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響捏著骨筆，指腹摩挲著粗糙的筆桿，這兩關游戲的本質，他已經大致推了出來。
被動投票只會陷入僵局。
從焚身徑開始便是如此，這兩關的目的是消耗他們。
想要破局，絕不能再被這張黃紙上的內容，乃至所謂的投票牽著鼻子走。
他必須想辦法與其他人溝通！
可是規則上卻不允許他這麼做。
忽然，葉響想到了什麼，眼神堅定下來。
他再次在黃紙上寫下了“葉響”兩個字。
剛寫完，黃紙就像上一輪一樣迅速自燃起來。
所有人手中的黃紙都燒完了，井底又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葉響深吸了一口氣。
這次，會是誰受刑？
他緊緊盯著自己身上的鎖鏈，又看了看赤陽子和袁楊，手心不自覺地冒出冷汗。
幾秒鐘後，一道鐵鏈突然動了。
“啊啊啊啊！”
烈焰灼心，神魂俱損。
綠色心炎爆燃開來，袁楊整個人陷入了一片火海。
幽綠色的心炎裹著袁楊瘋狂燃燒。
他整個人蜷縮在地上，雙手死死抱著頭，指甲都摳進了頭皮里。
“不可以！！”
袁楊嘶吼著，渾身氣息紊亂，靈力亂撞，顯然是在拼命壓制記憶外泄。
或許他比誰都清楚，自己藏的秘密一旦暴露，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可心炎本就是這方世界的規則核心，哪容他抗拒。
綠焰順著他的指縫鑽進腦中，袁楊的掙扎越來越弱，臉上的痛苦也漸漸變成絕望。
“呃呃呃啊！”
突然，他的額間亮起一道微弱的銀光。
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月牙印記陡然浮現。
細碎的月光從印記中射出來，像絲帶般飄在井底半空，慢慢編織成了一道道畫面。
浮現的畫面中沒有光，唯有一片漆黑。
袁楊穿著破布，摸索著牆角的陶罐。
他的眼楮刻意眯成一條縫，指尖貼著牆壁一點一點挪動，模仿著身邊人的樣子。
“慢點，別讓其他人看出來你能看見。”
一個沙啞的女聲在他身邊響起，是他的母親。
女人的眼楮位置只有一片光滑的皮膚，她伸手抓起袁楊的胳膊，把一只僵硬的老鼠塞到他手里。
“吃了趕緊躺下，今天那些巡查的要過來。”
小袁楊啃了口老鼠，含糊道。
“知道了娘。”
他偷偷抬眼，借著縫隙，看見了周圍的景象。
這是一座建立在漆黑之中的城池，房屋都是黑石頭壘的。
建築歪斜扭曲，仿佛是從噩夢中直接拓印而來。
街道上的人不多，都低著頭，要麼摸索著走路，要麼坐在地上發呆。
他們都有一個特征，臉上沒有眼楮。
這里是月輪城，人們更願意叫他漆黑城，因為這一座由蠕動的陰影構成的城市。
城里的人都是天生的盲人。
或者說，失明在這里才是正常。
“記住，要是有人問你這眼楮能不能看見，就說看不見，听見沒有？”
父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男人拄著一柄青銅斧，身上帶著傷，顯然是剛從城外回來。
“昨天城西的林家小子，被發現眼楮能視物，當場就被拜月教帶走了，至今沒回來。”
袁楊嚇得一哆嗦，趕緊把眼楮閉得更緊。
“我知道了爹，我可以裝得很像！”
他從出生起就和別人不一樣。
他有一雙能看見的眼楮。
父母為了保住他，從他記事起就教他裝瞎。
走路要跌跌撞撞，說話要先側耳听聲。
甚至故意讓他在人面前撞牆、摔碗。
只為了讓其他人都相信，他也是個正常的月輪城人。
可安穩日子也就到此為止。
這天夜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砸在門前。
“開門！例行檢查！”
門外傳來粗暴的喝聲，袁楊父母瞬間變了臉色。
母親一把將他按到床底，父親則抓著青銅斧，前去開門。
來人並沒有多少耐心，門被踹開的瞬間，幾道手持青銅月牙杖的人影便闖了進來。
青銅杖上的月牙不斷散出光輝波紋，照亮了他們臉上的面具。
那面具像是用玉做的，雕琢成殘月的模樣。
“各位，咱不是前幾日剛巡檢過嗎……“
“別跟我們墨跡，林家那小子都招了，說你們家有靈子。”
為首的人將月牙杖猛地一杵地，一道無形波紋展開。
他便立刻會意，舉起鎖鏈，就朝床底抓來。
“別踫我兒子！”
听到邊上人靠近床底，母親猛地撲過去抱住那人的腿。
卻被對方一腳踹開，頭撞在石頭牆上，當場昏了過去。
父親怒吼著沖上去，卻被另一個人輕松用月牙杖頂住咽喉。
鎖鏈被纏住脖子，勒得臉色發紫。
“爹！娘！”
袁楊終于忍無可忍，從床底爬出來，眼淚瞬間涌出。
他看著父母被按在地上，知道再裝下去沒用，咬著牙喊道。
“我跟你們走！別傷害我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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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
“這小子還算識相，跟我們走，母神正等著為你賜福呢。”
袁楊被鎖鏈拴住脖子往外走時，回頭最後看了一眼。
他的父親正掙扎著朝他擺手，母親則躺在地上，嘴角淌血，抽搐著。
記憶中的畫面在這里猛地一暗，變得陰森壓抑。
眾人面前似乎是一處祭壇，周圍站滿了拄著月牙杖念咒的信徒。
袁楊被帶上前，他的身側還躺著幾具瞪大眼楮死去的少年尸體。
他們都是被選中的“靈子”，因為無法承受母神賜福而死。
祭壇中央，是一口枯井。
袁楊眼睜睜看著為首的信徒，在他額間用某種冰冷的器具刻下印記。
肉體與靈魂的劇痛讓他出現了短暫的失憶。
但額間那道新月印記卻在黑暗中發出微光。
他開始听見面前枯井中的低語，他看向枯井，枯井中藏著一輪月輪。
緊接著，月亮緩緩翻了個身，露出了一張陰森的女人臉。
恐懼，死亡，黑暗，無數負面情緒涌入袁楊大腦。
緊接著，眾人也隨著這股情緒不斷跌落黑暗。
下一秒，他們再度站穩，已經出現在了一處院落之中。
葉響認得此處，這里分明是他們幾人在城中落腳的庭院。
夜色深沉，袁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出現。
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無人後，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
赫然是一張與赤陽子一模一樣的獅鬃儺面！
袁楊將儺面戴在臉上，額間浮現的新月印記不斷散出光華。
他在城中快速穿行，他來到一處井邊。
從袖中取出一個細小紙包，將其中白色的藥粉均勻地撒入枯井之中。
藥粉落入井底，並未消散，反而如同活物般蠕動起來。
井底的泥土和石壁開始變化，陰影蠕動，無根之水不斷涌出。
水波蕩漾，似是與另一重空間相連，緩緩浮現出一張人臉輪廓。
這一次，葉響終于看清了那枯井中女人的臉！
皮膚像是泡發的紙，眼楮、鼻子、嘴巴都是用紅線縫起來的，看著格外詭異。
那是一張少女的臉，嘴巴洞開，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怨毒。
正是他在蒼山客棧中偶遇過的梨月！
“拜月教新月，請母神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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