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安靜下來……沒事了……”
“所有病痛……會過去的……”
“美……你……很美……”
隨著季寧的低語,以及那縷持續散發的寧神香氣。
魚鱗女緊繃的身體開始一點點放松下來。
她抬起沾著血污的爪子,有些笨拙地試圖去觸踫那縷紫煙。
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喔喔聲。
季寧小心翼翼地又向前挪了一小步,嘗試伸手踫觸對方干癟的頭發。
這個細微的動作,似乎徹底擊中了魚鱗女混亂意識中那點關于“美”的殘存記憶。
她凸起的眼楮直勾勾地盯著季寧的臉,尤其是那縷垂下的黑發。
“頭發……美……頭發。”
她布滿鱗片的臉上,緩緩擰出一個極其扭曲的……笑容。
“對,我們都有漂亮的頭發……”
在季寧的引導下,魚鱗女伸出那只沾滿污穢的爪子。
小心翼翼地踫觸了一下季寧垂落的那縷發梢。
“寧寧,當心……”
赤陽子不忍提醒,季寧卻沒有躲閃,反而微微側頭,讓自己的發絲自然地落入對方粗糙的指間。
“姐……姐姐……你……也有頭發,你……是姐姐。”
魚鱗女含糊不清地擠出兩個音節。
眼中的瘋狂徹底退去,只剩下一種孩童般的天真。
她甚至笨拙地學著季寧的樣子,用爪子扒拉了一下自己頭上那幾縷稀疏枯黃的“頭發”。
“嗯…我是姐姐…那你就是……妹妹……”
季寧的臉上也露出一絲難得的微笑,輕輕回應道。
這詭異的一幕,讓洞穴內緊張的氣氛為之一松。
赤陽子看著季寧,眼中的愛慕之情幾乎溢出眼眶。
就在這時,魚鱗女像是想起了什麼。
“姐姐……身上熱……要吃藥!”
她松開季寧的發梢,轉身爬到那個散發著惡臭的破陶罐旁。
她拿起一個邊緣粗糙的破木碗,小心地從陶罐里用手爪舀起一大碗粘稠的墨綠色濃湯。
端著那碗讓人聞之欲嘔的湯,隨後昂首挺胸地爬到眾人面前。
帶著討好的笑容,含糊不清地說道。
“姐姐……們,喝湯,喝了……就不熱了。”
說著,她還指了指赤陽子的脖子,那里的幾顆水泡此刻已經爆開,濃水四溢干癟了下去。
赤陽子看著碗里那如同淤泥般的玩意兒,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這就是個瘋子,她說得話你們能信?”郝邱有些厭惡地說道。
“他娘的!死馬當活馬醫了!”赤陽子一咬牙,接過那破木碗。
他看著季寧點了點頭,隨後咽了口唾沫,猛地抬頭,捏著鼻子灌下一口。
濃烈的腥臭直沖腦門,他差點當場吐出來。
“嘔……咳咳咳!”
濃湯入喉,那難以言喻的腥、苦、澀、腐混合的怪味瞬間炸開。
赤陽子劇烈地咳嗽起來,臉都憋成了豬肝色,感覺五髒六腑都在抽搐。
“赤陽?!你沒事吧?”
眾人立刻圍攏,卻見赤陽子擺了擺手。
就在他咳得涕淚橫流的同時——
一股奇異的清涼感,猛地從他灼痛的喉嚨和胃部升騰而起!
這股清涼感迅速蔓延,所過之處,那原本讓他四肢不住酸痛,難以正常運功的沸血瘟,仿佛遇到了克星,竟如同潮水般快速消退下去!
就連脖頸間那幾顆新冒出的水泡,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癟了下去。
顏色由暗紅色變化成了深褐色,雖然水泡依舊存在,但那股鑽心的灼痛感,竟然減輕了大半!
“這……這湯?!”
赤陽子猛地睜開眼,臉上寫滿了無法置信的狂喜!
他活動了一下脖頸,又仔細感受了一下體內的狀況。
雖然他現在依舊虛弱,但那股折磨他許久的灼熱感,確實被大幅壓制了!
“真的……有效!”
魚鱗女看到赤陽子的反應,咧開嘴,露出一個格外滿足的笑容。
高興地拍打著起覆蓋著鱗片的大腿。
“都喝,愛喝……大家……都喝!”
見著赤陽子沒事,季寧也跟著松了口氣,對魚鱗女露出鼓勵的笑容。
看見赤陽子癥狀消解下去,其余人也輪流喝下了一口難咽的濃湯,都是發現自身的沸血瘟得以緩解。
不過那濃湯也只是起到了延緩作用,還遠遠沒有達到徹底根治的水平。
“季寧,你問問她,這東西哪兒來的?”
袁楊在旁邊急忙問道。
季寧點點頭,輕輕拉住魚鱗女那冰冷粘膩的爪子,柔聲問道。
“妹妹,你這好東西從何而來?”
魚鱗女嬉笑著答︰“潼關!我從潼關帶過來的!”
緊接著,她似乎忽然意識到自己食言,猛然扇了自己一巴掌。
利爪橫掃而過,將她自己的臉龐扇得血肉模糊。
“我……我不……不能說……壞!壞!我不能說!!”
季寧看著對方的反應,不忍皺眉。
“妹妹,你知道……我們該怎麼去到你說的潼關嗎?”
听到“潼關”二字,魚鱗女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她凸起的死魚眼中,剛剛平息的瘋狂夾雜著恐懼,再次如同海嘯般翻涌上來!
她猛地掙脫季寧的手,驚恐地後退幾步。
布滿鱗片的爪子死死抱住自己的頭,發出刺耳的尖叫。
“潼關!潼關!壞!不能去!不能去!相公就在那邊!他會殺了你們!!”
緊接著,她又是猛然指向了季寧以及身後眾人。
“尾巴!尾巴!你們里面有尾巴!他會知道!他會吃掉所有人!嘎嘎嘎!完蛋啦!都完蛋啦!!!”
她一邊尖叫,一邊用頭瘋狂地撞擊旁邊的岩壁,發出“砰砰”的悶響。
鱗片碎裂,鮮血直流!
剛剛建立的平靜瞬間被打破,她再次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瘋狂!
葉響眼神銳利,靈視在透支的邊緣艱難運轉。
他在暗自分析魚鱗女先前的每一個動作和言語。
從她的瘋狂中捕捉著可能的真相。
魚鱗女的相公是誰?她口中那個人們當中的尾巴又是誰?
對方並不像是完全無法溝通,只言片語中透露著大量信息。
這個“尾巴”,很可能指代的是某個眼線。
看著魚鱗女再次陷入癲狂,季寧眼中滿是無奈。
她強撐著站起來,試圖再次靠近安撫︰“妹妹!別怕!沒有尾巴!我們……”
“滾開!騙子!你也是尾巴!你們都是尾巴!嘎嘎嘎!”
魚鱗女猛地甩開季寧伸出的手,死魚眼惡狠狠地瞪著季寧,仿佛將她視作了叛徒。
她更加用力地摳抓著自己的臉,口中只剩下無意義的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