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語調,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卻像兩座無形的大山,轟然壓在葉凡的心頭。
這是一種徹底的無視,比直接的嘲諷更讓人難以忍受。
一時間,葉凡的臉,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紫,精彩紛呈。
他身為昊天宗百年不遇的天才,何曾受過這等輕慢?
那眼神,那語氣,分明是在說,你連讓我正眼相看的資格都沒有。
“好,很好!”
葉凡怒極反笑,手中的赤色長槍發出一聲嗡鳴,凌厲的槍意沖天而起,攪動風雲。
“看來,蕭大人是覺得葉某不配了?”
貴賓席上,陸遠山端著茶杯,眼底的快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年輕人,銳氣盛,受不得激。
葉凡越是憤怒,出手便會越重。
到時候,就算蕭辰能贏,也必然會得罪昊天宗。
然而,蕭辰的下一句話,卻讓陸遠山嘴角的笑意徹底凝固。
“你確實不配。”
蕭辰淡淡開口。
他不是在激怒,也不是在評價,只是在陳述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事實。
就像人不會去在意腳邊爬過的一只螞蟻。
因為層次不同,維度不同,根本不存在挑戰這一說。
轟!
如果說,之前還是暗流涌動。
這四個字說出口,便是在滾油里丟進了一塊寒冰,瞬間炸開了鍋。
“狂妄!太狂妄了!”
“這蕭辰是瘋了嗎?那可是昊天宗的真傳弟子!”
“有好戲看了,葉凡絕對咽不下這口氣!”
議論聲浪潮般涌起,又迅速被葉凡身上爆發出的恐怖氣勢壓下。
“豎子!安敢辱我!”
葉凡徹底憤怒了,理智在極致的羞辱面前化為灰燼。
他今天若不找回場子,日後必將成為整個東域的笑柄。
他怒吼一聲,金仙初期的仙力毫無保留地爆發,整個人仿佛化作一輪赤色的小太陽。
“接我一槍,焚天!”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間模糊。
手中長槍如一條甦醒的火龍,撕裂空氣,帶著焚山煮海的恐怖威勢,直刺貴賓席上的蕭辰!
這一槍,匯聚了他全部的精氣神。
槍未至,灼熱的槍風已經讓前排的觀戰者感到皮膚刺痛,呼吸困難。
“來得好!”
陸天明有些激動地捏緊了拳頭。
陸遠山也下意識地挺直了身子,目光灼灼。
他想看看,面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槍,蕭辰要如何應對。
是狼狽躲閃,還是勉力抵擋?
洛城眉毛一擰,剛要上前,卻發現蕭辰依舊安坐如山,連衣角都未曾飄動一下。
想了想,他還是收回了腳步。
就在那燃燒著熊熊烈焰的槍尖,即將觸及蕭辰眉心前半尺的距離時。
蕭辰動了。
他沒有起身,沒有格擋,甚至沒有去看那柄長槍。
他只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對著氣勢洶洶的葉凡,隨意地,輕輕地,凌空一點。
一個無比簡單的動作。
仿佛只是在驅趕一只惱人的飛蟲。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慢了。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那足以洞穿山岳的赤色槍芒,在蕭辰指尖前方寸許之地,驟然停滯。
沒有驚天動地的踫撞,沒有仙力爆裂的巨響。
那狂暴的火焰,那凌厲的槍意,就像是被戳破的氣球,無聲無息地湮滅,消散于無形。
葉凡瞳孔縮成了針尖大小。
他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無法理解的偉力順著槍身倒卷而回。
嚓……
一道極其細微,卻又無比清晰的碎裂聲,從葉凡的體內傳出。
那不是骨骼斷裂的聲音,而是某種更核心,更重要的東西破碎了。
他的丹田氣海,那承載著他百年苦修,承載著他所有驕傲與未來的仙力之源,在那一指之下,如同被重錘敲擊的瓷器,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然後……轟然崩塌。
“啊!”
一道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猛然從葉凡的喉嚨里爆發出來。
他身上的仙力光芒如潮水般退去,那股傲然天地的氣勢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手中的赤色長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而他自己,則像是被抽去了所有骨頭,軟軟地癱倒在地。
身體劇烈地抽搐著,眼中滿是無盡的恐懼與絕望。
他能感覺到,自己與天地仙氣的聯系被徹底斬斷了。
百年苦修,化為烏有。
他,被廢了。
整個演武場,死一般的寂靜。
針落可聞。
前一刻還喧囂鼎沸的人海,此刻像是被集體施了定身術。
每個人都保持著之前的姿態,臉上凝固著震驚、駭然、難以置信的表情。
那些年輕的天驕,看著癱在地上,像條死狗一樣抽搐的葉凡,再看看貴賓席上那個自始至終都未曾起身的男人,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腦門。
他們引以為傲的天賦,他們刻苦修煉的仙法,在這個男人面前,原來,真的只是一個笑話。
“咕咚。”
不知是誰,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聲音在這死寂中顯得格外刺耳。
陸天明臉上的興奮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煞白。
他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如果不是扶著前面的座椅,恐怕已經癱倒在地。
啪嗒。
陸遠山手中的白玉茶杯,從指間滑落,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死死盯著蕭辰,心髒狂跳,額角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那不是金仙能有的力量!
絕對不是!
洛城撇了撇嘴,感覺有些無聊。
跟大人出來辦案,唯一的缺點就是,總是沒機會讓他出手。
“凡兒!”
片刻的死寂後,一聲撕心裂肺的怒吼突然響起。
一道火紅色的流光,自昊天宗的席位上沖天而起。
裹挾著滔天的怒焰與威壓,瞬息之間便落在觀禮台前。
來人是一個身穿赤色道袍的老者,鶴發童顏,仙風道骨。
此刻,一張臉卻因極致的憤怒而扭曲。
雙目赤紅,死死盯著地上如爛泥般抽搐的葉凡。
正是昊天宗的帶隊長老,太乙金仙中期的玄陽真人。
他閃身來到葉凡身旁,神識一掃,整個人如遭雷擊,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
廢了。
經脈寸斷,丹田空寂,道基被一種無可挽回的力量徹底抹除,神仙難救。
百年心血,宗門希望,就這樣成了一個凡人。
“豎子!你好毒的心腸!”
玄陽真人猛然抬頭,目光如兩柄燃燒的利劍,射向那個依舊安坐的年輕人。
狂暴的太乙金仙威壓如同實質的海嘯,轟然席卷向蕭辰。
“竟敢當眾廢我宗真傳弟子,今日,老夫要你血債血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