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綠色的心炎還在季寧身上竄動。
那些扭曲的冤魂虛影鑽進她身體的瞬間。
季寧身上纏繞的火焰突然變了,四散的火舌慢慢凝聚塑形。
最後在她身前灼烤出一道半透明人形。
那人形像是一層薄紗,里面漸漸浮起細碎的光點。
隨著光點越來越密,竟拼湊出了清晰的畫面。
葉響下意識往前傾了傾身,目光不自覺被那團青綠色人形勾動。
這就是所謂心炎剝離的記憶,季寧所潛藏的秘密。
赤陽子和袁楊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眾人身體緊繃著,視線不約而同投入心炎人形之中。
升騰而起的火焰之中浮現畫面。
最先出現的,是一片雲霧繚繞的山谷。
少女模樣的季寧背著竹簍,指尖捏著一株帶著晨露的凝露草,腳步輕快地往山坳里走。
竹簍里已經裝了大半筐各色藥草,有解毒用的青鱗葉,也有輔助修行的紫紋花。
她收獲頗豐,準備回教炫耀,今日對她來說,興許是運氣極好的一天。
“這里是五仙教的後山?”
葉響凝神望去,發現無數自己不曾知曉的草藥名稱自然在他腦海中成型。
這種感覺很奇妙,就像是他侵入了季寧的腦海。
季寧采完最後一株九節藤,把竹簍往上提了提。
轉身就往山谷走去,嘴里還哼著一段輕快的調子。
可這份安穩沒持續多久。
畫面里,季寧剛轉過山彎,立刻就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
她臉上的笑瞬間僵住,抬手捂住口鼻,竹簍從臂彎滑落。
“嘩啦” 一聲,藥草撒了一地。
季寧沒去撿,而是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等她跑到山谷口,五仙教的山門赫然出現在眼前。
朱紅的大門裂開,倒在地上。
門板上濺滿了黑褐色的血漬,院子里橫七豎八躺著她熟悉的身影。
有教里帶她練過醫術的師兄,有總給她留糖吃的婆婆,還有負責看守山門的護衛。
他們的臉色發黑,嘴唇青紫,手指蜷縮著,顯然是中了劇毒。
季寧的身體不住發抖,她一步一步往里走,每一步都心驚膽戰。
主殿的門是開著的,她沖進去時,正好看見一個穿著紫袍的男人背對著她。
他手里拿著一個黑色的囊袋,囊袋上繡著密密麻麻的毒紋。
正那是五仙教鎮教之寶——地級仙遺百毒囊。
“是疫道人!?”
葉響的拳頭下意識攥緊。
畫面里的疫道人挽起褲帶,似乎剛行完事,腳步前踏,瞬間就消失在了殿外。
而季寧的目光,則落在了供桌前。
她的父母就倒在那里。
他的父親是五仙教的長老,手里反握著毒劍,劍身穿體而過,令他的身上染滿了黑血。
母親趴在父親身邊,凌亂的頭發,近乎癲狂的雙眼圓睜。
臨死前,她的手依舊伸向前方,像是要抓住什麼。
季寧撲過去,跪在父母身邊,入手一片冰涼。
她張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砸在父母的衣襟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這時,她听見殿外傳來女子的哭聲。
她跑出去,看見幾個同門師姐倒在地上,渾身赤裸,臉色潮紅,眼神渙散。
她們身上中了一種奇特的毒,季寧一踫上,她們的身子就像是蝦背般弓起,抽搐幾下,很快就死了。
聯系上之前在石室內看見的那幾位疫道人的“老婆”,葉響明白,這些五仙教的女子,恐怕都是被疫道人下了鐘情疫,活生生虐待致死。
畫面到這里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青綠色的人形開始晃動,仿佛隨時都會渙散開來。
季寧的身體也抽搐得更厲害了。
她的頭抵在井壁上,撞得頭破血流。
她在努力讓自己在灼熱的綠炎下保持理智,綠焰的炙烤也令她不斷發出沉悶的痛哼。
可她的牙關卻咬得死緊,沒喊出放棄。
“疫道人!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要你死!”
季寧咬牙切齒的身影,與那道綠炎身形再度重疊。
昏暗的密室中,季寧咳嗽著翻出一本泛黃的冊子。
冊子封面上寫著“蝕心蠱”三個暗紅色的字。
“蝕心蠱,以毒飼身,毒徹骨髓,方可速成修為,代價卻是終身受毒物噬心之苦。”
季寧盯著冊子看了很久,然後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眼神里的絕望漸漸變成了狠厲。
她從密藏的陶罐里抓出一條通體發黑的毒蜈蚣。
隨後咬著牙、閉著眼將把蜈蚣往自己的手臂上放。
蜈蚣的毒牙刺入皮膚,季寧渾身一顫,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
手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了起來,黑紫色的毒紋順著血管順勢上爬。
可她沒松手,也沒喊痛,只是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嘴唇滲出血絲,才慢慢松開手。
看著蜈蚣爬走,然後又拿起一只裝著毒蠍的罐子……
畫面里的季寧,每天都在重復這樣的事。
清晨,她吞下毒蟾蜍的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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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她讓毒蜘蛛在手臂上噬咬。
深夜,她把毒蛇的毒汁抹在傷口。
每一次毒素侵入體內,她都疼得蜷縮在地上。
可只要稍微緩過來,就立刻拿起下一種毒物繼續飼養體內的是蝕心蠱。
她的修為飛速提升,可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眼底的紅血絲越來越重。
青綠色的人形漸漸淡了下去,心炎的光芒也弱了幾分。
季寧那邊的動靜慢慢停了下來,她靠在井壁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嘴角還掛著殷紫色的血。
從始至終,她都沒喊出 “放棄” 兩個字。
“不錯不錯,倒是挺有能耐。”
大暑戲謔的聲音再次鑽進眾人腦海。
“既然沒人喊放棄,那這輪就不作數,第二輪投票,現在開始。”
話音剛落,幾疊黃紙和骨筆分別落在了葉響等人手邊。
葉響彎腰撿起黃紙,指尖剛踫到紙面,就看見上面用血紅色的字跡寫到。
【選擇 葉響 游戲結束】
和上一輪他看到的季寧的名字一樣,這次的黃紙上也有明確的指示,格式一模一樣。
他眉頭皺起,抬眼看向其他人。
赤陽子正拿著黃紙,手指攥著紙邊,猶豫不決,顯然也看到了紙條上的字。
袁楊則是明顯一愣,隨即偷偷側身,朝著葉響這邊瞥了一眼,隨後迅速低下頭,盯著自己手里的黃紙,不知道在想什麼。
季寧則是無力地趴在原地,顫巍巍地拾起手里的黃紙,看也不看就開始寫下名字。
“規則不變。”
大暑的聲音催促道。
“匿名投票,彼此不得交流,得票最高者受灼心之苦,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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