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陣法大師陳老第一個失聲驚呼。
隨後,他一個箭步沖到船舷邊,死死盯著那道裂縫。
手中的羅盤因為感應不到任何陣法波動,指針已經徹底靜止。
他推演了半天都找不到頭緒的大陣,竟然被蕭辰如此輕描淡寫地打開了?
這已經不是陣法造詣高深可以解釋的了。
這簡直就是神跡!
所有天巡衛甲士的嘴巴都張成o型,下巴掉了一地。
前一刻還在譏諷蕭辰的人,此刻只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幾巴掌。
風輕舞那雙明亮的眸子里,異彩連連。
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總能創造奇跡。
韓厲站在船頭,高大的身軀紋絲不動。
但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玄仙修為?
生擒雷豹?
不。
這絕不是他的全部。
這個叫蕭辰的小旗,身上藏著的秘密,遠比他想象的要深,要可怕。
“全體都有。”
韓厲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震動,冰冷而威嚴的聲音傳遍戰舟。
“收斂氣息,隨我進入。”
“先探查情況,在此之前,不許驚動任何人。”
他的目光最後掃過蕭辰。
眼神中,懷疑與戒備已經褪去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正視。
“蕭辰,你走在最前面。”
韓厲的命令,沒有人敢質疑。
蕭辰走在最前面,風輕舞緊隨其後。
再然後,是韓厲與陣法師陳老。
最後,是收斂了全部氣息,幽靈般的天巡衛精銳。
穿過那道由濃霧撕開的縫隙,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瘴氣與腐朽的味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草木氣息。
腳下是青石鋪就的小徑,蜿蜒著伸向不遠處的一座村落。
村落不大,十幾棟木屋錯落有致,屋頂上甚至還飄著幾縷炊煙。
幾塊開墾出來的藥田里,種著些常見的仙草,長勢喜人。
如果不知道內情,任誰都會以為,這里只是一處與世隔絕的普通山村。
“好一處世外桃源。”
一名百戶壓低了聲音,語氣里卻滿是冰冷。
越是寧靜,越是反常。
這平靜的表象下,必然藏著最深的罪惡。
韓厲沒有說話,只是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
隊伍無聲地沿著小徑,借著山石與樹木的掩護,朝著村落的中心摸去。
越是靠近,空氣中那股清新的草木氣息,就越是掩蓋不住一縷極淡的血腥味。
其中,還夾雜著孩童壓抑的哭泣,以及某種沉悶的擊打聲。
很快,眾人繞過一棟木屋。
眼前的景象,讓這些見慣了生死的天巡衛甲士,瞳孔齊齊一縮。
一個用柵欄圍起來的,泥土被鮮血浸染成暗紅色的角斗場。
數百名年齡不過七八歲的孩童,赤著上身,瘦骨嶙峋,身上布滿了青紫的傷痕與干涸的血跡。
他們正分成幾十個小組,在場中進行著最原始、最野蠻的搏殺。
沒有仙術,沒有兵刃。
只有拳頭,牙齒,還有隨手撿起的石塊。
他們的眼楮里,沒有孩童應有的天真,只有被饑餓與恐懼扭曲的,如同野獸般的瘋狂。
砰!
一個男孩握著石塊,狠狠砸在另一個倒地孩童的頭上。
倒地的那個抽搐了兩下,便沒了動靜。
獲勝的男孩沒有絲毫表情,只是伸出顫抖的手,從旁邊一個木桶里,拿起了一塊拳頭大小,黑乎乎的干糧。
然後,瘋了似的塞進嘴里。
與此同時,一臉警惕地盯著四周,仿佛隨時會有人來搶奪。
在角斗場的邊緣,站著十幾名身穿黑衣的男子。
他們神情冷漠,如同在看一群爭食的畜生。
其中一人手里拎著長鞭,不時抽打在那些動作稍慢,或是露出膽怯神情的孩童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廢物!連殺人的膽子都沒有,留你何用?”
伴隨著一聲怒罵,一名試圖逃離戰圈的女孩被黑衣人一腳踹回場中,迎面便是一個男孩揮舞的拳頭。
風輕舞的指甲,已經深深掐進了掌心。
她背後的青色長弓,弓弦發出了細微的嗡鳴。
那是主人殺意沸騰的征兆。
其他的天巡衛精銳,個個雙目赤紅。
握著兵器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們殺過無數窮凶極惡的匪徒,剿滅過不知多少邪魔歪道,但從未有一幕,能像眼前這樣,讓他們胸中的怒火燃燒到極致。
這已經超出了邪惡的範疇。
這是在踐踏生而為人的底線。
在角斗場的一側,有一座高台。
高台上,擺著一張寬大的太師椅。
一個面容陰鷙,鷹鉤鼻的中年男人,正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他穿著一身與其他人無異的黑衣,但身上那股若有若無,卻引得周遭空間都微微扭曲的氣息,清晰地表明了他的身份。
太乙金仙。
他似乎對場中血腥的廝殺毫無興趣,只是偶爾在某個孩童爆發出驚人的狠辣時,才會掀開眼皮看上一眼。
隨後,又歸于沉寂。
陣法師陳老嘴唇哆嗦著,指著那些黑衣人,又指了指那些孩子,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韓厲微微皺眉,目光掃過那五名教官,最後定格在高台上的太乙金仙身上。
他沒有下達任何復雜的指令,只是抬起右手,握成拳。
所有天巡衛的目光,都聚焦在這只鐵拳上。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了。
下一瞬,韓厲的拳頭,猛然揮下。
沒有言語。
只有一個動作。
“殺!”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從韓厲的喉嚨深處迸發。
轟!
數十道身影,如同離弦之箭,從灌木叢後暴射而出。
沒有絲毫保留,沒有半點試探,出手便是最強的殺招。
銀色的甲冑,在這一刻仿佛燃燒了起來,化作一道道撕裂長空的流光。
“敵襲!”
場邊的斬門教官最先反應過來,發出一聲尖利的嘶吼。
然而,已經晚了。
一名百戶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現在一名教官身後,手中的長刀劃過一道冰冷的弧線。
那名教官的嘶吼聲戛然而止,一顆頭顱沖天而起,臉上的驚駭表情永遠凝固。
遠處,風輕舞彎弓搭箭。
嗡!
弓弦震顫,三支青色的流光呈品字形射出。
瞬間洞穿了另外兩名教官的咽喉與眉心。
其中一支箭矢更是余勢不減,將一名正要對孩童下毒手的教官死死釘在後方的木樁上。
戰斗,在爆發的瞬間,便進入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