人身上，一刻也不肯移開。
起碼能坐在第一排……他撫摸著胸前的獎章，很有阿q精神地自我安慰著。
今晚能被林楓親自授予獎章的人有近六百人，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結束。
那六百人全都笑開了花，坐在台下滿心歡喜地接受民眾的掌聲，許多人看著台上的目光已經無比狂熱和興奮。
對于出身寒微的他們來說，也許這就是他們一生中最榮耀的時刻，在上百萬人的注視下登台，東海的傳奇人物，兵團的總司令親手授予獎章。
獎章是純金所鑄，卻遠遠比不上這份榮耀來得珍貴。
林楓沒有再對其他人做出表彰和獎勵，剩下的獎賞是兵團內部的事，不需要在這里進行浪費民眾的時間。
他最後調整了一下衣領上麥克風的位置，抬頭環視周圍那些擠滿了人的大樓。
天與地突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開口，他們都在等待著這個決定他們未來命運的男人嘴里能再次吐出更多的好消息，為他們指明未來的方向。
沉默如同潮水般侵襲而過，無聲處似有雷雲滾動，只待那聲終將到來的驚雷。
林楓就這樣靜靜地掃視著四面八方，整整兩分鐘後才淡淡地開口︰“今天有一位北方的同胞打來電話斥責我，問我今晚要搞什麼，是不是又要用騙人的鬼話，募集更多的炮灰去發動戰爭，踐踏我們的祖國？”
人群皺起眉頭，響起小聲的謾罵，卻又無比期盼著林楓的答案。
林楓的目光變得冷冽，聲若洪鐘大呂，高聲道︰“我告訴他沒錯，我正在籌備戰爭，但這里沒有炮灰這種說法，只有𥕜衛同胞生命安全的英雄，我要的是真正長久的和平，我要的是公平與正義，我要的是看到赤旗在白色荒蕪中重新飄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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