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的下巴,幾乎要砸在腳面上。
這還是那個整天流口水打瞌睡,連走路都打晃的老王嗎?
張山更是感覺,自己的世界觀碎成了渣。
蕭辰眼神卻沒有絲毫意外,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正堂。
砰。
堂門被關上。
老王抬起干枯的手指,凌空虛畫,一道無形的隔音結界,瞬間籠罩了整個正堂。
這熟練而精妙的手段,再次讓門外的李虎眼皮狂跳。
堂內。
在蕭辰平靜的注視下,這位脫胎換骨的老者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破舊的衣衫,神情肅穆,對著蕭辰,行了一個標準無比的鎮武司下屬之禮。
“屬下,王守一,見過小旗大人!”
聲音鏗鏘,擲地有聲。
下一刻,他抬起頭。
眼中駭人的精光已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被壓抑了太久,名為希望的火焰。
“屬下是十年前,隨上一任小旗大人,一同調來流沙城的。”
王守一的聲音,帶著一絲追憶的沉痛。
“當年,陳小旗雄才大略,上任伊始,便察覺到城主府不對勁。他暗中調查,很快就發現,城主在秘密進行一種極為邪惡的修煉,殘害城中生靈。”
“可是,就在他準備上報前一夜,突然暴斃。”
王守拳頭死死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死狀,與後來的幾位小旗一模一樣。神魂被吸干,成了一具空殼。”
“此陣,名為噬魂咒殺陣。”
王守一沒有賣關子,直接切入正題。
“此陣,以我們鎮武司這片駐地為陣基,陣眼深埋地底百丈,與城主府相連,專門咒殺一切敢于窺探他秘密的鎮武司官員。”
“這陣法歹毒無比,能直接攻擊神魂,無形無相,令人防不勝防。”
說話間,王守一極為珍重地取出一張用特殊獸皮繪制,早已泛黃卷邊的陣圖。
他將陣圖在桌上緩緩鋪開。
“大人,這是我多年推演出的陣圖,上面詳細標注了噬魂咒殺陣的幾處關鍵節點。”
“城主修煉的那門邪功,威力雖強,卻有一個致命缺陷,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遭到功法反噬,必須借助至陽至剛之物來壓制。”
“這也是他們為何要不惜一切代價,搶奪劉鐵匠那塊陽炎石的原因。”
蕭辰看向那張復雜的陣圖。
陣圖上的幾個關鍵節點,與他昨夜探查到的位置,分毫不差。
霎時間,一個完整的,足以將城主府連根拔起的計劃,在他心中瞬間成型。
“很好。”
蕭辰收起陣圖,看著眼前這位隱忍了十年的老人。
“王守一。”
“屬下在!”
王守一身體一振,恭聲應道。
“隨我,覆滅城主府。”
蕭辰緩緩開口。
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濃烈的使命感。
王守一渾身劇震,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然後,他再次深深一拜,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屬下,願為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十年了。
他等了整整十年。
終于等來一個不是來送死,而是真正能掀翻這片天的人!
“大人,我們何時動手?”
王守一壓抑著激動,聲音里帶著一絲急切。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城主府轟然倒塌。
“不急。”
蕭辰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噬魂咒殺陣的根基,是流沙城數十萬人的怨氣與絕望。”
“強行破陣,治標不治本。”
“要毀掉它,就要先毀掉它的土壤。”
王守一身體一震,瞬間明白了蕭辰的意思。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這位新來的小旗大人,想做的,遠不止是搗毀一個陣法那麼簡單。
他要的,是讓這座死城,重新活過來!
……
嘎吱。
堂門被拉開。
蕭辰走了出來。
李虎和張山立刻投來復雜的目光,卻不敢多問。
“李虎,張山。”
蕭辰開口。
“屬下在!”
兩人齊聲應道,身體繃得筆直。
“將昨天從黑血幫繳獲的財物清點出來。”
蕭辰的命令簡潔明了。
“那些仙石丹藥、金銀細軟、布匹米糧,都分門別類裝好。”
李虎和張山愣了一下,不知道蕭辰要做什麼。
但是,還是立刻行動起來。
很快,幾個沉甸甸的箱子和麻袋,就被抬到了院中。
“大人,這是……”
李虎看著那些凡俗之物,滿心困惑。
“走,物歸原主。”
蕭辰說完,朝鎮武司外走去。
李虎和張山對視一眼,滿頭霧水地扛起箱子,快步跟上。
……
流沙城的街道,一如既往的死寂。
麻木的行人蜷縮在牆角,用空洞的眼神,看著這三個不速之客。
蕭辰沒有理會周圍的目光,徑直來到城西劉鐵匠的鋪子前。
“劉鐵匠。”
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進那扇破敗的門內。
片刻後,門開了一道縫。
劉鐵匠那張張飽經風霜的臉露了出來。
看到蕭辰,身體下意識抖動了一下。
“大,大人……”
“黑血幫搶走你的東西,我替你拿回來了。”
蕭辰指了指扛在李虎肩上的箱子。
李虎會意,走上前,將沉重的木箱咚的一聲放在地上。
箱子打開,里面是劉鐵匠那幾件被搶走的、還未來得及出手的兵器,以及幾塊仙石。
“這……”
劉鐵匠有些懵。
他看著箱子里的東西,又看看蕭辰,結結巴巴,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拿著。”
蕭辰語氣平淡。
隨後,他帶著李虎和張山,走向下一家。
布莊的王嬸,糧店的孫老三……
一個上午,他們走遍了半個流沙城。
每一件被黑血幫劫掠的財物,都原封不動地還了回去,甚至加倍奉還。
整個流沙城,像是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
起初,只是微小的漣漪。
很快,這漣漪便擴散開來。
無數扇緊閉的門窗後,一雙雙麻木的眼楮里,第一次,透出了一絲名為震驚的光。
鎮武司,那個所有人都以為是擺設的地方,竟然真的在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