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曉得大公子怕什麼,自以為有把柄在手,他不能不按自己說的做。
起身向大夫人行禮,面有戚色,莫名其妙說了句,“對不起姐姐。”
仙娘自有了孩子,想舒服安定過日子。
如果在薛府得不到這種生活,也得不到尊貴的身份,她待下去就沒任何意思。
為保護自己,她只能不顧自己喜歡的這位夫人了。
反正大夫人本就是正頭娘子。
她要同大公子談判,要麼給她個正經身份,哪怕是個妾,這條路已行不通。
那就讓她把孩子生下來,認到大夫人跟前。
而且她要出府生孩子,她不想看到這府里任何人。
每個人都是那麼虛偽。
夜來,大公子無處可去,回了主院,仙娘還是那個美貌無雙的仙娘。
他卻沒了從前的心境。
此時此刻,面對美人神思飄忽,他再次確定自己心意。
他到底愛著的是自己發妻。
“夫君。”一聲呼喚打斷他的思緒。
他皺起眉頭,想用自己的“不高興”讓仙娘閉嘴。
仙娘冷笑一聲,“我今天不管夫君心情如何,都要一個答案。”
“要麼讓我出府生下這孩子認給你的正頭娘子做孩子。”
“要麼,馬上告訴你母親我的存在,給我身份。”
兩樣他都做不到。
可是仙娘不依不饒,越說聲音越大,引得下人挑簾來確認是不是出事了。
“我今天就要結果。否則我現在親自去問問你母親,自己的兒子騙佔別人身子,卻不負責,你們薛家是怎麼教導子孫的?我要到衙門告你。”
她一而再,再而三被大公子拖延時間,土人還有三分氣性,何況被人捧在手心里的花魁。
她不耐煩這男人的軟弱、拖拉、沒有主心骨、不知好歹,說話便不留情面。
“要麼,大爺賠我贖身銀子,賞我一碗落胎藥也算你有種!我還回花樓,做我花魁去!”
“從此就當是路人。”
大公子頭也不抬,不與仙娘對視,呆呆看著蠟燭發愣。
他也不知該怎麼辦。
仙娘見他只是一味發愣,氣得臉發白,肚皮一陣陣緊縮。
她扶著桌子慢慢坐下,咬牙道,“你竟也算得個男人。我當初瞎了眼,願做你的妾,不如在花樓接客,你這沒半點擔當的東西。”
“若非這世道不給女子太多活路,我何苦非進你薛府,說到底也是我沒膽子罷了,我們走到這步,好說好散。你送我出府,把我的財物一件不少還給我。”
“明兒,我就親自去找地方。要能定下來,明天就走,我一刻也不願再看到你這張叫人惡心的臉。”
“你滾出去,滾!”她越說越氣尖叫起來,抓起桌上的東西不由分說丟向大公子。
大公子腦子還在反怎麼繼續拖著這件事,被熱茶一燙,逃出屋外,口中罵道,“如此不懂禮數的女人,我叫你進府,是我錯了。”
“野蠻,沒規矩,還想做我的正頭娘子,你自己看看你的行為,懂女德不懂!”
里頭傳出女人冰冷的聲音,“你等著,我此時腹痛,待我好點馬上去尋你母親,看看薛家人的臉往哪放。”
這女子雖被中原人氏教化,但仍帶著蠻族的秉性。
那股子 勁上來,誰也攔不住。
大公子站在夜色中,他的影子被黑色吞噬,與夜色溶為一體。
過了許久,仙娘以為他走遠了,開門卻見那道人影仍在門前,面對門扇,雙眼直勾勾盯著大門。
嚇得她一激靈,反手關上了門,心內“砰砰”直跳。
又過片刻,不听任何聲響,她偷偷推開一道門縫,外面空空蕩蕩,只有夜風吹動葉片發出的沙沙聲。
方才像是她做的一場夢。
大公子只知道自己的臉皮是不能掉的。
他是長子,受到父親母親極高的期待和嚴苛的教導。
他們對他比對弟弟要求嚴厲得多。
讀書讀不出來,就是一頓好打加上餓飯。
弟弟妹妹出生後他的日子才好過些。
沒幾年,弟弟開蒙,讀書比他強得多,又被父母拿來與之相較。
對父母的懼意,與想得到父母肯定的心思刻進骨子里。
他怎麼肯讓父母知道自己的不堪?
不知怎麼,夢游似的,他竟然走到妻子院門前。
里頭已熄了燭火,就算沒熄,她也不會見他的。
他痴痴佇立于院外,天空飄灑下細細的雨絲,他渾似不知。
不知立了多久,院外泥地上踩出一對腳印他才慢慢走開了。
游蕩在園子里,他無處可去。
一腔煩惱無人可訴。
唯一懂他、理解他、陪他下棋、听雨的人已經離了心。
為著一張皮囊娶回的女人逼得他無處可去。
他通過連廊走到弟弟所居的院中。
夜深了,弟弟的院子猶亮著燈火。
自己曾經的舊情人嫁給弟弟,生了許多孩子,過成熱鬧的一家子。
他有家室卻過成孤家寡人。
一個上夜的下人發現了他,細雨已將他頭發衣服淋得透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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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人見他神色有異,趕緊進去叫人。
恰巧這夜弟弟並沒在家,只二夫人在,本是不該見的,但二夫人是薛家主事人,所以叫進了屋。
屋里她的陪房也在,見大公子的狼狽模樣,二夫人驚道,“怎麼搞成這樣?宋氏周氏把大爺帶到二爺屋里找件干衣換上,把濕衣拿去洗洗放炭盆上烘干。”
大公子在滿屋的暖光中回過了神,二夫人已經倒了杯熱熱的姜茶遞上來,“天爺,外頭竟下雨了,我們斗牌斗入迷都不知道,大爺這是怎麼回事?”
這溫暖的絮叨將他的魂拉了回來,他眼一熱,不由用袖子擦起淚來。
二夫人連忙使個眼色,下人遞來絞干的熱毛巾,先叫大爺把臉擦干。
之後才去弟弟房里更了衣,重又領回會客的堂屋。
下人們千伶百俐,見情形都回避了,屋里只留下二人方便說話。
“出了什麼事?”二夫人鎮定自若,坐在桌前。
杯中茶清香四溢,她轉動著自己手上的赤金鏤花瓖嵌的翡翠戒指。
那模樣仿佛天塌下來她也能搞得定。
大公子縮著肩,這些日子他那僅存不多的“公子氣”被消耗殆盡。
“大哥,論親戚你我現在是至親。論情義,你我是故交。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
“現在我身為薛二夫人,又是薛家具體事務的掌管人,你有麻煩告訴我不比告訴你弟弟方便?”
她總是這樣,句句話說到人心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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