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消失在燈火闌珊處。
就那麼眨眼的功夫,除了隱約見得一縷人影一閃即沒,入眼的皆是來來往往,身著各樣服飾的人群。對手武功不淺,且極善隱匿行蹤,滑不留手。
秦牧玄立于在熙熙攘攘的街口,一陣的咬牙切。周遭盡是一片歌舞升平,卻再難覓得那賊人的蹤跡。
該死的天一!淨添亂!秦牧玄怒啐一口。剛才若非武帝天一貿然出手打斷,此刻,他已擒獲住那賊人了。
轉換為魔尊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與來往而過、喜悅溢于言表的人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那一身黑色勁裝更與周圍的氣氛格格不入。
他鼻尖抽動,空氣里滿是脂粉酒水的味道,很難分辨出那賊人的身上所流出的氣味——血腥的味道。
“還能感受得到嗎?”識海上空傳出秦牧玄急躁的喊聲。
“沒有,這里人太雜……”
魔尊話沒說完,忽聞街邊傳來一聲厲喝“喂!干什麼的?站在原地不許動!”
那賊人怕是比老子更引人懷疑吧!這些家伙難道眼都瞎了嗎?魔尊心下叫遭,倏地縮回了識海。
秦牧玄轉頭看去,四個身著兵馬司差役服的漢子,手扶腰間長刀,一臉警惕地緩步靠了過來,周圍行人慌亂遠離街面,紛紛靠向街邊,卻又不舍離開,皆伸直了腦袋張向這邊。
愛湊熱鬧乃為人之常情,哪怕這熱鬧可能會要了性命。
這隊兵馬司差役一路之上並不驚擾百姓,其中的領頭差官也相當冷靜一來今夜人太多,眼太雜,急吼吼地抽刀怕會引起騷亂;二來京畿重地,不冷靜處事早他媽滾蛋了。
以過往的經驗,這盤查下來,大都是比自己這種小喳喳惹不起的人物。只要對方肯亮出身份,若沒啥背景的,到時在動手也不遲。
領頭的想著,已到了秦牧玄近前,“怎麼回事啊?”他抬頭打量著秦牧玄的這身裝束。
不難想象這身打扮會引起街面上巡查差役的懷疑。可,等解釋清楚,怕那賊人早就溜之大吉了。
沒想到,這東西此刻派上了用場。只是……秦牧玄伸手入懷,心下尋思著如果這麼做,只怕會累及袁叔。不過,事急從權,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見眼前這可疑的黑衣人伸手欲要掏出什麼,那領頭的立刻警覺起來,手扶腰刀抬手示意。三名手下迅速散開,堵住了黑衣人各個方向的退路,四人警備做出準備緝拿的架勢。但黑衣人竟沒發一言,遞出一塊黑乎乎的牌子展示給四人看。
虛驚一場……領頭之人狐疑地湊上前去,仔細端詳起來。
這是一塊雕琢精致的黑色牌子。即那日為方清然餞行時,秦牧玄欲要將其交歸夜影司備檔記錄。但官牌並沒有被收備。
“還有這牌子?老夫怎麼不記得了。”秦牧玄還記得當日袁銘宸一邊啜著茶,一邊笑呵呵地說。袁銘宸對這個佷子,真可謂是盡職盡責、竭盡所能了。
當看清那牌子上所篆刻的字時,那領頭差役立即站直,慌忙向秦牧玄敬了個軍禮。
“僉事大人!”
其他三人見狀,也隨領頭差官立正,同樣敬了個軍禮。在這京城當差役,眼頭要活,態度要正,認錯要快。
話說那牌子會不會是假的?屁話!那可是夜影司僉事的官牌,哪個活膩了的敢冒充!這街面上明里暗里還不知道隱藏了多少夜影司的探子,敢冒充他們的人,喝口茶的功夫就會被識破。
“本官正在緝捕朝廷重犯,那人一身黑衣……”然而想到那人眼下可能換裝混入人群,秦牧玄又改口道,“那賊人左手臂有傷,而且流血不止,你們立刻協助本官搜查,尤其注意地上的血跡,若擒獲賊人重重有賞!”
說罷,秦牧玄直接丟給領頭差役幾顆散碎銀兩,後者眼前一亮,諂笑著收了起來。
夜影司和兵馬司本不從屬,臨時征調其他官職人員,不給點好處,只怕出工不出力,秦牧玄深諳此道。
銀錢多寡倒是其次,人家那麼大的官兒都如此上道,不出些力氣豈非不知好歹!
這官差長久混跡街面也是個通透人兒,隨即面色一板,吩咐手下辦事“都听到大人吩咐沒?還不趕緊召集兄弟們辦事,切不可放走了賊人!”
“今日大慶,不可擾民!”秦牧玄怕這幫地頭蛇大肆搜捕,鬧將起來又出岔子,自個兒也要落干系。
“都听到沒,還不趕緊的,都去找啊!”見手下們散去辦事,領頭差役笑嘻嘻地抱拳行禮,“大人,公事辦完方便的話,能否給俺們兵馬司下個公函?小的也好給上官個交代。”
這領頭差官嘴上說是例行公事,實則存著邀功的心思,秦牧玄哪里看不出來,勉強擠了個笑,問說“你叫什麼?”
“小的趙桐,兵馬司豐德街掌巡。”領頭差官見這大官問起他的姓名,眼中一亮,諂笑著應道,態度更為恭敬。
听得那人名姓,秦牧玄下眼瞼登時一陣抽動,這又踫上個姓趙的,老子與這趙姓的人家還真有緣哪。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面精彩內容!
“放心!回頭本官自會知會你們城官大人,好好辦事,本官記得你啦。”
“謝大人,小的一定盡力。”領頭差官一陣竊喜,趕緊抱拳致謝。
“找到啦!找到啦!大人。”遠處一陣急呼,一人從小巷拐角繞出,朝這邊小跑而來,身邊還牽著一條大黃狗。
見狀秦牧玄眼皮又忍不住一陣抽動,沒想到京城片警配備還真是齊全,居然還帶著警犬!也好,受了那等的傷,又被這警犬追擊,這下那賊人怕是在劫難逃了。
“哪里!快帶我去。”
“旺財嗅到了血腥味,往北街去了!”那人迅速回應,身邊的黃狗此刻露在外潮濕的舌頭不停地抖動著,似乎在笑,比他主人更加狗腿。
秦牧玄聞言朝北面掃了一眼,心下更是大定那里正是自己布置羅網的方向,那賊人再往北就會一頭沖進大網里。自己手下那幫子殺材,個個招子毒得很,一個手臂不停流血的人,定然難逃他們的法眼。
就在尋思的當,只听得北面遠處一陣騷亂聲傳來,隱隱然听得慘叫混雜女子的尖叫聲。
北面出事了!
“快!抄家伙,都隨我過去。”
領頭差役听聞自己負責的街面出事了,哪里還坐得住,也顧不得眼前這大官了,大呼一聲,帶著一眾手下呼啦啦地朝出事方向狂奔而去。
秦牧玄第一時間朝著那個方向急奔,雖然他曾下令,要求盡量活捉賊人,但若那人極力反抗,可就難說了。
大量百姓攜家帶口朝著反方向跑去,當然也不乏看熱鬧不怕事大的,此刻反而朝著事發地跑,不過事態如此危險,這種人必定是少數,街面上很快便肅清了。
秦牧玄沒跑多遠,突然停下了腳步,鼻頭聳動了一下。
“老大,是血腥氣!雖然微弱,但絕對不會有錯!”識海里傳來了興奮的聲音。
這到底是魔尊的專業,對于鮮血他格外敏銳。
“嗯?……不對。”听聲音,打斗聲是從前方傳過來的,離此處至少還有十多丈遠呢,這里為何會有血腥氣呢?
秦牧玄尋著微弱的味道俯身查探,青石板路上隱約有著幾個黑點,蹲下來用手指沾了沾,放近鼻尖一嗅。
果然是血!
再接著尋找,附近地上接連幾點血跡,往下似乎有被刻意抹去的跡象,亦或被人流踩踏的沒有了明顯的痕跡。
就這幾滴還是位于路中央,少有人經過才得以保全。
秦牧玄擰眉,仔細觀察血滴滴落的迸濺方向。後世的他閱讀書目中不乏大量的偵探小說,對于血液灑落噴濺的鑒定也略有涉獵。
抬頭順著鮮血灑落的方向看去,那里是街道邊的一家店鋪。
“雲錦閣”紅底字描金邊,相當驚艷。
听名字倒像是家衣衫綢緞店。秦牧玄不假思索,舉步欲要邁步入店門,迎面就見一青衫女子,與秦牧玄擦肩的瞬間,那女子慌忙避開,從一側讓過,順著街道而去。
“好濃的脂粉氣,”秦牧玄鼻子一陣奇癢,“濃的……都……”他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嚇得站在店面一旁的伙計連忙避開。
“噯,噯!這位客官哪!這里不是您能進的地方。”那伙計一把扯住硬要往里進的秦牧玄。
秦牧玄瞪了那伙計一眼,後者心里咯 一下,縮了縮腦袋,不過職責所在,拉住秦牧玄的手依舊不松開。
正當秦牧玄要發作時,身後忽傳來一個柔媚的聲音“呦——這位客官好大的脾氣。”秦牧玄循聲望去,見說話之人是一體態妖嬈的紅衣女子。
“東家,此人蠻不講理,非要硬闖。”拉著秦牧玄不放的伙計見來人趕緊解釋說。
“客官呀,您就是脾氣再大也不能進店,本店的規矩,您瞧瞧這里。”那紅衣女子聲音嬌媚入骨,玉指輕點了店門前立著的招牌。
秦牧玄低眼看去,就見牌子上赫然寫著“本店售賣女子閨房之物,男子免入”的字樣,且字體甚大,唯恐旁人看不見。那旁邊還燃著一個燈籠,把牌子照得雪亮。秦牧玄適才只顧得看上面的招牌,一心想進去探個究竟,根本沒注意到這里還立著塊牌子。
秦牧玄也不廢話,直接掏出那塊黑色的令牌,“本官辦事,休要阻攔!”
那紅衣女子眨了眨眼,看清官牌上的篆字,她眼珠轉了轉,面上嫣然,笑說“呦——瞧不出來啊,小哥年紀輕輕竟坐得如此大官,真是前途無量!”嬉笑間伸手扯住秦牧玄的衣角,一雙媚眼不住向秦牧玄放電。
“知道本官身份,還不讓開!”秦牧玄一臉陰沉,低頭看了眼紅衣女子,“本官要務在身,倘若延誤了,就把你這店給拆了。”
“客、客館。”這一眼真把紅衣女子嚇了一跳,那眼神中的凶厲可做得假。紅衣女子本能的退縮,不過轉念一想,咬了咬牙還是硬著頭皮道
“這位大人,您就別難為奴家了。店中客人都是女眷,此刻又免不得有些客人正在試換衣物。您看,您這一闖……怕、怕有不便。何況……”紅衣女子頓了頓,又低頭小聲怯怯,吞吐道,“我家客人可都是京里權貴人家的千金閨秀,倘或唐突了人家家人,傳揚出去怕會引來不好的事情。本店生意不做是小,您的官場前途恐怕也……”紅衣女子沒再說下去,意思已然很是明了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面更精彩!
官途是吧!老子現在無官無職,害怕個屁!
“無妨!本官概不在意,緝拿賊人優先,爾等讓開,莫要自誤!”
秦牧玄說這話並沒惡聲惡氣,但話中警告之意明顯,加之一絲殺氣自秦牧玄周身而出,一旁店伙計和那紅衣女子哪能受得住,皆是驚恐退讓,眼睜睜地見這個黑衣年輕人徑直入了店內。
“啊~~~”一聲讓人炸毛的尖叫,直直捅進秦牧玄的耳中。
正門廳堂里,一女子正手捧著一件衣物挑選,見一男子突然出現,一聲驚呼,手里衣物便滑落在地。
秦牧玄垂眸瞟了眼地上,竟是一件薄如蟬翼的女子貼身小衣!
那女子見方才闖進來的男子,轉頭徑直踏上去往二層的樓梯,竟對先前的無禮舉動毫不在意,心中又羞又惱,腳一跺,牙一咬,張口罵道
“登徒子,誰讓你進來的?還不滾出去!”
一件內衣而已,老子啥沒見過。秦牧玄根本懶得搭理她,在那女子的大呼小叫聲中,轉過樓梯轉角,卻見得一個半大丫頭氣鼓鼓地堵在樓梯口,懷里摟著的小貓,嘴上似胡須(蝴蝶狀)的花紋,一樣的怒氣沖沖。
“我家小姐正在試衣,豈能讓你這登徒子污了我家小姐的名聲。我家小姐可是……”沒等那小丫頭說完,秦牧玄便抬手一揮,隔著幾步遠,那丫頭雙眼一翻,立馬沒了骨頭似的癱軟下去,懷里小貓嚇得跳出老遠,逃得沒了蹤影。
一個小丫頭不至于讓秦牧玄下死手,只是他不想再和旁人糾纏了,直接出手放真氣弄暈了她。可旁人不是這般認為,他人眼中那小丫頭一頭栽倒,二樓的客人見狀,皆是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驚呼。
“殺人啦!殺人啦!”那尖叫分貝之高,刺的秦牧玄耳膜生疼,心里更是一陣煩躁。
“都給老子閉嘴,識相的就趕緊自己出來,莫要讓本官動手!”
秦牧玄一聲厲喝,夾雜著駭人的威勢震動整個二層,房間里立刻安靜了下來。
幾個女子從躲藏之處探出頭來,個個顏色蒼白,花枝亂顫。
秦牧玄身旁一小門緩緩打開,一個白衣女子哆哆嗦嗦從中走出,上衣盤扣還未扣全,露出了其內的小衣一角。
“本官正緝拿要犯,統統站好了,老老實實接受本官問詢!”秦牧玄一臉凶相,對在場幾名女子吼道,“莫以為是女兒身,本官就會手下留情了。”
“大人……大人是秦牧玄,秦將軍吧!”適才從換衣間走出來的女子,偷覷著這個凶厲的男子,當看清其面容後,不禁驚呼出聲。
听聞此言,秦牧玄不禁低頭看向那女子,女子趕緊掩住胸口未及時整理的衣物,羞澀地低下頭,避開了秦牧玄的目光。
這女子,他竟也認得。對了,那只餃蝶貓……哎!剛才怎麼就沒想到呢!秦牧玄心中五味雜陳,嘴角抽了抽,想說些什麼,可又咽了回去。這就很糾結很尷尬了!若當場叫破她的身份,讓人家一大家閨秀以後的名節如何保全!自己的老領導回京,豈不要跟他玩命?
對,只得裝作不認識好了。秦牧玄暗下了決心。
“是了,就是秦將軍呢!”又是一女子細細的聲音傳來,雖顯怯怯的,卻十分堅定。
遠處躲在屏風後的一名綠衣女子伸著腦袋,漲紅著小臉望向秦牧玄。
“嘶……”秦牧玄一陣抽冷氣,這又他媽是熟人?
那女子此刻竟也不怯了,目光向上鎖住秦牧玄,興奮異常道“真的是秦將軍呢!大人不記得妾身啦?玉娥啊,咱們見過噠!在府里,大人找哥哥一起去喝花酒……”
此話一出,她才意識到講了錯話,于是猝然止口,羞得小臉通紅,像個鵪鶉似的縮回了腦袋。
秦牧玄只想捂住嘴臉不見人了,太尷尬了,這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
“都老實些!”他嗷嚎一聲,眾女皆嬌軀一顫,不敢再作聲,“本官乃夜影司僉事,豈是爾等婦人口中的將軍!听好!站成一排,快、快點兒!”秦牧玄老臉滾燙,連威嚇的話都說的有些不利索了。
這二樓之上,胭脂味極重,嗅覺在這里暫且失靈了,秦牧玄也只得出此下策。
幾名女子听令,小心翼翼地湊到一處,個個低著腦袋一聲不吭,站在這個像是山匪般凶惡的男人面前。
“抬起左手!”秦牧玄對著幾人命令道。
幾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沒听明白,還是另有隱情,一時都未照做。
“沒听懂嗎!抬起左手!快點兒!”
迫于威勢,幾人只得怯生生地緩緩抬起左手來。秦牧玄走上前,對著幾只縴細手臂一一探去,羞得幾女皆是轉過頭,任由人擺布。
……都沒有!
這下尷尬了!雖沒直接看到手臂上的皮膚,但可以肯定的是,確實沒有受傷的。看來眼下這幾人都不是那賊人。
“就你們幾個人?”秦牧玄不死心,質問幾女。
幾人互相看了看,一女子指了指旁邊一處,“將才,”她弱弱回說“將才有人進了這間……卻一直未見人出來。”
秦牧玄順著女子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的確有間換衣間,其上還掛著“有人稍等”的木牌。
這里有人?秦牧玄挑眉環顧一圈,心中狐疑如此近的距離,居然都沒有察覺到。秦牧玄打起十二分小心,慢慢探出手來,抓住門把稍稍使力。
門在里面反鎖上了!
他屏住一口氣,猛地一用力,鎖銷被生生扯斷,門豁然敞開。
“沒人啊!”幾個腦袋全湊了過來,張向里面,又一臉懵懂地看向手里還攥著變形門把的秦牧玄。
只見試衣間里空無一人,只有板凳上還留有一疊衣物。
是一身黑色的緊身衣!
秦牧玄緩緩拿起,小心湊到近前,嗅聞中一臉的凝重。
他一點點展開那疊衣物。
接著就是一疊聲連房頂都能掀起的尖叫,瞬間在二層樓間炸開了。
喜歡梁臣美景夜公子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梁臣美景夜公子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