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鬼市,位于妖鬼兩界的邊境帶,乘坐矮人所造的岩石沉降器下降百丈後,便來到了一個奇幻而危險的地下世界。
沒有影子的鬼魅,拿著支筆到處亂竄,詢問著剛下來的客人是否需要特殊服務。
這些可憐的家伙,在魂體沒有凝實前,腦容量都小的過分,往往被人派來做拉客的皮條。
“小姐,來‘野墳崗’玩玩吧,咱們這里提供百鬼煉體服務……”
江岳用扇子一把將它扇拍開,嫌棄道“切!什麼煉體服務?不就是一百只鬼追著你玩麼?說那麼好听?忽悠外行呢!”
說話間,又有個長著翅膀,無臉的夜叉走了過來,他趕緊側身繞過,追上前面的少女。
“鎭,阿榆,你听說了嗎?”
“听說什麼啊?”
“听說咱們靈山馬上又要來一個絕世天才了!人族的,好像跟我差不多大,但修為已經是元嬰了呢。
鎭,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哦。我覺著,你在靈山第一的位置,有點岌岌可危。”
少女輕哼一聲︰“那不能,等他來了,就讓他嘗嘗本公主的厲害,讓他知道,誰才是不能越過去的老大。”
江岳‘嘿嘿’一笑︰“我也是這麼想的,那再厲害,也不能越過咱們鼎鼎有名的玉衡公主不是?”
長著紅角的高大魔羅迎面走來,對著遮掩了容貌的二人,點頭哈腰道︰
“二位這邊請,那小奴隸正給你們留著呢,不過情況不太好,得盡快帶回去醫治。”
白若榆訝異地看他,“情況不太好?為何?”
魔羅訕笑,“害,他原就是奴隸,挨了不少打,眼看著都快不行了……要不是江大少爺死命讓我留他一口氣,早見閻尊去了。”
白若榆眉一蹙,加快了些許步伐。
等三人趕到奴場時,卻正好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被人生拖硬拽著拉出棘籠。
比鬼還慘白的臉,渾身布著血淋淋的傷痕,手肘、髕骨關節處被生硬的石子擦的白骨裸露,襤褸的布條血衣幾乎與皮肉粘黏在了一起。
看著就命不久矣的樣。
“不是說,他是狐狸嗎?趕緊的,讓他給本少爺變一個,要是毛色好看,本少爺就直接收了回去做個寵。”
白若榆不悅地擰眉︰“不是說,給我們留著的嗎?”
魔羅尷尬,“是留著沒錯,但那位爺好像是幽冥族的少主,咱惹不起啊……”
白若榆冷笑一聲︰“你們惹不起他,就惹的起我了是嗎?”
魔羅嚇得結巴︰“這這這,不是,不是……”
“江岳!”眼看那幽冥少主就要強行對那小奴隸出手,逼他現出原形,少女低喝一聲,一條七彩火焰綾頓時脫手,猛烈擊打在那男子正在施法的右腕上。
與此同時,身旁的少年縱身一躍,‘啪’地一聲嘯響,手上的打神鞭便已纏住男子的脖子,將他用力往後一扯。
兩人配合默契,周圍眾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奄奄一息的小奴隸便已被那少女攬在了懷中。
火焰綾飛回手中,少女高抬著下巴,輕蔑地看著那慘叫不止的幽冥少主
“喂!哪里來的蠢貨!懂不懂規矩?本小姐先看上的人,你也敢搶?”
那男子脖子還被打神鞭死死勒著,手腕骨也被火焰綾擊碎,一時痛得涕泗橫流,大叫不止,又咬牙切齒恨恨道︰
“你們是什麼東西!也敢跟本少主叫板!知道我是誰嗎?!識相的趕緊給我放開!否則今日,你們誰也別想踏出鬼市一步!”
“哎呦呦,好怕怕哦。”江岳嘖嘖兩聲,手中鞭子一個用力,直接將人拖拽在地。
“我們是誰?”
少女聳肩一笑,將那小男孩推給魔羅,隨後與江岳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戴上兩只面具,凌空交叉著擺了個帥氣的姿勢,同時喊口號道
“天理昭昭,疏而不漏!你的報應就是我!”
“我們就是傳說中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報應組合!”
幽冥少主︰“……”
眾人︰“……”
魔羅︰“……”
小奴隸︰“……”
幽冥少主在腦子里搜索半天,發現壓根就沒听過這個組合,又氣又納悶︰
“少他娘胡謅!老子怎麼沒听過?!”
少女放下舉起的手,淡定道︰“前兩天剛取的,你當然沒听過。”
幽冥少主崩潰︰“那你他娘的說傳說?!!”
看著圍攏過來的十幾個幽冥人,少女灑然一笑︰“今個兒揍了你之後,不就成傳說了嗎?”
啪啪一陣亂打後。
少女抱著那小孩,留下一地鼻青臉腫的哀嚎者,同那少年一起瀟灑離去。
兩個時辰後,鹿鳴酒樓。
一只細長白淨的手掌鉗住男孩的下頜,抬起那張已被洗刷干淨的小臉。
少女眼里漫過一絲傷感,怔然片刻後,開門見山道︰
“你長得很像我已逝的阿弟,你若願意,今後我就做你的姐姐,護你疼你,予你榮華富貴,一生安穩。但我也有個條件。”
男孩生著一張精致雪白的臉,略微瘦弱,一雙漂亮幽紫的狐狸眼澄澈地看著她,眼下一點紅痣,又給他添了幾許魅惑。
他沙啞地問︰“什麼條件?”
“很簡單,替我哄好我母親,讓她不要再那麼傷心就行了。”
自從阿弟去世以來,母後日日以淚洗面,只希望找來的這個小孩,能讓她開心些吧。
“好。”男孩看著她,勾了勾唇,“那我可以叫你阿姐嗎?”
白若榆頓了下,點點頭︰“可以。”
男孩眯著眼,沖她粲然一笑︰“阿姐。”
將人帶回妖宮後,王後的病情果然有所好轉,那男孩不僅長得像她的阿弟白善,連性子也十足十的像。
叫起人來甜甜的,懂得看人臉色,需要他時,能口若懸河逗人發笑,不需要時,便安安靜靜侍立在一旁,引人心疼。
不僅王後將對幼子的愛漸漸轉移到他身上,就連妖王也對這新收的義子甚為滿意,白若榆這個將他帶回來的阿姐,更是對之極盡疼愛。
卻不知,這樣一個看似無害的小小少年,只是為了妖族的權勢與她身上流淌著的月魅之血而來。
他孤獨地活了幾千年,也忍受了幾千年的痛苦和折磨。
當傳說中純淨無垢,可解百毒的月魅聖女一出現,便如聞到魚腥味的貓般,撲了過去。
奴隸是假的,魔羅是他的人,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幽冥族人,也被他挖取內丹,活活折磨而死,接下來,便該一步步蠶食妖族,讓這老妖王所有的勢力都盡歸于他手中。
可他沒想到,他在做戲演繹之時,一顆心也隨之淪陷在這以溫柔和真情編織的牢籠里,他迷失了自己,成了無法自救的囚徒,如同那寂滅的幾千年時光,慢慢將自己推進了更深的深淵。
“正所謂‘君子如珩,羽衣昱耀’,自今後,你便字君珩吧。正直端正,溫潤如玉,怎麼樣,這個我名字我想了好久,好听嗎?”
少女言笑晏晏地望著他,他也笑的討好,心里卻諷刺極了。
正直端正?溫潤如玉?這與他有哪點像了?她在搞笑嗎?
但,名字確實好听,他喜歡。
幾千年來,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名字,不是代號,不是頂著屬于別人的名字,而是被人精心而取的一個名字。
白君珩。
好,自此以後,他就叫白—君—珩了。
他環抱住少女的腰,將自己依偎進少女懷里,汲取著她身上暖融融的香味,貪婪地想要將她嵌進自己體內,這樣,她就可以完全屬于他了。
他以為,可以一直這樣,扮做她弟弟,享受著,旁人無法得到的獨屬于他的溫柔。
直到,那個叫洛青雲的少年,愈漸頻繁地出現在她的世界,一切便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