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開山哪敢真的無妨？
他強撐著身體，對著蕭辰深深一躬。
“蕭副使，小女無狀，還望您海涵。她……”
“石宗主不必如此。”
蕭辰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依舊平淡。
“當務之急，是弄清那魔頭的動向，而不是在這里計較口舌之爭。”
見蕭辰沒有追究，石開山才稍稍松了口氣。
隨後，趕緊將眾人帶到尚算完好的待客廳。
為緩和氣氛，石開山咳了兩聲，對女兒道︰“雪青，你帶蕭副使在宗內各處看看，熟悉一下情況，也好讓副使大人有所準備。”
石雪青咬著下唇，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但是，在父親嚴厲的目光下，她終究還是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是，父親。”
她走到蕭辰面前，連個正眼都沒給，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跟我來。”
然而，剛走出待客廳，石雪青便停下了腳步。
“我還有要務在身，就不奉陪了。”
話音落下，她隨手指向不遠處，兩名年輕弟子。
“你們兩個，帶蕭師兄四處看看。”
說完，她頭也不回，身形一閃，化作一道劍光，徑直向後山飛去。
那份倨傲與不屑，毫不掩飾。
被點到的兩名弟子面面相覷，一臉惶恐地來到蕭辰面前，躬身行禮。
“見過……蕭師兄。”
“不必多禮。”
蕭辰完全沒把石雪青的態度放在心上，他的目光落在那遍地的尸骸之上，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光。
“帶我四處走走吧。”
“是。”
待客廳內，陸凌風听著石開山對那蠱仙門魔頭殘忍手段的描述，眉頭緊鎖，長吁短嘆。
“石宗主，如今，那魔頭藏匿于何處？”
“就在宗門後方的黑風山脈之中。”
石開山恨聲道︰“那魔頭似乎是將我金石宗當成了他的血食場，每隔一兩日，便會出來襲殺一番，我等只能依靠殘存的護宗大陣被動防御，苟延殘喘。”
陸凌風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如此被動，不是辦法。”
“我的意見是，明日一早，由我帶隊，進入黑風山脈，尋找那魔頭的蹤跡，將其一舉殲滅！”
“絕不能再將戰場放在金石宗內，徒增傷亡。”
听見這話，石開山大喜過望，激動道︰“上使英明！我等願听從上使調遣，誓與魔頭死戰到底！”
陸凌風滿意地點了點頭，心中卻在冷笑。
進山？
那才是他為蕭辰準備的，最好的葬身之地。
另一邊。
蕭辰正在金石宗閑逛。
沒過多久，一名金石宗弟子小心翼翼地跑了過來。
“蕭師兄，宗主在偏殿備下了晚宴，特命我來請您，為您接風洗塵。”
蕭辰點了點頭，隨那名弟子來到偏殿。
殿內燈火昏暗，陳設簡單。
餐桌上，只擺了幾樣簡單的素菜和一壺清茶。
桌邊，只坐著一個人。
石雪青。
她似乎也沒想到，會是這種場面。
看見蕭辰進來，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
隨後，又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
“坐吧。”
她表情有些生硬地開口。
“父親讓我在此招待你。”
蕭辰在她對面坐下，沒有理會桌上的飯菜，也沒有在意她的態度，只是開門見山地問道︰“後面的計劃，定下了嗎？”
石雪青怔了一下，似乎沒料到他會問這個。
沉默片刻，才有些不情不願地回答︰“定下了。陸長老決定，明日一早，主動進入黑風山脈，尋找魔頭的蹤跡。”
“主動出擊麼……”
蕭辰若有所思。
隨後，不再說話，自顧自地拿起筷子，簡單吃了幾口飯。
石雪青見狀，心頭那股無名火又竄了上來。
但是，話到嘴邊，看著他那平靜無波的側臉，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人，就像一團看不透的迷霧。
沒過多久，蕭辰放下碗筷，站起身。
“多謝款待，我吃好了。”
說完，他直接轉身離開，回到了金石宗為他安排的客房。
自始至終，沒有再多看石雪青一眼。
次日，天還未全亮，晨霧如紗，籠罩著金石宗殘破的山門。
山門前，一支隊伍已經集結完畢。
肅殺之氣混雜著晨間的寒意，壓得人喘不過氣。
羽化仙宗只有兩個人。
陸凌風一襲白衣，縴塵不染，手握一柄玉扇，面帶溫和的笑容，正與石開山說著什麼，一副仙風道骨的高人模樣。
蕭辰安靜地站在角落，氣息內斂，毫不起眼。
仿佛，只是個隨行的普通弟子。
金石宗一方，宗主石開山親自帶隊。
在他身後，站著兩名受傷不重的天仙境長老。
再往後，是十余名地仙境精英弟子。
每個人的臉上，都刻著仇恨與決絕。
但是，也難掩心中的恐懼。
整個廣場一片死寂，只有風吹過殘垣斷壁時，發出嗚咽般的聲音。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沉寂。
“等等！”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石雪青一身利落的黑色勁裝，長發高高束起，拿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劍，快步從遠處奔來。
一夜未眠，她眼圈帶著淡淡的青黑。
但是，那雙眼楮卻亮得驚人，像是有兩簇火焰在熊熊燃燒。
石開山臉色一沉，呵斥道︰“你來這里做什麼？胡鬧！”
“快回去！”
石雪青沒有理會父親的怒火。
她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石開山身上，眼神決絕而堅定。
“父親，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不行！”
石開山斷然拒絕，聲音因激動而拔高。
“你的任務是守住宗門，保護好剩下的弟子！”
“此行凶險萬分，不是你去的地方！”
他的聲音里，既有宗主的威嚴，也藏著一個父親無法掩飾的恐懼。
金石宗已經失去了太多，他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兒。
“守住宗門？”
石雪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淒然的弧度。
“父親，宗門已經快沒了！”
“師兄弟們都死了，我一個人守著這片廢墟，苟延殘喘，又有什麼意義？”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柄重錘，敲在每個金石宗弟子的心上。
“我是金石宗的大師姐，宗門有難，弟子當先。”
“如今宗門蒙此大劫，我若不能手刃仇人，有何面目去見死去的同門？又有何顏面，面對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她字字泣血，眼中那復仇的火焰愈發熾烈。
“放肆！”
石開山氣得渾身發抖。
“這是命令！”
噗通。
石雪青雙膝重重跪在了冰冷的石板上，發出的悶響，讓所有人的心都跟著顫了一下。
她昂著頭，直視著自己的父親，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父親，女兒知道您擔心我。可是，此仇不報，我心難安，道心必將蒙塵，此生再無寸進！與其如此，不如轟轟烈烈戰死在黑風山脈，也好過當一個背負著血海深仇的懦夫！”
她挺直了脊梁，像一柄即將出鞘的利劍，鋒芒畢露。
“我好歹也有天仙初期的修為，不會拖累大家。”
“請父親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