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鼓聲轉急,少女舞姿也越來越快。
縴足輕點,彩帛飄旋,如游龍墜影,又似驚鴻畫雪,回裾甩袖舞腰輕,步轉生蓮玉環鳴,光影紛亂間,似天外之仙,下一刻便要翩然而離。
不知不覺,他追逐著那身影,目光凝了霧般,漸漸痴怔,鼓還在響,他的手卻已不再動。
恍惚間,他似又回到了那一天,他十八歲生辰那天,阿姐為他跳第一支舞那天。
他還記得那晚的月亮格外的亮,空中沒有幾顆星星,吹來的風里有藍色的鳶尾花香,檐角的風鈴泠泠作響,螢火繞在她身畔,她舞動的裙擺輕掃過他唇角,像是一片落花轉瞬即離,卻令他久久不能回神。
那支舞是為他所跳。
獨獨為他慶生而跳。
她笑得那樣嬌那樣媚,天地間仿佛只有他與她二人。
“自今日後,阿珩就是個小大人了,萬不可再像以前那樣,老是針對你洛大哥,知道了嗎?”
少女用縴細的指尖戳了戳他額頭,嬌嗔著說道。
可轉瞬間,就攬上了洛青雲那個賤人的胳膊!!兩人離去,獨留他一人在原地。
指骨猛地攥緊,敲擊的獸面鼓瞬間粉碎成齏粉。
他陰沉沉地抬眸,血月下,雙眸蒙上一層血紅的陰翳,眸底暗芒涌動,渾身殺意瘋涌,看著 人又病態。
手指倏然一勾,那正在跳舞的少女就落入了他懷抱。
他這一下實在突然,鹿呦驚魂未定下,又被他身上刺骨的冷意冰得打了個寒顫。
裙擺凌亂攤開,她仰躺在他腿上,感受著男人微微起伏的胸口,看著那雙直盯著她的血紅眼眸,心跳幾乎再一次停滯。
那只枯瘦如白骨的手掌再次撫上她脆弱的頸項,輕輕撥開散在她臉頰的碎發,像摩挲瓷器般,來回輕摁,指甲過于鋒利,每次劃過都似利刃在游走。
那種窒息死亡的陰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她一動不敢動,全身僵硬著,每一寸肌肉都處于緊繃狀態。
“跳的不錯。”
他沙啞開口,指甲忽地劃開她頸下血管,用指腹沾取一滴血珠送到唇邊,伸舌舔了舔,唇角勾起艷麗弧度,
“味道也很不錯,可惜被人弄髒了……”
“本尊討厭髒東西。”低沉的聲音輕柔得令人顫栗,“他倒是把你保護的極好,被本尊打斷了脊梁骨,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都還要跟本尊做戲,可惜,還是太嫩了點……”
“說起來,本尊應該喚你一聲…兒媳?哈哈哈……”
他笑起來,眉眼愈漸玩味︰“改天本尊就把他召過來,讓他親眼看看,他最寶貝的東西,是怎麼臣服于本尊身下的。你猜,他會如何?”
他似乎越想越興奮,看著她的目光狂熱而惡劣,指甲下劃,將傷口勾得更大,俯過身,按住她肩膀,用尖利的獠牙一口咬在她傷口上。
听著她難抑的一聲痛哼,更是愉悅地閉上了眼楮,享受般地用長滿了軟刺的舌頭,一點一點地刷過鮮血淋灕的頸肉。
“按照你們人類的世俗禮教,本尊這是在做什麼?嗯?”
枯瘦冰冷的手指按上她腰間胯骨,在雪膩如酥的軟肉上來回輕撫,
“想想就覺得甚是有趣,本尊讓他找了許久的人,竟被他自個兒找到了床榻上去,還敢對著本尊陽奉陰違,嘖……”
“他說他是本尊手里的刀。”
“你說,若這刀沒了刃,殺人還會快嗎?”
鹿呦緊緊掐著掌心,抑制著將眼前的人一拳爆頭的想法,閉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反而用手將他輕輕擁住,聲音嬌弱,眼角劃過一滴淚,
“能不能輕點,很疼……”
“還有,我和他哪有你想的那麼復雜,一切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而已,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你叫他來又有什麼用?”
白君珩意外地挑眉看她一眼,似乎對她這不按常理出牌的舉動有一絲不解,但抱著他腰的溫軟手臂讓他感到極為不適。
幾千年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
他有些貪戀那溫暖,又有一絲厭惡,看著她鎖骨上的那枚吊墜眼里又劃過一抹深沉。
他直起身子,將她拎著甩到一邊,沒了剛才那股興奮勁,而是陰惻惻地盯著她,來回打量,似是想從她臉上看出點什麼端倪來。
少女卻只是側蜷在那里,睫羽下垂,睫尾帶淚,委屈巴巴地咬著唇,輕喊︰“阿珩,你為什麼要這麼凶……”
白君珩一個激靈,看怪物一樣看著她,慘白如鬼的臉上浮現陰戾不定的神色,似乎在思考應該現在就殺了她,還是再留幾天,玩夠了再殺。
“不要叫……”
他想說,這個名字不是你配叫的,說到一半,卻頓住了話頭,硬生生地命令,
“再多叫兩聲。”
少女抬起濕紅的眼眸,疑惑地看他一眼,“阿珩?對不起,我又把你認成我弟弟了……”
“再叫一聲。”他又命令,神色莫辨。
“阿珩……”少女輕軟開口,“我之前受傷了,還沒來得及處理,剛才又跳了許久的舞,身上疼的厲害,你這里有傷藥嗎?”
傷藥?
他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譚,連瞳孔都縮了一寸。
嘴角甚至沒忍住,嘲諷似地勾了勾。
少女卻把自己受傷的胳膊遞過來,指著上面的劃痕和淤青說,“疼的很,真的沒藥嗎?”
他嘴角弧度加大,像是又找到了什麼趣味,“敢和本尊提要求的人,你還是第一個。”
他扼住她的脖頸往前一帶,惡劣用拇指地碾過之前被他咬過的傷痕。
身影一轉,衣袂浮動,竟在轉瞬之間離開原地,來到了另一座水榭亭台。
血光沖天,台下的水池里正在咕咚咕咚地冒著血泡,無盡的血霧繚繞其上,陣陣腥風吹來令人幾欲作嘔,那水池邊甚至還有些殘破未及打掃的碎肢。
他強迫她轉頭,往欄桿下按,聲音陰冷地劃過她耳邊,“知道這下面都是什麼嗎?”
她當然知道這是什麼,她前世就是死在這里,她如何能不知道?
眼底漫過血絲,垂睫掩下眸底殺意,淚水劃過臉龐,似梨花墜雨,輕輕搖頭,害怕地往他懷里一縮,緊緊抱住,聲音顫抖地說︰
“這是什麼?看著好嚇人,阿珩,我不想待在這里。”
準備了一 轆恐嚇話的白君珩︰“……”
怎麼不按常理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