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域破碎，忘道人臉色巨變，雙手快速掐訣。
那只通體暗金色的甲蟲從他心口鑽了出來！
“時間……不多了……”
金色甲蟲的翅膀高速震動，發出一陣高頻的嗡鳴。
一道金色光束從它的頭部射出，隨後瞬間在忘道人身後撕開了一道旋轉著的，內部流淌著斑斕色彩的時空亂流！
“時間會在此處閉環，你就留下吧！”
忘道人怨毒地看了向他沖來的葉響一眼，隨後化作一道流光，一頭扎入了那由金色甲蟲開闢出的時間亂流當中！
隨著忘道人投身而入，那道時間旋渦立刻開始收緊。
葉響立刻意識到了忘道人想要做什麼，他要將自己困死在這個時間線中。
如果真讓對方得逞，他就要重新面對一個全盛時期的忘道人。
而在大道“合一”法則之下，這個時間線已經存在了一個葉響，算上忘道人就是兩個。
如果他長時間逗留，很可能會被法則之力捏合消失。
就在時間旋渦即將閉合的前一刻，一道霹靂閃過，生生將旋渦轟開了幾寸。
“葉響，愣著干嘛？！追啊！”
林生在後方大吼，兩人的默契在此刻爆發。
無需其他言語，葉響毫不猶豫地提起渾身勁道，猛地沖入了時間旋渦當中。
葉響剛一進入，旋渦瞬間凝成了一道黑點，徹底消失。
只留下原地一絲紊亂的波動。
紙屑領域失去了核心支撐，如同被戳破的氣球寸寸爆裂。
紙屑與蠟液瞬間失去了活性，嘩啦啦地崩塌，露出原本的青雲梯。
陽光重新灑落。
林生渾身是傷，沐浴著陽光，將木頭從地上咬牙撐起。
“娘希匹的，你這家伙可真扎實啊。”
一邊說著，林生一邊看向葉響消失的方向，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葉響，你可別輸了啊。”
……
暴雨如天河倒泄，狂亂地鞭打著泥濘的土地。
天地間只剩下轟鳴的水聲，慘白電光撕破黑暗，兩道身影如同被巨力拋出的玩偶，重重砸進了冰冷刺骨的泥水窪里，濺起一地水花。
葉響的視野被雨水和劇痛沖刷得一片模糊。
在時間亂流中不斷往返，他此刻的肉身已經瀕臨極限，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刀子。
淵斬刀脫手飛出，斜插在不遠處的泥地中。
刀身上方沾滿了混著泥漿的紙屑，兀自低鳴。
葉響強撐著一口氣，用手肘撐起身體，冰冷的泥水順著臉頰滑下，混合著嘴角溢出的血沫。
幾丈開外，忘道人陷在泥濘中，模樣比葉響更加淒慘。
他的半邊身子徹底變作了凌亂的紙帶，葉響在時間亂流中斬出了一刀，將他直接從亂流中擊飛了出來。
身上被時間陣風吹拂，此前他又強行催動了領域之力。
此刻，支撐著他核心穩定的力量正在快速流逝。
無數紙帶失控，凌亂地散落在泥水里。
紙帶斷裂處，暴露出幽綠色的蠟質。
他那完全由蠟質構成的身軀，此刻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最深的一道幾乎橫貫胸腹，邊緣還在緩慢地滲出粘稠的蠟液。
眼看葉響正在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他試圖撐起身體，但雙臂在泥水中打滑，每一次發力都讓那些裂痕更深一分。
“ …… ……”
沉重的喘息聲從忘道人口中傳出，他勉強抬起頭，目光死死釘在葉響身上。
眼神中混雜著狂怒、虛弱，以及……困惑。
“為什麼？！”
他的聲音將雨聲撕裂，直刺葉響耳旁。
“為什麼每一次那些時間線的人……都毫不猶豫地站在你那邊？！那個道士！那個傻大個！還有那些長安城的家伙！他們甚至……甚至不需要確認！不需要思考！就願意出手……為你拼命？！”
忘道人的身體劇烈顫抖，蠟質裂痕中滲出的體液流得更快了，如同他正在消逝的生命力。
他猛地抬起一只蠟質手臂，指向葉響，那根手指扭曲變形，尖端甚至有些融化。
“林生！木頭！還有那個該死的死不成！他們憑什麼？！”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近乎歇斯底里，“你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只有我什麼都沒有！”
暴雨無情地澆灌著兩人。
葉響喘息著踏步上前，劇痛讓他的思維有些遲滯。
可他始終沒有忘了自己要做的事。
從一旁拾起淵斬刀，他拖刀一步步走向跪坐在地上的忘道人。
忘道人的質問，以及冰冷的雨水讓他的意識重新清醒了一些。
為什麼？
林生和木頭拼死相助，死不成在未來鼎力支援，章百與安仁在過去的意外卷入。
他們的每一個決定，都不是因為他葉響是誰。
而是因為他們都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事物……興許是某個特定的人，是情義，是念想。
是那些忘道人早已忘卻了的，或許從未珍視過的人。
他的額間劍痕微微發燙，他的雙目蓮印輕輕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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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走來支撐他的，是蓮兒，是丹丘生，是玄陽蟲，是黃父鬼，是無⻌祁。
他的身體早已被宿難經以及萬事萬物折騰得千瘡百孔。
可也正是因為這些痛苦的經歷，造就了如今的他。
葉響的目光越過忘道人逐漸崩潰扭曲的身影，投向了雨幕深處，那里有一座簡陋的茅屋。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喉嚨卻被腥甜的血氣堵住，只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正如未來的死不成對他所言。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就算忘道人有著葉響的記憶，他也永遠想不通。
撲通——
葉響拖著淵斬刀的身體重重地摔在泥濘中。
淵龍臂上的龍鱗變得暗淡，他身上最後一點靈力也在此時耗盡。
看著那張和自己幾乎一樣的臉，葉響心中不禁升起一陣無名火。
在大道“合一”法則作用下，他與對方必然有一個會死。
就算力竭，也要不死不休！
葉響猛地再度從泥水中撲起！
他放棄了任何章法，放棄了淵斬刀，如同街頭莽夫，手腳並用地朝著忘道人爬了過去。
忘道人眼窩幽光一閃，越是看見葉響在眾人幫助下的模樣，他心中對葉響的憎恨就越發深入。
“找死！”
他嘶吼著，僅存的布條下蠟液涌動，竟也憑借一股凶戾之氣，用那布滿裂痕的蠟質手臂支撐著，從泥濘中半跪而起，迎向撲來的葉響！
緊接著，他朝著忘道人揮起一拳。
砰！
沒有刀光劍影，沒有玄妙術法。
兩只同樣沾滿污泥、同樣傷痕累累的拳頭，在滂沱大雨中，以最笨拙、最直接的方式，狠狠砸在了對方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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