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甦夫人無力地靠在那里,喝著苦哈哈的藥汁。
她的奶嬤嬤心疼地看著她︰“夫人,按理說這藥早就起效了,但是你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大夫說了,你這是心病,必須得自己放寬心才行。為了你的身體著想,還是想開些吧,不要再鑽牛角尖了。”
“我的煙兒從小到大沒有受過委屈,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情,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撐下去。煙兒受了罪,我這個當娘的怎麼能放寬心?我現在真恨不得……”
“夫人……”奶嬤嬤連忙制止她。“不可,不可啊!甦家滿門的性命都在那人一念之間,要是惹怒了他,連小公子的命都保不住。”
大丫鬟從外面跑進來,對甦夫人說道︰“夫人,小姐回來了。”
“什麼?”甦夫人一激動,猛地起身,突然腦袋一陣昏厥。“哎喲,我的頭……”
“夫人……”僕人們緊張地扶住她。“快請大夫。”
“不,不要請。”甦夫人叫住他們。“快扶我起來,我要去見煙兒。這段時間她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來,連我都不見,我都快急死了。”
甦夫人剛走出房門,只見甦錦煙帶著清歡大步走進來。
“娘……”
“煙兒……”
母女倆手拉手。
“你瘦了。”幾乎是同時出聲,母女倆都說了一樣的話。
甦錦煙跪下來。
甦夫人拉住她︰“你做什麼?快起來。”
“娘,女兒不孝,讓你擔心了。”甦錦煙俯身下去,磕頭賠罪。
“你是不是傻啊?你才是受委屈的那個人,誰會怪你?這段時間你又不讓娘去陪你,娘擔心壞了。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娘怎麼辦?”
“這段時間我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們。現在我想明白了,我沒錯,為什麼要不敢見人?娘放心,我已經沒事了。”
“那就好。我們進去說話。”甦夫人說完,對旁邊的奶嬤嬤說道,“吩咐廚房,今天晚上多做幾道小姐愛吃的。對了,看看松兒回來沒有,他要是回來了,就給他說姐姐回來了。然後派人去通知老爺,讓他今天晚上早點回府。”
“是。”奶嬤嬤高興地說道,“小姐一回來,夫人的氣色好多了。小姐,你可得經常回來。”
“我會的。”
甦錦煙看著這些至親家人。他們才是真正在意她的人。景王府就是個泥潭,每個人都想把她拉入深潭里,讓她再也爬不起來。
還有那個男人……
那個她曾經辜負,最後變成了人人喊打喊殺的暴君的男人。
這次回來的時間點是那件事情發生之後的第十天,一切還來得及。
“小少爺,你這是怎麼了?”僕人的驚呼聲打斷了母女倆的交談。
幾雙眼楮看向大步走進丞相府的十二歲小少年。小少年長得像母親,容貌出色,小小年紀已經看出俊秀。
此時他的衣服上沾了不少血跡,臉上有些腫,頭發凌亂,一身綾羅綢緞又破又髒。
“我沒事,別管我。”甦承松推開要給他擦血跡的僕人。“姐,你回來了。”
在看見甦錦煙時,他的眼楮明亮有光。
不過,突然又想到什麼,臉色沉了下去︰“景王府的人是不是欺負你了?他們趕你回來的?”
“沒有。”甦錦煙摸了摸甦承松的臉頰,“怎麼弄成這樣?你和誰打架了?”
“這些都是別人的血,放心好了,我沒吃虧。”甦承松得意地說道,“他們嘴臭,我幫他們洗洗嘴。”
“是不是姐姐的事情影響你了?是不是有人欺負你?”甦錦煙愧疚。
“姐,你沒錯,他們要是敢亂說話,我就打到他們認錯為止。”甦承松揮了揮拳頭。“姐,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我早說過了你別嫁人,別人家哪有自己家好?”
“說什麼胡話?”甦夫人慈愛地摸了摸甦承松的頭發,“你姐要是一直不嫁人,別人指不定怎麼說閑話。”
“我看誰敢說,誰要是敢說,我就去揍他。”
“整天打打打,我看你能打幾個。等你爹回來,有你好看的。”
甦夫人讓僕人把甦承松帶下去清洗一下,順便檢查一下是不是沒受傷。要是受傷了,馬上去請大夫來給他看傷。
在甦承松被帶下去的時候,甦夫人拉著甦錦煙的手,不知道說什麼,又從何說起,只心疼地看著她。
“煙兒回來了。”甦丞相大步走進來。
“爹……”甦錦煙站起來,向甦丞相行禮。
“岳母。”從甦丞相的身後走出來一個俊朗溫潤的男人。
在看見他的那一刻,甦錦煙渾身戒備,眼神也變得冰冷和仇恨。
這張臉就算是化成灰她也不會忘記,哪怕她擁有了那麼多位面的記憶,那些記憶也比不上這張讓她日思夜想的臉。
日思夜想著把他挫骨揚灰。
“景王殿下也來了。”甦夫人淡道,“殿下日理萬機,怎麼有空來寒舍?”
“岳母,小婿近日公務繁忙,對煙兒有些疏忽,小婿在這里賠罪了。說來也怪小婿,本來三日回門就該帶煙兒回來的,但是那個時候她的狀態……”景王崔子鄴滿臉愧疚地閉了嘴,接著改口道,“那段時間公務實在忙,這才拖到現在。”
“今日本相與王爺多喝幾杯。”甦丞相雖然已到中年,但是仍然氣質不凡,在古代也是個美大叔。
他一生只有一妻一兒一女,沒有納妾。他與妻子相敬如賓,對子女疼愛有加,對外是有名的賢相。可是,就是這樣好的男人,最後在所有的價格被榨干之後,被他最信任的女婿五馬分尸。
崔子鄴撒了一個大網,以情為誘餌,讓她心甘情願地入了他的局。她為他成為了妖妃,蠱惑君王,讓他性情越來越殘暴,越來越失控。崔子鄴在外面的賢名越來越大,最後在瘟疫爆發的時候,天降異象,他以暴君誤民為罪名領兵絞殺他。
那個人是有機會反敗為勝的。可是,有人把她給崔子鄴寫的情信交給了他。他發現了她所有的陽奉陰違。
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放了一把火,徹底毀了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