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翠欲滴的古樹上,落著一座玲瓏精致的樹屋。
周遭花影搖曳,紛紅駭綠,美不勝收。
“呼!終于大功告成了!!”
屋內的女子長舒了一口氣,興奮地喊道,“洛青雲,你快來看看!我做的這個新傀儡怎麼樣?”
白衣俊目的男子放下手里正在研修的洛圖之書,嘴角噙笑,緩步走過去。
卻在看到那傀儡的真容時,笑容一頓,語氣微淡︰
“為何要給這傀儡用阿珩的臉?”
提到此,白若榆就嘆了口氣︰“听說母後又病了,現如今阿珩日日忙于朝務,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陪在她身邊,我想著,做個傀儡,待訓練好了,就送去妖界。”
說著,擰了下傀儡的耳朵,只听 兩聲響後,狹長的狐狸眼緩緩睜開,漆黑的瞳仁,澄澈如鏡般,木訥地看著她。
女子摸摸他的臉頰,感受著溫熱的肌膚紋理,眼里透著十二萬分的滿意。
“好,以後你就叫白善!喚我的話……便喚我為小姐吧。”
“是,小姐。”
剛做的傀儡還只會簡單地重復命令,白若榆教了他一陣,便將他扔給了洛青雲去訓練。
自己則是繼續編纂那本還未編完的《靈寶玉鑒》,以及浮生幻夢圖的後續煉制工作。
時光飛逝,日子很快就到了兩人擇定成婚的那日。
因不喜太高調,所以兩人只邀了些要好的朋友來觀禮,老妖王已逝,王後也身體抱恙,妖界便只來了白君珩一人。
暮春三月,桃林初盛, 夭灼灼的桃花,蔚蔚幾十餘里,蒸霞般開遍了桃花谷。
毛茸茸的紫色獸影,嗖地一聲鑽進女子的懷里,撒嬌般甩了甩狐尾。
白若榆輕笑︰“阿珩,你怎麼變回原型了?”
狐狸嘴一咧,冷冷看了一眼旁邊的白衣男子,諷道︰“人族的修士好大的威風,我來看你,竟是不讓,還將我打傷。”
洛青雲笑了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以你如今的修為,能被我手下門徒打傷,亦是稀奇。”
狐狸眼里露出一抹陰暗殺意,正要出聲,再諷他幾句,卻見江岳御著劍急匆匆趕來。
“哎呀,你們怎麼還在這里?禮堂都布置好了,你們這對新人倒好,連吉服都還未換!真是急煞我也!”
轉眼,一對璧人隨著江岳離去,獨留那只狐狸,面色陰沉地將石桌拍得四分五裂。
婚後,白若榆帶著已和正常人無異的白善回去探望母親,洛青雲一同前往。
待了月余後,白若榆想再陪陪母親,洛青雲因宗門事務纏身,不得不得先行離去。
卻不想,這一別,竟差點便是永恆。
再次醒來時,她已身處一座清雅小舍中。那張再熟悉不過的俊魅面容,正一瞬不瞬、難掩痴迷地看著她。
白若榆直覺不對,皺眉道︰“阿珩你這是做什麼?為何要綁著我?”
向來乖巧的弟弟卻勾唇一笑,眉眼間顯露出與以往完全不同的邪肆與幽暗。
撥了撥她手上的鐵鏈道︰“阿姐,現在沒人再打擾你和我了。”
…
“她被白君珩囚禁了,就囚禁在洛青雲曾替她開闢的玉衡灣內,白君珩在里面,又重新開闢了一個新的境界,令得洛青雲在外面怎麼也找不到。
與此同時,小姐發現自己已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白善的聲音帶著一絲滄桑娓娓道來,本該是無情無欲的傀儡,此刻眼里卻滿是悲傷。
“懷孕了?”
鹿呦難以置信,“白君珩的?不會吧?”
白善淡睨她一眼,“是洛青雲的。”
鹿呦歪頭疑惑道︰“那這個孩子後來呢?怎麼未曾听過?”
白善定定地看著她,漆黑眸眼顯得有些深邃。
鹿呦被他看得涼嗖嗖的,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脖子,“你這麼看著我干什麼?怪 人的,總不至于,我就是那個小孩吧?”
白善沒有否認,只是沉沉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後來,小姐得知了一切的真相,知道老妖王是被白君珩所殺。
亦知,他之所以接近她,只是為了月魅之血,于是她不顧一切煉制了靈紋血咒,想要殺了他……
可是……卻並未成功。”
“為何?”
白善眼現復雜,“因為白君珩後來並未再吸食她的血液來緩解冥毒,所以血咒也無法生效……他確實對小姐動了真情,這也間接,救了他自己一命。”
“再後來,白君珩以一己之力挑起六界大亂,而洛青雲為了救回自己的妻子,也選擇了聯合眾界一同向他宣戰……”
鹿呦問︰“那、那個孩子呢?白君珩不知道她懷孕了嗎?”
“小姐為保那孩子一命,選擇消耗自己,以秘術來遮掩她的存在……”
白善閉了閉眼,輕滾喉嚨,“那是一場堪稱史無前例的毀滅性戰爭……不僅仙妖兩界毀于一旦,就連其余諸界也未能幸免,幾乎銷聲匿跡。
沈卿塵被洛青雲提前支走僥幸留得一命。江岳卻死于那場大戰之中。
最後,洛青雲將白君珩重創于靈山之下,自己卻也身受重傷,命不久矣。
臨死之前,他耗盡所有修為,以自爆為代價,想將妻女送入上界,為她們謀得一線生機,但最後,小姐卻留了下來,選擇與他一同赴死……”
“至于他們的孩子,確實是被夫妻二人合力托舉到了上界……”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白善的聲音帶了些啞,眸眼微紅地看著她,“那個孩子,應該就是你。”
“小姐留下的魂珠不會說謊,你就是她的孩子……”
鹿呦宛如被人當頭錘了一棒,愣愣地呆立在那里,久久無法言喻,直到許久,才恍惚地搖頭否定︰
“不可能!我有娘親的,有父親的!鹿香如才是我母親!江少 才是我父親!!又怎麼可能多出一對千年前的大佬做父母?!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白善眼神幽暗,“這就要問問上界的眾神或眾仙了,但你身上確實身負月魅之血。”
“百年前,白君珩之所以前往酆國,滅了那一國的人,歸根究柢,原是酆國王室之人,曾是上古月魅族所流傳下來的一脈旁支,但真正能夠繼承月魅血的人卻少之又少,幾千年來也不一定能出一個。”
鹿呦腦袋嗡地一下,“你的意思是,雲晨和雲義他們倆的國家之所以覆滅,只是因為,白君珩想找月魅族人,卻沒有找到,從而惱羞成怒,將一國的人全給滅了???”
白善未答,只是輕點了點頭。
鹿呦愣了許久,消化著這難以消化的真相,她心里還有許多疑問,包括那個系統,包括上界,包括她的身世,以及關于白若榆夫婦倆的事。
可當意識歸攏那一刻,手指卻先一步掐握成拳,猛地一拳砸在桌上,眼中涌起滔天怒火,“他該死!該死!!!”
…
神盤所造的虛境之中,鹿呦拂出那本‘靈寶玉鑒’于空中,泣血般,聲聲含恨擲地︰
“白君珩,你該死!今天誰也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