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子挑起門簾,扭著身子對屋內的波妞交代,“你好好的別偷懶,明兒出了岔子,仔細我來剝你的皮。”
那腔調、那身形,不正是李慎藏在心底的妙人兒嗎?
他難以自持,狠狠瞪洪班主一眼,開口喚了聲,“真兒……”
袁真轉頭淡淡向他行個禮,“給太子請安。”仿佛他是什麼不相干的人.
他不說話,知道自己一說免禮,袁真馬上就會走掉。
豈知袁真半天不見他出聲,自己起身繞開他就走,全不介意禮數周全與否。
李慎也不顧看波妞,追在她身後,她走得飛快,幾乎小跑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沒人的地方.
李慎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用力向後一拽,抱住她輕盈的身子,在她耳邊喘著氣低語,“爺快想死你了,離府這麼久,氣還沒撒完?”
袁真用力掙開,詫異地盯著李慎,“太子以為袁真在發脾氣?”
她笑了幾聲,好氣又好笑地叉腰道,“我只想離你遠點,太子爺的脾氣與袁真不合,日日瞧著旁人臉色過日子,袁真萬萬做不到。”
“對了,還真謝謝爺沒給真兒位份,不然真兒生死離不開王府才是慘!”
說完,她轉身就走,李慎擋在她前頭,“我只說一句。”
“我待你是真心的,袁真!我從未待任何一個女子像待你這樣認真。那日是我不對,下手太狠!”
“你別生氣,我要向長公主求娶你,這次我要給你位份還要給你寵愛。”
“我絕不會再動手。”
“不管你上次到我身邊圖的什麼,都過去了。回來,回我身邊!”
袁真站住,看著李慎,他嚴肅的模樣倒很少見,眼里一片深情。
她別開頭無聲笑了一下。
李慎馬上拉起她的手,“你性子也太壞了些。”
“偏有人願意容忍姑娘性子,還求著姑娘回去。”袁真瞥他一眼,媚眼如絲,把李慎魂都勾沒了。
左右無人,他把她拉入懷中,“還記得抬你回王府頭一夜嗎?”
“你個小妖精穿得跑解馬似的到書房……”
袁真一把捂住李慎的嘴,李慎笑,“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他在她額上輕輕一吻,“等入了東宮,爺再好好收拾你。”
袁真走開幾步回首道,“誰收拾誰還不好說呢。”
她跑著離開,留下李慎心癢難耐。
李慎向長公主求親,長公主叫來袁真問過,見袁真默認,便嘆息,“本宮統共就這麼一個貼心人兒。真是女大不中留。”
“你要給她什麼位份?本宮為她備嫁妝。”
“不勞姑母操心,真的聘禮和嫁妝,由佷兒準備,總叫她風光從長公主府出嫁。”
“那怎麼行?到了你屋里淨留話柄,你屋里人听說不好相處。”
“佷兒斷不叫真兒受委屈。”
“那也無妨,真有那日,無非損失些銀錢,寫張放妻書的事兒。”
提到受委屈,李 不咸不淡,半真半假回道。
“給她什麼位份吶?”
“佷兒已有良娣,最高只能封真兒為良媛。”
“也罷,她這個出身,良媛不低了。到底身後已經沒了母族。”
“真兒跟了我多年,如我親女一般。不能讓她低著頭入你的東宮,落你其他女人的話柄。本宮這就去向皇上求個賜婚。”
袁真入住東宮辦得熱鬧,不比玲瓏的儀禮差。
關鍵是李慎的開心比著前兩次娶親大為不同。
他又一次穿上紅衣。
珍娘接旨之時,心中萬般滋味翻涌。
沒想到要再次面對袁真,珍娘恨不起袁真。
袁真從未和珍娘爭過寵。
甚至只因為挨了一耳光就跑出王府再也不回來。
分明袁真對李慎沒半分真情。
她的不羈、狂妄、不安分、大膽,才是讓珍娘憎恨之處。
審視內心,與其說是憎恨倒不如說是嫉妒。
珍兒嫉妒的不是袁真分走李慎的感情。
而是袁真活得太肆意了。
昔日王府中人人小心,唯獨她,照著心意去活,人人小心不敢踩踏的線,她輕輕一邁就過去了。
呵!那線從未約束過她。
憑什麼?
珍娘恭敬接了旨,心中暗忖,如今不再是王府而是東宮。
那些規矩已經由珍娘親自重新畫過。
看袁真還能不能如從前那樣瀟灑不羈?
長公主的隨侍又如何?如今珍娘是太子妃。
是上了玉碟的君婦。
妻妾之分從前在王府也許不那麼分明,現在東宮,上下尊卑反而更嚴明。
孫玲瓏比袁真高貴,也不敢明面和珍娘過不去。
珍娘大操大辦,為太子準備了婚禮。
一個妾,本是有個典禮即可,因為下了聖旨,出嫁前又認了長公主為義母,便多出個婚禮。
李慎的三次親事,恐怕這次才是他真心實意要的。
除了袁真的喜服不用正紅,娶親的各個環節本該簡化,他卻比著娶太子妃儀式略簡走了一遍。
听說私下在長公主備下的豐厚嫁妝上親手為袁真添了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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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看長公主的面子,連皇上都賞了賜賚。
許用朱輪車與金翟冠。
賜蟒緞、織金錦緞、賜珊瑚、翡翠,賜屏風、香爐、田莊……
所有賞賜出乎長公主意料,看著禮單,李 心驚肉跳。
她憂心忡忡,見袁真進來,往日淡淡的人兒,今天也帶了幾分喜氣。
“真兒。”
袁真過來,不知長公主要吩咐什麼,問詢地望著主人。
“若有天本宮有難,需你以命相救,你可願意?”
袁真單腿跪下,“這條命是義母所給,以命換命本是應該。”
“那你是肯執行本宮給的任何命令嘍?”
“毫不遲疑。”袁真不帶一絲猶豫。
長公主釋然地點點頭,“起來吧。本宮再多問一句,你可有喜歡李慎?一點也算。”
袁真認真想了想道,“談不上。便是條狗養得久也有感情,真兒對太子那一點感情,不過在一起時日長了所積累的一星半點,我對他沒男女情,卻有點親情。”
長公主又點頭,眼楮透過她看得很遠,“人的感情很奇怪。本宮只是怕你傷心。”
袁真不懂,她是專執公主刺探任務的高級細作,對旁的都不感興趣。
婚禮禮畢,太子陪客至深夜。
賓客散盡,他半醉進入房中,袁真還老實頂著紅蓋頭等他。
他笑了,“我以為你早不耐煩,自己揭了蓋頭。”
嬤嬤道,“納妾不必由太子爺親手挑蓋頭,老奴代行即可。”
李慎眼楮瞧著袁真,對嬤嬤說,“你瞧我待她是侍妾的禮制嗎?”
“嬤嬤退出去吧。”
房中只余兩人,李慎趔趄一下,站到袁真跟前,“脖子酸嗎?一直低著頭。”
他拿皇上賜的玉如意挑開袁真蓋頭,新娘臉上紅撲撲的,含著笑意。
“現在,你終于屬于我一個人。”李慎傻笑著,轉頭看到桌上放的酒,“來,陪夫君飲合巹酒。”
袁真點頭,卻听到不遠不近傳來嗚咽的抽泣聲,悲傷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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