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處漆黑的虛空中,虛空的最深處,不時有滴滴答答的輕微響聲傳出。
那並非尋常所謂的音律,而像是某種大道之音,似在傳遞著某種信號。
在不同層次的強者听來,各有千秋,境界越高深的強者,那道信號就越為明顯、強烈,反之薄弱,甚至听不出任何異樣。
但那道信號斷斷續續,時而有,時而又無,讓一些諱莫如深的強者都有些摸不準。
這處虛空附近偶爾有諸族強者路過,當他們路過此地被這道奇怪的信號時都不由心生疑惑,停下來豎耳聆听,可沒多久這道信號又不了了之,讓他們感到莫名其妙,只當是錯覺便匆匆而走。
久而久之諸多諸族強者皆察覺到這處虛空附近奇怪的聲音、信號,並且這道信號的節奏感越來越強,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強度也越來越明顯,以致諸族皆知曉此事。
可是他們勘測不出這道信號究竟來源何處,只知是在這處虛空附近傳出的,可虛空中有無數的方向,無數的方向中又有無數的空間節點與虛空盡頭,誰鎖定不到這道神秘信號的具體來源。
直至數月後,才有諸族大能逐漸推衍出,那似乎是一種殘存的
聖者意念。
天族,天界。
大長老一脈所在的族嗣宗堂中。
但見天族大長老蕩漾七彩波紋的光影盤坐于正中蒲團之上,光影虛幻,依舊看不清模樣,只能見到,他的神情無比的岔憤。
比以往都要更為憤怒。
“林族孽子!”
一聲暴怒,宗堂內所有石具似都要化為齏粉。
“上梁不正下梁歪,林三通的後人果然出不了什麼好東西!”
提及林燮所作所為,他就忍不住想到林三通,可見他對林三通懷有不小偏見。
當年林三通為與天雲聯姻之事曾頂撞過天族大長老,並且據說還交過一次手,而這場交手的結果乃是林三通以後輩的身份佔上天族大長老一分上風,故而後者對此一直感到顏面受損,耿耿于懷,認為林三通不懂得尊重長輩。
如今林燮犯下慘絕人寰之罪,一招屠滅迦藍帝都所有百姓強者,讓天族大長老更是憤怒到極點。
他雖不是什麼心胸寬廣的長輩,但心中確實懷抱正氣,自恃執掌法度,最見不得有人作奸犯科,哪怕是天族外的人與事他也會插上一腳,更何況如今林燮做的是如此這般滅絕人性之事,那可是九山八海第一大城所有的百姓強者,數以千萬計的生靈,竟全部喪生他手,實令天族大長老深惡痛絕,恨不得立馬將林燮此子就地正法,為諸族正道。
一道光影站起,響應起由衷厲聲“哼!大長老,依我看,不如就借此次覺醒大典的名義將其喚來天界,然後誅殺此子,除魔衛道!我要以這孽子之血,祭奠吾兒!”
他是大長老這一脈嫡系的聖者,兩年前他的親子天族天驕天衡就是死在林燮的手上,他早是對林燮懷抱莫大殺心,兩年來日日夜夜欲為子報仇。
他的提議也是正中大長老所想。
不過這時有聲音道“可是如今這孽子掌握在元族手中,元族把他當作寶貝一樣保護起來,生怕他死了,如何可能任其來我天族?”
然而大長老尤其強硬,怒聲響徹“那就先正式給元族發柬,我天族聖女覺醒大典向來是平等邀請諸族共赴觀賞,那孽子終究是林族之人,並且還是僅剩的唯一一個林族之人,他元族一個外族有何資格替那孽子拒絕?!此一來名正言順,他元族不可拒絕!”
“二來他元族若敢拒絕,那就向其施壓,派人到元界日夜辱罵,罵其擅管他族之事,違背諸族章約,將其激來天界!”
海族,海界。
對于林燮屠城之事,這里亦有人議論與恥笑。
深海龍宮。
相較如今失去定海神珠的庇護、變得如黑龍奔騰咆哮的狂暴大海,這里則是較為寧靜,海族傾注大量資源形成一座空間光罩,與大海隔絕。但為數不多,唯權貴享有。
“這小子還真是喪心病狂。”波爾娜一身湛藍錦裙,雍容華貴,黛眉緊蹙的說道。
“吞我海族定海神珠也就算了,如今竟還屠滅滿城生靈。”
一旁做客的神疆浩不悅冷哼“哼,犯下這等畜事,他的死期也不遠了。”
顯然他還為上次林燮從他手上逃脫一事惦記在心,一直感到是奇恥大辱,並且因為這事還不少受到海族的人指責,雖沒人敢明面上說,他也沒義務守護海族定海神珠,但他感受得出來,那些深受惡劣環境摧殘的海族族人都在怪他非得吃飽充當大胖子,攔不住林族魔君就別一個人托大,早一開始集眾力鎮壓,定海神珠哪能有失。
“是的,你說的不錯,這小子如今還真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波爾娜唇角刻薄,幽冷的笑道“我倒想親手了結他為我族血恨,不過天族的那位古董大人似乎對其更是震憤,听說這次天族聖女的覺醒大典已向元族發柬,以林族的名義特別邀請他前往,看來馬上要有好戲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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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公主這次倒想看看,他在天界中是怎麼個死法?”
元族,元界。
漆黑的石室中,氣氛異常的壓抑,甚至蕩漾著一股怒意。
只見元滄海灰頭土臉地雙膝跪伏在金蓮座下,雙手撐地,噤若寒蟬。一旁肥矮的刺豚童子也是垂著頭,面色十分難堪,拄著拐,單膝跪立。
“是誰允許你們令那小子去毀了迦藍帝都的?”金蓮座上,元滅天的聲音極為陰沉,前所未見的看到其臉上形于怒色。
“孤不過閉關幾天,你們就私自做出這種事?”
元滄海一臉冷汗,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一下,他萬萬沒想到族長得知林燮毀了迦藍帝都後竟是憤怒至此,他頭一次見後者這般陰沉。
本以為通過這條妙計除去迦藍帝都這一心頭大患後,族長會予以嘉贊,誰想沒有嘉贊反而是責罰,他不理解。是因為擔心此禍的矛頭引向元族麼?
可也不至于啊,他此計驅虎吞狼堪稱妙哉,就算諸族乃至天下來問罪,他都能將此罪責甩給林燮這瘋小子,將元族撇得干干淨淨的,這個道理族長應該也是明白的,何以至于大怒至此?
而元滅天這幾日都在閉死關,吸收蒼鸞聖殿收集數百年的元神本源以沖擊半祖之境,沖擊這樣的境界,縱然是他也無法分神,故而無暇洞悉外界之事,才讓元滄海趁此間隙將林燮給帶出去滅了迦藍帝都。
“族長,此事老夫也有責任。”刺豚童子道“主要是閉關前族長指示過大小事務俱不可打擾,所以才未提前奏請,實不知此事利害。但元滄海畢竟是為了我族利益考慮,除去迦藍帝都後蒼鸞聖殿在中州能更好的收集元神之胎,故才出此之策,還請族長息怒,從寬處理。”
元滅天面龐陰沉之色有所衰減,但不是因為刺豚童子這番話而衰減的,而是因為他知道,事已至此,說什麼也已無用。
見狀,元滄海也急忙認罪“族長,屬下甘願受罰。”他忍不住抬起頭,疑惑的問道“可是屬下不知,懇請斗膽一問,迦藍帝都一直與蒼鸞聖殿作對,為何不可將其屠滅?還請族長明示,以讓屬下深知己罪。”
他這一問,雖然莽撞,但所言合情合理,反而令元滅天更無理由動怒,因為後者不能告訴他們原因。元滅天收斂怒意,淡淡的道“罷了,說了你們也不會懂。”
“退下吧,這段時間面壁思過去。”
元滄海與刺豚童子對視一眼,眼中透露無奈,旋即退去。
漆黑的石室中,元滅天微垂的雙眸投向無名虛空中,不知思慮幾何,愈發陰翳幽森。
中州,迦藍帝都。
如今這里已經是一片煞氣火海。
殘破的城池,淹沒在猩紅的煞氣火海中,宛如一座永不熄滅的火焰山。曾經諸多得天獨厚的寶地,如今已淪變死地,毫無生氣。斷垣殘壁,燃燒著紅紅火火,形影模糊。
儼然一幅紅蓮煉獄光景。
惡臭的毒氣猶如隱埋的炸彈般,不斷地爆炸、噴薄,層次分明,更為的猩紅,席卷在煞氣火海中。
經過一段時間,迦藍帝都已成為一座荒無人煙的鬼城,寸草不生,尸骨無存。
這樣的環境,滿城四溢著聖火之毒,已不是生靈能夠踏足之地。
無盡的聖火之毒,就算是聖者也不願窺視其中,生怕污染心境,影響道行,相當晦氣。
然而此時此刻,卻有一道人影行走在這片猩紅的煞氣火海中。
他踏在斷垣殘壁上,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竟似觀光散步,如同一個幽靈行者,蒙蔽天眼,人不知鬼不覺。
他的周身有淡淡的光韻,隔絕無盡聖火之毒,萬法不侵。
在浩瀚煞氣火海的遮蔽下,誰也無法察覺他出現在此地。
赫然,他白發紅衫,正是元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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