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帆的身體,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起來。
他終于意識到,蕭辰不是在嚇唬他。
他眼中的瘋狂和怨毒,正一點點被無邊的恐懼取代。
“你,你想干什麼?”
他的聲音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顫音。
“蕭辰!我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我給你賠罪!”
“放過我,求你,放過我!”
為了活命,他拋棄了所有的尊嚴,開始苦苦哀求。
甚至,還試圖從地上爬起來。
卻被蕭辰那只腳死死地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蕭辰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抹冷峭的笑容。
“現在才知道錯?晚了。”
話音落下,他抬起手,對著束縛著陸雲帆四肢的精鐵鎖鏈凌空一抓。
嘩啦。
只听一陣金屬踫撞的聲音響起。
那幾根禁錮著陸雲帆的鎖鏈,竟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扯斷,紛紛掉落在地上。
陸雲帆頓時感覺身上一松,恢復了自由。
但是,他非但沒有感到半分喜悅,反而更加恐懼了。
他連滾帶爬地向後退,縮到牆角,像一只受驚的野狗,警惕又絕望地看著步步逼近的蕭辰。
“你,你別過來!”
“你已經廢了我的手,還想怎麼樣?”
“殺了我,你也脫不了干系!”
“殺了你?”
蕭辰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
“太便宜你了。”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晃,鬼魅般出現在陸雲帆面前。
陸雲帆大驚失色,下意識地想要調動仙力反抗。
卻駭然發現,自己體內的仙力如同被冰封的河流,遲滯無比,根本無法順暢運轉。
那三根鎖龍釘雖然被拔除了,但封禁效果卻還沒有消散。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蕭辰並指如劍,指尖縈繞著一縷凝練到極致的仙力,不帶絲毫煙火氣,點在了自己的丹田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華麗的光效。
陸雲帆只感覺小腹處傳來一陣針扎般的刺痛。
緊接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空虛感瞬間席卷全身。
他辛苦修煉了數十年的仙力,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那個小小的創口,瘋狂地向外傾瀉。
他的丹田,被廢了。
那種力量從身體里被抽離的感覺,比死還難受。
陸雲帆的眼楮瞪得老大,眼角幾乎要撕裂開來,里面充滿了無盡的絕望和難以置信。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境界在飛速跌落。
從天仙境,一路掉落,直至變成一個比普通人還要孱弱的廢人。
“不!”
陸雲帆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聲音里,充滿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懼。
對于一個修士而言,被廢掉修為,無異于打入十八層地獄。
蕭辰收回手指,眼神淡漠地看著癱軟如泥的陸雲帆,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嘶吼過後,陸雲帆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像被抽掉所有骨頭的人形布袋,癱在地上,張著嘴,眼神空洞地望著昏暗的石頂,只有胸膛還剩下微弱的起伏。
丹田被廢,仙力潰散,比殺了他還要殘忍一萬倍。
他從高高在上的執法堂大弟子,直接變成了一個連凡人都不如的廢人。
這種從雲端墜入深淵的落差,足以摧毀任何人的心智。
雲裳站在不遠處,背對著門口。
她的手指緊緊攥著衣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她沒有去看陸雲帆的慘狀,只是死死盯著蕭辰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如松。
卻在此刻,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魔性。
她本以為,廢掉修為,已經是最終的懲罰。
這在任何宗門,都是足以了結恩怨的酷烈手段。
可是,她發現,自己似乎還是低估了這位小師弟的行事風格。
蕭辰沒有再看癱倒在地上的陸雲帆,轉過身,神色平靜地走向囚室大門,輕輕叩了叩門。
篤篤。
聲音在空曠的廊道里傳出很遠。
很快,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著,是門栓被拉開的嘩啦聲。
“蕭師兄,您聊完了?”
那名看守探進半個腦袋,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目光卻小心翼翼地避開囚室。
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對蕭辰的不敬。
蕭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淡淡地吩咐︰“去,給我提一個犯人過來。”
看守愣了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
“啊?提犯人?”
“要最強壯,最凶狠,腦子不太好使的那種。”
蕭辰語氣平淡,像是在吩咐下人去廚房拿個饅頭。
“最好是手上沾過血,死不足惜的。”
看守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常年在執法堂石牢里當差,見過的陰私手段,比尋常弟子吃過的飯還多。
一听到蕭辰這些要求,心里頓時咯 一下,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下意識地朝囚室里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癱在地上、眼神渙散的陸雲帆。
看守的瞳孔驟然一縮,瞬間明白了什麼。
這位新上任的大弟子,根本就沒打算讓陸雲帆活著走出這間石牢!
瞬間,他的後背就被冷汗浸濕了。
這,可是在執法堂的地盤上!
然而,當他的目光與蕭辰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對上時,所有的猶豫和驚懼,都在瞬間被壓了下去。
那眼神里沒有威脅,也沒有命令,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平靜。
仿佛,他說的不是一件駭人听聞的事,而是天經地義的安排。
“是,是,小的明白!”
看守一個激靈,點頭如小雞啄米。
“蕭師兄您放心,這石牢最不缺的就是這種貨色!小的這就去挑一個!”
說完,他不敢有絲毫耽擱,轉身一溜煙地跑了。
那速度,比剛剛來開門時快了何止一倍?
囚室內,雲裳終于忍不住,快步走到蕭辰身邊,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顫抖。
“小師弟,你還想做什麼?他已經是個廢人了!”
“廢人?”
蕭辰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師姐,你忘了他是怎麼對你的?”
“他想把你關在這里,想讓你求饒,想毀了你。”
“僅僅是廢掉修為,怎麼夠?”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根針,精準地刺中了雲裳心中的柔軟。
想想自己,當時是何等的絕望與無助?
如果不是小師弟及時趕到,自己的下場會是什麼?
雲裳臉色一點點蒼白下來。
原本想要勸阻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
她發現,自己心中那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行事準則,在蕭辰這簡單直接的邏輯面前,太過蒼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