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張義嘴巴張了張，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怎麼說？難道讓顧駿趁機再給富林下毒？且不說對方願不願意冒這殺頭大罪，就憑剛才殿里的一幕，張義也覺得不現實。
開方，有太醫院院正親自把關，對方雖說自己不擅長解毒，可湯藥有沒有毒，應當還是能分清的。還有後續的抓藥，熬藥，包括喂藥，一系列環節全程都是黃獠的手下一手經辦，連宮里的小太監都沒有插手的機會，自己就更不用指望了。
哎！難啊！
“德海！”
恰在這時，太醫院院正，也就是那個老者向這邊招了招手，示意其過去說話。
等二人來到近前，老者就指著張義向顧駿問道︰“德海，這個是……？”
顧駿只能又將張義是新收藥童的身份說了一遍。
“哦！”
老者一听只是藥童，頓時沒了興趣，轉而就說起了富林的病情。
說話間，自宮門方向跑來一人，在路過這群人身邊時，還留意打量了一眼老者，這才頭也不回的跑進了寧安殿。
一會兒功夫，黃獠就一臉笑容的領著那個漢子來到殿外。
等二人走下台階，來到眾人面前，黃獠就對老者問道︰“院正，听說北大街的百安堂藥鋪是你府里的？”
老者愣了一下，就出言解釋︰“使君誤會了，百安堂是內弟所開，卻與下官無關。”
“這不重要！”
黃獠擺了擺手︰“我想問的是，在一個月前，相公是不是派人去百安堂抓過藥？”
“這事下官還真不清楚。”
老者搖了搖頭，隨即追問︰“不知使君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了？可是，有何不妥？”
黃獠臉上的笑容又燦爛幾分︰“院正不要緊張，沒有任何不妥。本官只是想拜托院正幫個忙啊。”
“使君請說，只要下官能做到的。”
“哦，是這麼回事，就是想勞煩院正去一趟百安堂，查一下近幾個月以來，相公府都抓了些什麼藥。如果能將當初的藥方找到，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個……。”
老者在黃獠臉上反復打量︰“使君，如果內弟有何冒犯之處，使君盡管……。”
“真不關他的事！”
黃獠再次擺手，說話的語氣也非常隨和︰“本官也是純屬好奇而已。”
說著，不等老者再說什麼，他就給身旁手下使了個眼色︰“你陪著去一趟，務必把事情查實。”
“是！”
漢子應了一聲，就向老者做了個請的手勢︰“院正，請吧。”
老者強忍著心里的不安，不知道藥鋪那邊怎麼得罪這位了，可臉上還要保持微笑，領著對方就出了皇城。
黃獠一直目送二人離開，這才轉身回了殿里。
那位院正不知道，可張義心里已經有了些猜測，只是信息量太少，沒法印證罷了。
話說老者領著漢子到了自家藥鋪，立即叫來擔任掌櫃的內弟，讓對方把賬簿以及處方冊子拿出來。
“九月初五，收國相府銀票五十三貫。”
稍後，老者嘴上一邊念著賬簿登記的日期，一邊翻開處方冊子，找到九月初五的記錄。
“有了！”
等找到相應的方子，就轉頭對漢子說道︰“這里寫著呢，硝石粉十三斤……，嗯？”
老者念到一半，就覺得不對，又看向內弟︰“你是不是記錯了？哪有一買就是十幾斤的？”
“嗯？我看看。”
說話間，掌櫃拿過冊子，旋即也覺得離譜，又找來負責抓藥的伙計。
誰知，伙計卻篤定的點頭︰“掌櫃的，沒記錯，就是十三斤。我還記得當時問過來采買的管事，人家本來說要買十斤的，結果前面沒這麼多，只能讓小四去後面庫里去取，最後還拿多了，客人當時還說呢，說不要緊的，多了就多了，他都要了。就因為這個，我記得特清楚，絕對不會錯的。”
老者與掌櫃對視一眼，也只得作罷，又繼續翻找記錄。
片刻功夫，又發現十天後，也就是九月十五，又有一筆五十貫的入賬。等老者找到對應的方子，只見上面又是十斤硝石。
“怎麼又是硝石？還這麼多！”
老者有些不淡定了，于是繼續查找。結果，一番統計下來，最近三個月，國相府總共從店里買了近百斤硝石粉。
那個隨行的漢子，始終在冷眼旁觀，直到老者把采買記錄一一摘抄下來，這才拿起那張紙︰“還有沒有遺漏了？”
“沒了，沒了，你也是看著的，我一個個找的。”
“那行！”
說完，漢子就把記錄的那張紙揣進懷里，又叮囑老者保密，就頭也不回的出了藥鋪大門。
寧安殿外。
自眾人從太醫院過來，已經過去了大半天，期間不僅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就連坐下歇腳的機會都沒有。這讓一幫平日里養尊處優的太醫們，只覺雙腿發軟，老腰酸脹的難受。
一群人見黃獠遲遲不出來，索性都躲到牆根底下，雖說不能坐吧，那樣有些不雅，可好歹靠著牆站會也好啊。
顧駿本來也打算跟著過去的，卻被張義一把拽住。
倒不是張義不覺得辛苦，而是打算守在殿門外一探究竟。
功夫不負有心人，日頭才剛偏西，陪老者一同出去的漢子就回到皇城。
張義見此，就偷偷捅了下一旁的顧駿，等對方看過來，他就朝殿里努了努嘴，示意對方進去。
顧駿暗叫一聲倒霉，就拖著疲憊的雙腿爬上台階，邁步進了寧安殿。
此時的黃獠，正坐在榻旁的椅子上，盯著躺在上面的富林想著心事。听到動靜，見是顧駿和那個藥童進來也沒理會，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富林身上。
顧駿來到榻旁，伸手摸了下富林的額頭，就滿意的點了點頭︰“不似剛才那麼燙手了。”
說完，就順勢坐下，給富林搭脈。
這時，腳步聲響起，漢子興沖沖的走了進來。
等他來到黃獠身旁，就下意識看了眼顧駿二人。
黃獠擺了擺手，示意無需理會︰“說吧！”
只听漢子輕聲說道︰“查實了，過去三個月，總共買了九十三斤硝石粉。”
“這麼多？”
黃獠眉頭一挑，旋即就露出了然神色︰“還有沒有其他藥材？”
“沒了！就只有這一樣。”漢子答道。
黃獠沉吟片刻︰“你去趟飛龍院，把董明給我找來。”
“是！”漢子應聲離開。
黃獠又對顧駿問道︰“如何了？”
“相公的高熱減退了些，或許用不了三天就能甦醒。”
“哦？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