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站在店門口扯著嗓子朝後廚喊︰“老板娘！兩位！預定好的68號雙人套餐，變態辣！”說著從褲兜里掏出備用機，往我手里一塞︰“小珂珂，美團里找到我的訂單，接下來交給你了。”我撇撇嘴，接過手機時瞥見鏡頭里彈幕又在瘋滾，索性轉身往櫃台走。
掃碼付款的功夫，余光里媽舉著手機在店里轉悠，紅布鞋踏得地板咚咚響︰“瞧見沒各位，這店看著不大，調料區可講究！”我晃到配料台前，抓起小米辣罐子狠狠抖了幾下，鮮紅的碎粒撲簌簌落進碗里。蠔油、酸醋、醬油挨個招呼，最後淋上兩圈花椒油，黑紅透亮的蘸水泛著油花。
“喲呵！”媽單手舉著手機湊過來，鏡頭差點懟到我碗里，“這位大明星調配蘸水可不含糊，小米辣恨不得全倒進去！”彈幕立刻炸開——
【救命！這蘸水咸得能腌咸魚了吧？】
【這是要辣死誰！珂珂姐你悠著點啊！】
【家人們誰懂！她真的把辣醬全放了一遍！】
媽看著彈幕直樂，另一只手抓著勺子往自己碗里舀熱湯︰“行，咱就等著看，這位演員能扛住幾筷子！”我倆端著蘸水找座位時，服務員正巧送來野壩蒿茶，碧青的茶湯在粗瓷碗里晃悠。媽把手機架在桌邊，鏡頭里映出我倆對面而坐的模樣︰“先喝口茶墊墊，一會兒辣得說不出話，可別怨我沒提醒！”
沒等茶涼透，服務員推著配菜車“叮鈴 啷”過來，銅鍋里的紅油咕嘟冒泡，浮著厚厚一層干辣椒。媽夾起一片白菜葉子往鍋里涮︰“觀眾朋友們看好了，先吃素菜開開胃——”話音未落，我已經抽出抽屜里的筷子和紙巾。
白菜在紅湯里打個滾，裹著亮晶晶的辣油撈出來。媽率先咬下一口，眉頭瞬間皺成疙瘩，卻還強撐著沖鏡頭喊︰“嘶……夠勁兒！”輪到我時，特意在涼蘸水里狠狠蘸了兩圈，入口先是酸香，辣味跟著竄上舌尖。我眯起眼楮咂摸滋味，沖鏡頭豎起大拇指︰“說辣吧，不辣；說不辣吧，有那麼一點辣味。甚至還有一股淡淡的回甜呢！”
彈幕瞬間被問號刷屏——
【？？？這就完了？珂珂姐是真能吃辣還是在硬撐？】
【雲蘭媽眼淚都快出來了，珂珂咋還一臉享受啊！】
【求鏈接！這蘸水配方我學定了！】
直播鏡頭里，紅油湯鍋咕嘟冒泡，媽一邊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強撐著介紹︰“家人們看啊，這蔬菜都快見底了，馬上上肉！”我往漏勺里碼著肥牛卷，余光瞥見彈幕又炸開了鍋。
【珂珂姐是真•辣王！雲蘭媽這眼淚汪汪的樣子太真實了】
【酸兒辣女？珂珂姐這是要生幾個？】
【救命！雲蘭媽快認輸吧，你根本不是對手！】
我把肉片抖進鍋里，順手攪了攪湯底︰“大家伙的評論我可都看到了哈！我這蘸水是涼的，雲蘭媽一勺熱辣湯下肚，又燙又辣，能扛住才怪！”說著舉起蘸水碗晃了晃，“別看調料放得多，蠔油、白砂糖、鹽巴樣樣不少，就是剛才花椒油手抖倒多了，嘴皮子直發麻！”
新的彈幕立刻彈出來︰【合著你這是來吃變態麻的？】
我“撲哧”笑出聲，連忙捂住臉，低頭猛夾了幾筷子肉片。直播畫面里，媽被辣得直哈氣，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淌，手里的紙巾攥得皺巴巴。
我嚼著裹滿蘸水的肉片，調侃道︰“各位，有句話咋說來著？老媽吃火鍋，兩眼淚汪汪！”
“你這丫頭！”媽拍著桌子，抽紙巾擦眼淚，“明擺著是戲精！剛才還不情不願當我的隨機伙伴，現在吃得比誰都歡！家人們給評評理，她這不是耍賴嘛！”
我挑了挑眉，沖鏡頭攤手︰“本來就是體驗變態辣，現在受罰的一方明顯扛不住了，關鍵還得看我這隨機伙伴！來，雲蘭媽，開啟投票，讓大伙說說，究竟誰輸誰贏？”
媽一邊咳嗽一邊在手機上操作，屏幕上很快彈出投票界面。我倆緊盯著不斷跳動的票數，隨著時間推移，支持“珂珂姐更能吃辣”的票數蹭蹭往上漲，遠遠把“雲蘭媽獲勝”的選項甩在後面，直播間的彈幕也跟著沸騰起來，滿屏都是“珂珂姐贏麻了”的字樣。
媽抬手按下投票結束鍵，我正端著鍋把剩下的菜湯和肉渣吃得一干二淨。訓練消耗的體力化作無底洞，這會兒連湯底的油花都舍不得放過。直播鏡頭把我油光發亮的嘴皮照得清清楚楚，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救命！珂珂姐嘴都辣紅了還說不辣！】
【這戰斗力，建議直接挑戰喝蘸水！】
【珂珂姐︰變態辣？在我這兒就是小甜水！】
媽眼楮一亮，立刻把手機鏡頭懟到我面前，紅綢袖子跟著晃了晃︰“家人們這個提議妙啊！珂珂，給大伙兒露一手？”我盯著碟子里厚厚的油層直皺眉，碗底只剩零星的小米辣碎渣，透亮的油汁泛著詭異的光澤︰“誰出的這損主意？好好看看，這分明是半碗油！喝下去我明天上鏡得胖三斤，這責任你來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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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找借口！”媽叉著腰笑得前仰後合，馬尾辮跟著晃悠，“就這麼一小碟，還能把你喝成水桶？分明是不敢！”
彈幕又刷起新花樣︰【不愧是演員！這臨場發揮，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我無奈地嘆口氣，捏著碟邊的手指都沁出汗來。直播間里催喝的彈幕刷屏，咬咬牙一仰頭，混合著蠔油、醬油和辣椒油的咸辣滋味瞬間沖上喉頭，末了還帶著小米辣的後勁。我被咸得直吐舌頭，辣意卻沒想象中凶猛——大概先前涮菜時，辣醬里的狠勁早被消耗得七七八八。
“滿意了吧？”我呲牙咧嘴地把空碟子亮給鏡頭，“真不算辣，就是咸得能腌咸魚！吃辣講究個門道，在嘴里回一回味，壓住辣味別亂竄，三下五除二咽下去，才能品出甜。硬扛‘變態辣’？那不是吃辣，是找罪受！”
媽笑得直拍桌子，手機里彈幕瘋狂滾動︰
【珂珂姐是真•辣王！這波操作直接封神！】
【雲蘭媽快認輸！你閨女把辣椒都吃出哲學了！】
【建議出個吃辣教學，我跪著學！】
媽抹著笑出來的眼淚，重新端起手機，紅著臉朝鏡頭擺擺手︰“服了服了！今天徹底栽在閨女手里。感謝家人們捧場，點贊關注走一波！果然是青出于藍勝于藍……”她轉頭沖我擠擠眼，“下次打賭，說什麼也得拉上你爸當救兵！”
隨著鏡頭里的小紅點熄滅，媽麻利地收起手機支架，用紙巾擦了擦嘴角。我下意識撫了撫微微發脹的腹部，雖說吃得盡興，倒也沒失了儀態。
“行啊你，深藏不露。”媽把設備塞進包里，上下打量我，“說吧，下一站想去哪兒？繼續逛吃，還是回基地？”
陽光透過街邊的梧桐樹灑下來，在她高馬尾上鍍了層金邊，倒襯得這戰場歸來的“敗將”依舊神采飛揚。
我扶著還泛著辣意的嘴唇，輕笑著搖頭︰“哎呀！還得是虧我這身演技啊。說句公道話，變態辣還是真給體驗到一回了哈！關鍵不是湯底有多辣，就在于又辣又燙，店里連杯解辣的飲品都沒有。老天啊，要不是硬撐著，今天可真得栽跟頭。”
媽笑著在我肩上輕拍兩下，紅綢袖子掃過帶起一陣風︰“看來真得給你頒個小金人！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也就你能行。”我下意識摸了摸鼻子，挺直腰板︰“那當然！好歹也是表演系優等生，裝模作樣的功夫還是有的。再說了，這‘變態辣’的名號，也沒多嚇人。”
“好啊！我看你就是沒劇本瞎演戲——裝蒜！”媽突然挑眉，眼里閃過促狹的光，“下次開直播，讓你當著觀眾面吃一公斤小米辣，配一杯礦泉水當下飯菜，敢不敢接招？”我瞪大眼往後退半步︰“不是吧媽！干吃我還能試試，配上水，辣味不得直沖天靈蓋？我舌頭還要不要了！”
“逗你玩呢。”媽笑彎了眼，順手把直播設備塞進寬大的衣袖里，“說真的，多虧有你這個‘幸運伙伴’救場。要不是前陣子跟人打賭輸了，也不會折騰這一出。”
我好奇地湊近，瞧著她高馬尾上晃動的銀飾︰“以你的本事，還有打賭輸掉的時候？”
媽聳聳肩，甩了甩寬大的紅袖子︰“本宮又不是十全十美！當時跟另一個主播比拼吹笛子，根據樂譜隨機吹曲。說是三局決勝制，前面兩局不管輸贏，最後一局輸了就算徹底輸。偏偏最後抽到首冷門曲子，連調子都沒听過，只能認輸。”
“原來最後一局定勝負！”我恍然大悟。媽伸手彈了下我的腦門︰“少笑話我！今天看在你幫忙直播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不過下次別想躲！”
說著突然摟住我的肩膀，指尖亮起一抹藍光。我還沒反應過來，只覺眼前光影流轉，耳邊風聲呼嘯，再睜眼時，基地大廳穹頂已經懸在頭頂。
大廳里，媽卻氣定神閑地理著袖口，仿佛方才跨越半座城的瞬移，不過是順手拈來的小事。
等我回過神，和媽揮了一下手︰“今天的午飯很愉快，所謂飯飽神虛，午休去嘍，下午見！”說罷我大步往1083房走。
“等等！”媽突然喊住我。我剛轉身，就見她不知何時摸出手機，鏡頭冷不丁對準我。
“ 嚓”一聲脆響，我下意識抬手擋臉，可已經晚了——手機屏幕亮起的瞬間，媽指尖飛速滑動，配圖文字眨眼成型︰“直播後續︰咱珂珂姐說，飯飽神虛，吃飽喝足，要睡一下嘍！有擔心她身材走樣的小伙伴嗎？”
“媽！”我急得跳腳，伸手去搶手機。媽卻像只靈活的燕子，踮起腳把手機舉得老高，紅綢袖子掃過我的鼻尖︰“手慢無！”我圍著她連轉兩圈，剛要撲過去，她突然高喊一聲︰“救駕！”
一道黑影“唰”地橫在眼前。我猛地剎住步子，仰頭看著爸挺拔的身影——他不知何時冒出來的，一米八九的個頭往那兒一站，活像堵密不透風的牆。爸雙手抱胸，嘴角藏著笑︰“小珂珂，讓你媽發著玩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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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泄了氣，沖媽揮了揮拳頭︰“就會找救兵！”媽吐了吐舌頭，利落地把手機塞進袖兜。
我沖他倆擺擺手︰“行了行了，我睡覺去。下午見！”轉身推開1083房的門，床墊在身下發出輕微的凹陷聲，我拉過被子蒙住頭，困意很快漫上眼皮。
當我再次睜開眼，順手摸過床頭櫃上的手機，刺眼的240赫然入目。被子被我一把掀開，冰涼的空氣瞬間裹住身體——竟睡了整整一個鐘頭！腦海中閃過訓練的畫面，我慌忙套上戰靴，風風火火地朝著訓練室狂奔。
推開訓練室的門，熟悉的4千米跑道映入眼簾。眾人圍坐在跑道中央，此起彼伏的談笑聲里混著電子游戲音效，顯然是在休息。
我貓著腰潛過去，冷不丁朝老狂的屁股踹了一腳︰“偷懶呢？”
老狂一個趔趄，回頭時眼楮亮得像燈泡︰“可算來了！趕緊打開b站！”
我嘟囔著解鎖手機，頁面剛跳轉，滿屏的消息提示便涌了出來。點開早上的直播回放，觀看量已經竄到六位數，媽發的那條動態更是被瘋狂轉發，評論區全是“珂珂姐好颯”“母女組合yyds”的刷屏。
“龍佐雲蘭！”我氣得跳腳，手機在掌心震得發燙，“您老又把我推火了！罰你跑一百圈！”話音未落，一道紅影閃過，媽不知從哪兒竄出來，一把攥住我的手腕︰“說得好！咱倆一塊兒跑！為了等你，大伙兒剛才都在打游戲呢，正好從現在開始加練！”
我這才反應過來，老狂沖我擠眉弄眼，老白已經站起身拍手示意︰“男隊跟我來！新一組訓練開始！”王嫦杉也領著女隊員散開。跑道上，我和媽較著勁往前沖，她的紅綢袖子在風里翻飛，活像一面挑釁的旗幟。
不知跑了多久，喉嚨干得冒煙，雙腿像灌了鉛。回頭望去，媽不知何時已經坐在跑道邊的長椅上，正悠哉地從飲水機接水喝。
我拖著步子挪過去，紙杯撞在金屬龍頭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冰涼的水灌進喉嚨，我癱坐在她身旁，听著遠處傳來的訓練口令，只覺得這午後的室溫，都帶著股較勁的熱乎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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