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抬頭看去。
一艘龐大到難以想象的黑色飛舟,如同一座懸浮的鋼鐵山脈,撕開雲層,靜靜地懸停在陳府上空。
舟身漆黑,線條冷硬,刻畫著古老而肅殺的符文。
一個巨大猙獰的武字烙印在舟首,散發著鎮壓一切的鐵血氣息。
那艘飛舟帶來的壓迫感,遠比金仙老祖的威壓恐怖百倍千倍。
仿佛一片天穹傾塌下來。
讓在場所有人,包括那位金仙老祖,都感到一陣發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鎮……鎮武司的破雲舟!”
金仙老祖凝聚的仙力大手,在這股威壓下竟開始不穩。
他仰頭望著那艘巨艦,枯槁的面容上第一次浮現出驚駭與不安。
鎮武司怎麼會出現在這種窮鄉僻壤?
不等他想明白,上百道身影從那巨大的破雲舟上一躍而下,場面十分壯觀。
轟!
上百人同時落地,整座陳府的青石地面都為之一震,蛛網般的裂紋蔓延開來。
為首之人身穿鎮武司的制式黑甲,身形挺拔,面容剛毅。
正是洛城。
一股遠比金仙老祖更加凝練、更加狂暴的金仙後期氣息,如同火山噴發,瞬間席卷全場。
在這股氣息面前,金仙老祖的威壓脆弱無比,如同紙糊,被沖得七零八落。
陳家護衛則感覺身上一松,那座壓得他們喘不過氣的山岳,消失了。
洛城目光一掃,看清了院內的局勢。
當他看到嘴角溢血、臉色煞白的陳月瑤時,眼中寒芒一閃。
“好大的膽子!”
洛城面沉如水,冷聲呵斥,聲如洪鐘。
“光天化日,強闖民宅,欲行不軌。”
“看來,你金鱗宗是活膩了,竟敢行此等齷齪之事!”
他的聲音蘊含著仙力,震得那金仙老祖氣血翻涌,臉色一陣青白。
“閣下是鎮武司哪位大人?”
金仙老祖強壓下心中的驚怒,色厲內荏地喝問︰“此女乃是本座看中的爐鼎,與你鎮武司何干?什麼時候,鎮武司連這等私事也要插手?”
他也是金仙後期,活了數千年,自有一番傲氣。
鎮武司雖強,但欺負到自己頭上,那就不能忍。
“私事?”
洛城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
“在鎮武司面前,就沒有私事!”
話音未落,洛城的身影原地消失。
金仙老祖瞳孔驟縮,一股致命的危機感涌上心頭。
隨後,他想也不想,祭出本命仙劍,一道百丈劍芒橫掃而出,口中爆喝︰“放肆!”
然而,洛城的動作比他更快。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直接穿過了那道凌厲的劍芒,出現在金仙老祖面前。
“太慢了。”
洛城的聲音,如同死神的低語,在他耳邊響起。
金仙老祖只看到一只包裹在黑甲里的拳頭,在他眼中急速放大。
拳頭上,纏繞著一層凝若實質的血煞之氣。
那是從尸山血海中磨礪出的殺伐意志。
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砰!
一拳,正中胸口。
金仙老祖身上的護體仙力如同蛋殼般碎裂。
他整個人更是像是一顆炮彈,倒飛出去,接連撞塌了三堵牆壁,最後狼狽地嵌在了主堂的牆壁里。
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萎靡下去,氣息衰敗到了極點。
僅僅一招。
同為金仙後期,卻毫無還手之力。
一個養尊處優的宗門老祖,與一個在生死線上搏殺的鎮武司相比,實力差距,判若雲泥。
院內,幸存的金鱗宗弟子嚇得癱軟在地,屎尿齊流。
他們引以為傲、視若神明的老祖,竟被人一拳打得半死。
洛城緩步走到金仙老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中殺意凜然。
“現在,你覺得還是私事嗎?”
金仙老祖從牆壁的碎石中滑落,癱在地上,渾身骨骼不知斷了多少根。
他感受著洛城身上那毫不掩飾的殺意,嚇得渾身發抖。
“不,不是,是老朽有眼不識泰山!”
他驚恐萬狀,哪里還有半分金仙的風範,連聲求饒。
“大人饒命!老朽願獻上金鱗宗所有積蓄,只求大人饒我一命!我……”
他的求饒聲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那個一拳將他重創的恐怖男人,連同不知何時從飛舟上悄然落下、列隊整齊的天巡衛,全都收斂了氣息,動作整齊劃一地轉身,朝著破雲舟的方向,恭敬地躬身。
那份敬畏,發自肺腑。
“恭迎副千戶大人!”
上百人齊聲大喊,匯成一股聲浪,直沖雲霄。
副千戶?
金仙老祖懵了,陳飛懵了,所有陳家護衛都懵了。
能讓金仙後期的強者如此恭敬行禮的,該是何等人物?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一道黑袍身影,從破雲舟上緩緩飄落。
他沒有釋放任何威壓,步伐輕緩,如同閑庭信步。
落地的瞬間,甚至沒有驚起一絲塵埃。
凜冽的罡風吹拂著他的衣袍,卻吹不亂他平靜淡然的神情。
當那張年輕而熟悉的面容,清晰地映入陳月瑤眼簾時,她整個人如遭雷擊,美眸圓睜,檀口微張,大腦一片空白。
是……是他?
是那個在歇腳居為她姐弟出頭,彈指間覆滅黑風寨的恩人。
是那個賜予她新生,傳她無上功法,被她立下心魔大誓奉其為主的主人。
她想過,他的身份或許不凡。
卻做夢也想不到,他竟是鎮武司的副千戶!
激動、震撼、敬畏、狂喜……無數種情緒在陳月瑤心中交織踫撞,讓她嬌軀微微顫抖。
她強壓下翻涌的心緒,快步上前,在離蕭辰三步之遙的地方,盈盈下拜,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顫音。
“陳月瑤,拜見……主人。”
金仙老祖也抬起了頭。
當他看到蕭辰那年輕得過分的面容時,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隨後,又燃起一絲希望。
這麼年輕,或許心軟,或許好說話。
他掙扎著想開口繼續求饒。
“大人,老朽……”
蕭辰的目光從他身上一掃而過,眼神深邃平靜。
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只有一片漠然,仿佛在看一只路邊的螻蟻。
下一刻,金仙老祖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蕭辰的目光甚至沒有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瞬,只是淡淡開口︰“全部拿下,反抗者,殺無赦。”
冰冷、決絕,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
“是!”
第七隊上百人轟然應諾,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
金鱗宗那些早已嚇破了膽的弟子,哪里敢反抗?
瞬間就被制服擒拿,封禁了修為。
洛城拎小雞一樣,將癱軟如泥的金仙老祖提了起來,一掌拍在他的丹田上,廢掉了他的修為。
雷厲風行,干淨利落。
陳家的危機,在鎮武司這台戰爭機器面前,被碾得粉碎。
陳月瑤跪在地上,仰頭看著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陽光下,他黑袍微動,背影如山。
給她帶來的沖擊,比當日黑風寨覆滅,還要強烈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