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失心瘋般地嘶吼時,隨著雲蒼海氣勢的徹底爆發,大殿四周的牆壁、地面、乃至雕龍畫鳳的房梁之上,突然亮起了無數道刺目的光痕。
這些光痕彼此勾連,縱橫交錯,在瞬息之間,便浮現出無數早已刻畫好的陣法紋路。
一座巨大而繁復的陣法轟然運轉。
化作一個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如同一只倒扣的巨碗,將整個大殿徹底封鎖。
囚籠,已成。
與此同時,殿外,喊殺之聲震天動地。
“護衛一營,守住東門,擅闖者,殺無赦!”
“護衛二營,封鎖西側,但有反抗,格殺勿論!”
“天馬衛听令,包圍正殿,一只蒼蠅也不許放出去!”
一聲聲雄渾肅殺的號令,伴隨著整齊劃一的甲冑踫撞聲與沉重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傳來。
一支支裝備精良、氣息森然的衛隊,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府內各處涌現。
將李絕帶來的那些心腹手下,以及那些剛剛叛變的長老客卿,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
刀劍出鞘,長弓上弦,森然的殺機,瞬間鎖定了殿內每一個叛逆者。
那些剛剛調轉矛頭,耀武揚威的城主府護衛,全都傻了眼。
他們看著外面那些殺氣騰騰的同僚,再看看高台上那個威嚴如神魔的城主,握著刀的手抖得如同風中落葉,臉上一片死灰。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被舍棄的棋子。
雲天海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些忠心耿耿的天馬衛,看著那早已布下的天羅地網,腦子里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原來,他自以為掌控全局的陰謀,從頭到尾,都只是父親棋盤上的一場鬧劇。
他不是執棋者,甚至連棋子都算不上。
只是父親用來引出所有老鼠的一塊餌。
雲蒼海沒有再理會已經失神的兒子。
他的目光,先是看了一眼被蕭辰的陣法困在原地,動彈不得,臉上只剩下驚駭與絕望的李絕,又掃過那些面如死灰,渾身顫抖,叛變的長老。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掙扎著從地上坐起,嘴角還掛著血跡,同樣震驚到失神的二兒子雲天河身上。
雲蒼海的聲音威嚴而冷酷,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天河。”
“想坐穩這個位置,不僅要會用劍,更要會用腦。”
“還要……會識人。”
“今日,你都學到了。”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教導自己的兒子。
沒有鼓勵,沒有溫情,只有最冰冷、最殘酷的帝王心術。
雲天河靠著冰冷的玉柱,呆呆地看著那個毫發無傷,甚至氣勢更勝從前的父親,看著這瞬間被徹底逆轉的局勢,再聯想到從頭到尾都淡定得不像話的蕭辰……
一道閃電,在雲天河的腦海中轟然炸開,將所有的迷霧與困惑,盡數劈碎。
他明白了。
全都明白了!
這根本不是一場倉促應對的政變,而是一場由父親親手布下的局。
一場針對大哥雲天海,針對黑木城,針對府內所有心懷二意的勢力,進行的一場雷霆萬鈞的大清洗!
他雲天河的繼任大典,從一開始,就是父親亮出的魚餌。
而他這個新任少主,就是那根最顯眼的魚線。
父親根本不在乎他會不會被冤枉,不在乎他會不會被千夫所指,甚至不在乎他會不會死在李絕的手上。
父親看的,是他在絕境之中,會不會為了活命,去承認那莫須有的罪名。
看的,是他面對強敵,是選擇退縮,還是選擇用命去擋在父親身前。
在看的,是他請來的蕭先生,究竟是何方神聖,值不值得信任。
這是一場考核。
一場比碎星界試煉,殘酷百倍,凶險萬倍的最終考核!
一股劫後余生的寒意,夾雜著對父親那老謀深算的敬畏,從雲天河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贏了少主之位,又通過了這場生死大考。
從今往後,他才是天馬城,名副其實的繼承人。
雲天河抬起頭,迎向父親那深邃威嚴的目光,胸中百感交集。
最終,他緩緩地,鄭重地,低下了頭。
“孩兒……明白了。”
就在這時,雲蒼海揮了揮手。
兩名身著天馬衛統領甲冑的親信,拖著一個被仙索捆得結結實實,嘴里塞著麻布的黑袍人,從暗處走了出來。
像丟一條死狗一樣,將他扔在了大殿中間。
正是兩日前,與雲天海在密室中接頭的那名黑木城信使。
雲蒼海的目光終于轉向了被困在原地,動彈不得的李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譏諷。
“李絕,你以為你的計劃天衣無縫?”
“卻不知,你的人,從踏入天馬城的那一刻起,就被我發現了。”
李絕臉色鐵青,身體因為憤怒與驚駭而劇烈顫抖,卻無法掙脫那詭異的空間禁錮。
他索性放棄了無謂的掙扎,一雙噴火的眼楮死死地越過雲蒼海,釘在了那個自始至終都淡定得不像話的蕭辰身上。
“你到底是誰?”
李絕的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這種上古困仙陣,早已失傳了數萬年,你怎麼會布置?!”
他知道,今日的勝負關鍵,不在雲蒼海那老謀深算的布局,而在眼前這個神秘到令人恐懼的年輕人。
高台之上。
雲蒼海表情有一絲異樣。
他算計了一切,唯獨沒有算到,蕭辰陣法造詣如此之高。
如果沒有蕭辰,即便他有萬全的後手,今日,也必然是一場血流成河的慘烈廝殺。
絕不會像現在這般,舉重若輕,輕松愜意地便將所有敵人一網打盡。
“將雲天海,以及所有附逆者,全部拿下!”
雲蒼海收回目光,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威嚴與冷酷,如同最終的審判。
“打入地牢,听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