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停車場沒多會兒,我眼皮就開始打架——上車就犯困這毛病真是改不了。迷迷糊糊間,只覺得腦袋跟著車子過彎晃了兩下,再睜眼時,車已經穩穩停住了。
前座的老狂和老白剛推開車門下車,我還沒回神,右側後車門“嘩”地被老白拉開,左邊的老狂也同時拉開了另一側車門。老白沖我比了個“請”的手勢,沒等我動,小喧兒已經“ 嗒”解開安全帶,蹦蹦跳跳地躥下了車。我跟著他挪到門邊,剛邁腿,就見左邊的小何兒也乖乖下了車,正等著我們。
王明娜在我旁邊伸了個懶腰,手搭著車頂的扶手——這車是商務款,底盤不算低,她彎腰邁腿時借著扶手的力,慢慢踩穩了地面。落地後,她理了理被坐皺的裙擺,我也跟著扶了扶裙腳。老狂和老白隔著車身對視一眼,默契地同時關上了車門,“砰”的兩聲,動作都透著利落。
我環顧四周,這地方看著跟來時的溪谷鎮完全不一樣,忍不住拽了拽老狂的胳膊“你這是把我們帶哪來了?看著好陌生啊。”
大家正往一塊兒聚,老白接過話“這是鎮政府的公共停車場。來的時候咱們走的省道,沒往鎮子里繞,你自然沒見過。”
老狂伸手理了理我剛才靠在頭枕上弄亂的頭發,笑著解釋“今天元旦,鎮政府的停車場對外開放,還免費,就順道停在這兒了。前面大街上有幾家館子看著不錯,剛才見你們都睡著了,就沒叫醒。現在去逛逛,哪家合心意咱就進,你們仨覺得咋樣?”
王明娜揉了揉太陽穴,無精打采地說“我啥也不想逛,就想躺著——干嘛非把我叫下來啊。”
我趕緊挽住她的胳膊,笑著勸“這可不行,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說不定吃飽喝足,你立馬又變回那個活潑的明娜姐了!”
“少跟我來這套!”王明娜白了我一眼,轉頭沖老白喊,“老白,勞煩你再上車一趟,把我掛在前排座椅上的外套拿過來。”
“得 !”老白應著就往車門走,回頭跟我們說,“你們先往前走,我拿了外套就追上來。”
我挽著王明娜的胳膊,右手牽著小喧兒;老狂也牽住小何兒的手,我們幾人肩並肩,慢慢走出了鎮政府停車場的大門。街上的風帶著點煙火氣,比景區里暖和多了,小喧兒已經開始東張西望,好奇地打量著路邊的鋪子。
我們五人沒走多遠,老白就拎著外套追了上來。王明娜就站在我旁邊,他直接從身後把衣服往她肩上一披,我順勢松開挽著她的手,和老白一起幫她把孔雀藍的外套袖子理好。王明娜攏了攏肩上的頭發,忽然一把抓住我的左腕,指尖勾住我手腕上的黑色皮筋往下一拉——我見她要扎頭發,便配合著抬了抬胳膊。
“頭發長了,不扎起來麻煩,借我用用。”她說。
“沒問題,用完記得還我。”我笑了笑,“要不待會兒吃飽了,我陪你去鎮上買幾根新的。”
老白這時已經走到王明娜左手邊,插了句嘴“我說你干脆剪了得了,還是之前齊肩的長度看著清爽。”
“你不是喜歡我留長發嗎?”王明娜斜他一眼,“去年結婚紀念日合照,是誰非得把我p成長頭發的?”
“那不一樣!”老白撓了撓頭,“喜歡長頭發是大男人的私心,跟老狂一個樣!”
走在我右手邊、牽著小何兒的老狂立馬重重點頭,咧著嘴笑“那可不!黑長直本來就比黑短直好看,我家老婆大人還是黑長卷,那小卷毛多可愛!”
我松開牽小喧兒的手,繞到他身後,抬起膝蓋輕輕頂了他屁股一下“少說些甜言蜜語發春,正經點!”
那邊王明娜也伸手拍了老白胳膊一下,嗔道“就你道理多!”老白笑著往旁邊躲了躲,伸手替她撥了撥額前的碎發,倆人鬧得正歡。
“真拿你們沒辦法,”老白搖搖頭,“剃個頭發而已,還議論上了。”
“還不是老狂添亂!”我接話。
“對嘍,”老白轉向王明娜,“你們單位不是對頭發長度有要求嗎?怎麼又留長了?”
王明娜已經把頭發扎成個松松的小雞尾,聞言晃了晃腦袋“現在這長度就是極限了。單位是建議齊肩短發,方便唱歌跳舞、上台講課,算是個潛規則,也沒硬卡。這不放假嘛,先留著,過陣子再剪。”
我們沿著街邊慢慢走,路邊擺著些賣零食、小飾品的攤子,飯館的招牌一個個掛著,大多是金龍民族風味的家常菜。等王明娜說完,我頓了頓問“今早看升旗儀式,儀仗隊女兵的頭發不都挺長嗎?盤在帽子後面,比我的短點,比你的長些。你們單位要求咋這麼嚴?”
“那不一樣,”王明娜解釋,“她們是標準盤發,為了戴帽子規整。我們日常要干活,利落點才方便。”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
小喧兒突然仰著腦袋問“明娜小姨好懂行!今早你去忙啥了?有沒有踢正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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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王明娜笑,“我就是個背景板,升旗跟我沒關系。人家吹小號的在隊列里伴奏,我就站旁邊看著。”
小何兒拉了拉小喧兒的袖子“明娜小姨是文職,才不用踢正步呢!”
“哇,吹小號好厲害!”小喧兒眼楮亮了,“比踢正步還酷!小姨吹一個听听唄!”
“行啊,”王明娜點頭,“先找家順眼的館子吃飽,我緩過勁來就給你吹。”
我指著前面一家館子,門頭掛著新月紋樣的掛毯,裝修透著濃郁的異域風情“前面那家怎麼樣?看著跟別的不一樣,口味應該新鮮。今天二十多度,吃家常菜膩得慌,火鍋又太熱,正好試試這個。”
大伙兒都順著我指的方向看過去,紛紛點頭“行,就這家!”街邊大多是金龍民族的館子,突然見到這麼一家,倒顯得別致——西江本就是金龍自治區下轄的縣級市,少數民族聚居,有這樣的店也不足為奇,反倒添了幾分民族風情。我們說著就往館子門口走。
我們跟著老狂和老白往館子走,他倆直接去門口的櫃台跟服務員溝通,我們則順著樓梯上了二樓,找了個靠窗的包間——這會兒太陽西斜,光線從東邊的窗戶照進來,不晃眼還暖融融的。我和王明娜帶著倆孩子坐下,四人剛好圍了半張桌子,從左到右依次是我、小喧兒、小何兒和王明娜。
沒一會兒,老狂和老白就跟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端托盤的服務員。服務員把托盤里的東西擺上桌每人面前一杯裝著冰塊、撒著椰絲的泡魯達,還有一盤涼拌黃瓜。“這是開胃小菜,正餐稍等片刻。”服務員說完就退了出去。
我正拿起泡魯達的勺子攪了攪,就見老白手往背後一伸,拎出一瓶酒來,走到王明娜身邊坐下,“啪”地把酒瓶砸在桌上。我湊過去一看,瓶身上印著“西江原釀馬奶酒”。
“喲,你倆倒挺周到,還備了小酒。”我笑著說,順手把桌上的碗筷包裝全劃開,三下五除二扯開紙套,王明娜和老狂他們也跟著動手,很快就把盤子、大碗小碗擺得整整齊齊。“快倒上!”我沖老白抬了抬下巴。
老白擰開瓶蓋,給我們四個大人的大杯子都倒滿了,老狂瞅著杯子里的酒皺了皺眉“都說了要二鍋頭,你偏搞這玩意兒。看看這呈色,不清不渾的,你能喝慣?”
老白把酒瓶往桌角一放,坐下來反駁“這叫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你又不是不懂。再說咱又不是第一次喝,吐槽啥?不滿意你自己下去拎一瓶?”
“行吧,湊合喝。”老狂撇撇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我也跟著嘗了嘗,那味道說不上烈,卻帶著股獨特的發酵香氣,輕描淡寫的一口,倒也順口。
剛把杯子放穩,旁邊的小喧兒突然伸手捧起我的酒杯,“咕咚”就是一大口。下一秒他就皺起臉,對著地上“呸呸呸”吐個不停“這什麼東西啊?這麼難喝!哪里像奶?又酸又辣!”
王明娜也跟著抿了口馬奶酒說“你犯了倆大忌。第一,小孩子不能喝酒,未滿十八歲禁止沾的;第二,這酒得慢慢品,你猛灌一大口,換誰都受不住。”
我點點頭附和“就是,別看名字帶‘馬奶’,本質還是酒,不適合你喝。”指了指他面前的泡魯達,“你看這泡魯達里的才是奶,純牛奶加椰奶,快嘗嘗這個。”
小喧兒趕緊抓起泡魯達的吸管,“吸溜”喝了一大口,眉頭瞬間舒展開,滿足地喊“哇,還是這個好喝!”
此時,小何兒趴在桌邊,伸著脖子瞅王明娜杯子里的酒“我本來還想嘗一口呢,听你們這麼一說,完全不想喝了。不過這顏色真挺好看的。”
“那可不!”老白敲了敲酒瓶,“這玩意兒在咱那邊超市里可貴著呢,絕對是稀奇貨,沒個千把塊拿不下這麼一小瓶。”
老狂端起杯子猛干了一口,抹了把嘴才接話“嗯,這瓶頂多四百毫升吧?就算在這店里,沒幾百也買不著。還是二鍋頭劃算,三四十就能買瓶四十二度的。”
“你這叫不會享受。”老白白他一眼,“看這純度、這包裝,這瓶少說也得一千五。”
王明娜拿起酒瓶摸了摸瓶身,點點頭“雖然我不懂酒,但這瓶子質量看著確實不錯,也對得起‘原釀’這倆字。”
我夾了一筷子涼拌黃瓜嚼著,順口問“對了明娜,你不是說不怎麼沾酒嗎?怎麼今天也喝上了?”
“沒事兒,我哪有你想的那麼嬌氣。”她端起杯子又抿了一口,“又不是一踫就醉。”
話音剛落,包間門就被推開,三個服務員端著托盤魚貫而入,把一盤盤菜往桌上擺。等他們鞠躬說了句“用餐愉快”退出去,我才看清桌上的菜——大多是沒見過的模樣,但能認出些做法和佐料。
有盤炸得金黃的小塊,表面撒著細碎的紅辣椒和芝麻,看著像是用米粉裹著肉炸的;還有一碗綠油油的湯,飄著幾片薄荷葉,聞著有股清香,應該是用蔬菜和椰漿熬的;旁邊一盤涼拌菜,擺著切成絲的紫甘藍和胡蘿卜,上面淋著透亮的醬汁,跟剛才的黃瓜一樣清爽;最中間是一大盤炖菜,里面有切成塊的雞肉,還有些不認識的山毛野菜。只有一盤蒸南瓜我最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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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狂拿起桌邊的木桶飯,給每人都盛了一碗。我掃了眼碗里的飯,分量剛剛好——他和老白的碗堆得最高,我的少些,王明娜的更少,倆孩子的碗跟王明娜的差不多。
大伙兒都端起碗筷,小喧兒已經迫不及待夾了塊炸物塞進嘴里,含糊地喊“好吃”。
剛上菜時,大伙兒都忙著扒飯夾菜,沒再多說什麼。酒過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小喧兒和小何兒率先撂下筷子。我和老狂各自掏出備用機遞過去,讓他倆在角落的小板凳上乖乖坐著玩,我們幾個則接著邊吃邊聊。
小喧兒接過手機就往角落跑,側身讓桌邊時沒留意,胳膊肘“ 當”踫倒了桌上的馬奶酒杯——半杯酒全灑在了王明娜的孔雀藍禮服上。我趕緊抬眼“你走路看著點!明娜,你衣服沒事吧?這禮服可不便宜。”
“對不起明娜小姨,我沒看見杯子。”小喧兒站在那兒,有點手足無措。
王明娜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擺擺手“不打緊,儀式早結束了,回去扔洗衣機就行。這衣服我還有七八套同款,不心疼。”
我打了個哈哈圓場,小喧兒這才松了口氣,剛在小板凳上坐定,又指著王明娜的肩膀喊“對了明娜小姨,你衣服上這是啥?叫肩章吧?你是什麼軍餃呀?有我爸高嗎?”
王明娜拉了拉禮服上的肩章,笑著解釋“都忘了穿了一路這個。我這是三級干部肩章,跟你爸和老白的正經軍餃不一樣——他倆是三顆星的。我這按部隊級別算就是大校,等這次假期趕完論文,通過了就能晉升少將了。”
小喧兒和小何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齊聲喊“小姨好厲害”,就低頭玩起了手機。我夾了口菜說“看來你假期也閑不下來。想想也是,這假轉眼就剩三天多了,1月5號就得開工。”
“我比你強點,”王明娜抿了口泡魯達,“我從1月1號早上6點10分開始休,能歇到10號早上6點10分,8點半前趕回學院打卡就行,我一般7點多就到了。”
老狂端起酒杯,沖我們舉了舉“家家都有忙的事,個個都是趕路人,先享受當下吧!來,干一個,元旦快樂!”
“走起!”老白也跟著舉杯,“元旦佳節,祝大伙兒工作順利、一帆風順!倆小的天天開心,吃好喝好!”
我們四個踫了杯,王明娜杯里的酒剩得不多,干脆換了泡魯達代替。
一頓飯吃到7點半,天已經全黑了。我們舒舒坦坦走出飯店,很快上了車。坐定後我才想起——之前說好要在西江大峽谷找地方露營的計劃,這下又泡湯了。老狂發動車子,說先回維也納酒店,讓老白再開一間房。
車剛駛上大路,王明娜就調低座椅,沒一會兒就呼吸均勻地睡了過去。我靠在椅背上,听著窗外的車流聲,也不知不覺閉上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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