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頓時炸開了鍋,將領們交頭接耳,神色慌張。唯有李星群面色沉靜,他凝視著斥候染血的甲冑,早有預料般微微眯起眼 —— 方才校場風波鬧得這般大,東齊若不趁機發難,反倒不合常理。他深知,軍中暗流洶涌,那些隱藏的齊人奸細,或許早已將消息送出。
“肅靜!” 李星群虎符重重砸在點將台,震得青磚上的血珠四濺,“東齊以為能趁亂破城,簡直痴人說夢!” 他目光如炬,掃過台下諸將,最終落在李助身上︰“李助听令!你即刻帶領鄧雨薇、楊洋、王戈,點五千精銳騎兵,務必在黃昏前擊潰東齊先鋒!”
李助單膝跪地,長槍重重杵地︰“末將領命!” 一旁的鄧雨薇握緊腰間長刀,楊洋輕撫弓弦,王戈則已開始默算行軍路線。四人皆是身經百戰的悍將,此刻眼神中燃起熊熊戰意。
“慢著!” 李星群突然抬手,“為防東齊設伏,你們繞道走乾元谷,那里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若遇敵襲,可先據險而守,等待援軍。” 他頓了頓,又從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持此令可調動沿途三座烽火台守軍,務必速戰速決!”
李星群將令牌遞給李助後,緩緩轉身,目光掃過校場中高懸的戰旗。寒風卷著血腥氣掠過他的面龐,卻未讓他眼底的鋒芒有絲毫動搖。他伸手取下案上早已備好的竹簡,展開時,竹簡踫撞發出清脆聲響,在寂靜的校場中格外清晰。
“東齊賊子,狼子野心!” 李星群的聲音陡然拔高,如驚雷炸響,“佔我疆土,屠我子民,燒殺擄掠,罪惡滔天!昔年渭水河畔,老弱婦孺血流成河,此景恰如當年五胡亂華,中原大地哀鴻遍野;上月京兆伊府城外,萬千百姓家破人亡,仿若安史之亂時,民生凋敝、慘狀橫生!此等血海深仇,今日不報,我等何以為人?何以為將?正如岳武穆所言,‘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東齊之惡,等同靖康之恥,時刻刺痛我大啟兒郎的心!”
他猛地揮動手臂,竹簡在空中劃出凌厲的弧線︰“他們以為鐵騎壓境,便能踏破我咸陽城?錯!大錯特錯!我大啟兒郎,鐵骨錚錚!手中長槍,可挑日月;胯下戰馬,能踏山河!將士們,且看 ——” 李星群扯開衣領,露出心口猙獰的舊傷疤,那是五年前抵御東齊時留下的印記,“此疤未愈,此恨難忘!‘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先輩們早已用熱血為我們詮釋了何為軍人擔當,今日,輪到我等𥕜衛家國!”
“我等身後,是萬千黎民,是祖宗社稷!” 他一腳踹翻身旁案幾,震得滿地狼藉,“東齊小兒若敢再來,我等便以血肉之軀,築起銅牆鐵壁!以長槍為筆,以熱血為墨,在這山河大地上,書寫我大啟榮光!昔有班超投筆從戎,揚大漢國威于西域;今我等執戟而立,必讓大啟威名遠震,令東齊聞風喪膽!”
趙新蘭抽出斬馬劍,劍尖直指蒼穹,劍身映出她決絕的面容︰“我趙新蘭在此立誓,不驅東齊,不斬敵首,絕不還朝!‘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樓蘭可比東齊,此役,我等定要讓東齊知曉,犯我大啟者,雖遠必誅!” 她的聲音與李星群的怒吼交織,在天地間回蕩。
校場之上,將士們的熱血被點燃,長槍如林般舉起,齊聲高呼︰“不驅東齊,誓不還朝!不驅東齊,誓不還朝!” 聲浪排山倒海,驚得遠處的雲層都為之震顫,士氣如烈火般熊熊燃燒,直沖九霄。
聲浪還在天地間激蕩,校場東南角突然傳來鎧甲踫撞的聲響。只見裨將周勇攥著韁繩的手微微發抖,馬鐙在他腳下晃蕩 —— 就在半炷香前,這個素來怯懦的將領還在營帳里偷偷收拾細軟,盤算著往南逃竄的路線。此刻他望著李星群胸前滲血的舊疤,喉結艱難地滾動兩下,突然將腰間酒囊狠狠摔在地上,震碎的陶片濺起塵土︰“老子這條命是五年前大帥從東齊人刀下撿回來的!今日若不戰死沙場,有何顏面去見列祖列宗!”
他的吼聲如星火墜入干柴堆。原本躲在人群後的糧草官鄭明突然扯開官袍,露出內里藏著的家傳軟甲,銅扣崩落的聲響清脆如戰鼓︰“我鄭家滿門三十口,皆死于東齊鐵騎!這仇不報,我鄭明枉為人!” 他抄起地上的長槍,槍纓在風中獵獵翻飛,“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了!”
校場西側,以謹慎著稱的參將陳安默默摘下頭盔,露出斑白的鬢角。他摩挲著頭盔上被箭簇擦出的凹痕,忽然將頭盔高高拋起︰“二十年前我追隨老元帥守潼關,老元帥臨終前說‘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今日咸陽便是新的潼關,我陳安誓與諸君共存亡!”
此起彼伏的嘶吼聲中,李星群猛地拔出佩劍,劍尖挑起校場邊半卷的殘破軍旗。暗紅的旗面在風中獵獵展開,裹著硝煙的碎布纏住劍身,如同纏繞著無數冤魂。“擂鼓!” 他轉身指向北方天際翻涌的烏雲,“讓東齊小兒听听,我大啟軍的戰鼓,能震碎他們的肝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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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三通戰鼓轟然響起,趙新蘭將斬馬劍重重插入青磚。劍刃沒入地面三寸,崩起的碎石濺在她玄色勁裝上,卻似點點星芒。她望著群情激昂的將士,突然笑出聲來 —— 這笑聲穿透鼓點,帶著與生俱來的驕傲︰“好!好一個大啟兒郎!傳令下去,全軍開拔!”
馬蹄揚起的塵土還未散盡,李助听到後方傳來震天戰鼓,緊繃的嘴角終于揚起一抹笑意。他勒住韁繩,看向身旁裹著頭巾、身著粗布麻衣的身影︰“蔡姑娘你確定先不和大帥見面嗎?”
蔡昭姬摘下遮擋面容的斗笠,露出一雙如寒星般明亮的眸子。她望著咸陽城方向,發絲被風吹得凌亂,卻絲毫不減英氣︰“我都從呂宋趕回來了,他們都還沒有行軍,說明阻力並不小。” 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短刃,“王守忠雖被押,但監軍體系盤根錯節;東齊來勢洶洶,軍中又藏著奸細…… 這一次出行,必定步步驚心。”
李助神色凝重,握緊了手中長槍︰“可你若留在大帥身邊,好歹有個照應。”
“恰恰相反。” 蔡昭姬輕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站在星群身邊,那些暗處的魑魅魍魎只會藏得更深。我扮作普通士卒,混在隊伍里,反而能听到更多真話,看清更多暗流。”
李助望著遠處漸漸模糊的咸陽城輪廓,沉默片刻後開口︰“不過這一次大帥立威結果還算不錯。” 話音落下,風卷著砂礫打在他的鎧甲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蔡昭姬聞言輕輕搖頭,眼中滿是憂慮。她伸手將被風吹散的發絲別到耳後,語氣凝重︰“這一次立威並不算很成功,更多依靠的福康公主的身份。” 她頓了頓,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如果福康公主不在軍營中,或者王守忠想辦法支開福康公主,還是有隱患。王守忠背後的勢力盤根錯節,這一次的妥協不過是權宜之計,一旦找到機會,他定會卷土重來。”
李助神色愈發嚴峻,手掌重重拍在馬鞍上︰“所以這一場戰斗我們必須贏,這樣才能最基本凝結軍隊。只有用勝利堵住悠悠眾口,才能讓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暫時收斂。至于後來……”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望著天邊翻涌的烏雲,“後來再想辦法。東齊此次來勢洶洶,必定做足了準備,我們不能有絲毫大意。”
蔡昭姬拔出腰間短刃,在陽光下輕輕擦拭,刃身泛著冷冽的光︰“軍中奸細未除,情報虛實難辨。我這幾日會重點留意士卒動向,尤其是那些與王守忠舊部往來密切之人。” 她將短刃入鞘,眼神堅定,“星群要面對的不僅是東齊的鐵騎,還有軍營內的暗箭,我們必須在暗處為他掃清障礙。”
此時,一陣狂風呼嘯而過,軍旗獵獵作響,似是預示著即將到來的血雨腥風。李助握緊長槍,與蔡昭姬對視一眼,兩人不再多言,同時策馬向前,融入奔騰的騎兵隊伍之中。
狂風如猙獰巨獸,裹挾著漫天沙塵滾滾而來,將荒原籠罩在一片昏黃之中。李助麾下的重騎兵宛如一座移動的鋼鐵堡壘,嚴陣以待。騎兵們身披精鐵鑄就的連環鎖子甲,那鎧甲在黯淡光線下閃爍著森冷幽光,頭盔上的猩紅纓穗恰似燃燒的火焰,隨著狂風肆意狂舞。胯下戰馬亦披掛著厚重的鱗片狀馬甲,僅露出四蹄與雙目,那雙眼眸中透著冰冷的凶光,令人膽寒。他們手中丈余長的騎槍,槍尖淬著幽藍劇毒,仿若蟄伏的毒蛇,隨時準備給予敵人致命一擊。而馬鞍兩側,寒光閃閃的鏈錘與彎刀,彰顯著這支軍隊 “武裝到牙齒” 的恐怖戰力。
對面的東齊先鋒軍,雖同樣身著皮甲、手持長槍,但裝備相較之下,顯得粗陋不堪。先鋒將馬涂溫騎在棗紅馬上,望著對面仿若黑雲壓城般的重騎兵,心中涌起一陣強烈的不安,額角也不禁滲出細密汗珠。他強自鎮定,奮力揮舞令旗,高聲嘶吼︰“列陣!以長矛陣迎敵,破他們的沖鋒!”
然而,就在他話音未落之際,李助已然高舉長槍,暴喝一聲︰“放箭!” 剎那間,重騎兵隊列中,前排騎兵迅速抽出腰間勁弩,熟練地扣動扳機。弩箭帶著尖銳呼嘯,如雨點般向東齊軍傾瀉而去。東齊軍雖早有防備,趕忙舉起盾牌抵擋,但仍有不少士兵被利箭穿透盾牌縫隙,慘叫著倒下,陣型也出現些許慌亂。
馬涂溫見狀,怒目圓睜,急令︰“弓箭手,還擊!” 東齊軍的弓箭手們迅速上前,張弓搭箭,朝著重騎兵射出一波箭雨。可重騎兵們身披重甲,多數箭矢只是徒勞地撞擊在鎧甲上,紛紛彈落,未能對其造成實質性傷害。
短暫的箭雨交鋒過後,戰場硝煙愈發濃烈。李助眼中閃過一抹決絕,再度高舉長槍,發出震撼天地的咆哮︰“殺!” 重騎兵們齊聲怒吼,聲震四野,戰馬好似離弦之箭,四蹄翻飛,朝著東齊軍迅猛沖去。馬蹄聲如雷,震得大地都在顫抖,揚起的沙塵遮天蔽日,仿若世界末日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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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齊軍的長矛陣在這排山倒海的沖鋒下,瞬間土崩瓦解。重騎兵的騎槍輕而易舉地穿透東齊士兵單薄的皮甲,將他們狠狠釘在地上;鏈錘帶著千鈞之力橫掃而過,所到之處,連人帶盾被砸得粉碎;彎刀寒光閃爍,每一次劈砍,都帶出一道刺目的血泉。
馬涂溫的棗紅馬被重騎兵的鏈錘擊中後腿,一聲悲鳴後轟然倒地。他踉蹌著爬起,胸口已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鮮血汩汩流出,將戰袍染得通紅。一名重騎兵策馬沖來,槍尖直取他咽喉,他側身翻滾堪堪避過,卻被槍桿掃中肩膀,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響。劇痛讓他眼前發黑,但求生的本能驅使他抓住旁邊一名潰逃士兵的馬鐙,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翻身上馬。
“駕!” 馬涂溫猛地扯動韁繩,不顧傷口迸裂的疼痛,朝著東齊大軍方向狂奔而去。他的身後,重騎兵們揮舞著兵器緊追不舍,可他的戰馬憑借著對主人的忠誠,在沙地上狂奔如飛,漸漸消失在漫天沙塵之中。
李助勒住韁繩,望著馬涂溫逃走的方向,眉頭緊鎖。他握緊長槍,恨聲道︰“讓這賊子逃了!傳令下去,加強戒備,東齊大軍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夕陽西下,余暉灑在荒原上,尸橫遍野,鮮血將黃沙染成了詭異的暗紅色,這場看似勝利的戰斗,卻因馬涂溫的逃脫,蒙上了一層不安的陰影。
夕陽將最後一縷余暉灑在染血的荒原,李星群的中軍大 在遠處緩緩浮現。三萬步騎組成的方陣如黑色洪流,戈矛如林,旌旗蔽日,踏著東齊士兵的殘尸與破碎的盾牌,緩緩逼近這片修羅場。
“報 —— 大帥到!” 傳令兵的高呼穿透硝煙。原本正在清理戰場的重騎兵們紛紛挺直腰桿,染血的甲冑在暮色中泛起粼粼紅光。李助翻身下馬,單膝跪地時,濺起一蓬混著碎肉的血泥︰“末將幸不辱命,擊潰東齊先鋒!”
李星群的戰馬踏著一具東齊將領的尸體,玄色披風被晚風掀起,露出腰間先帝御賜的虎符。他掃視滿地狼藉,目光最終落在遠處沙塵未散的地平線 —— 那里正是馬涂溫逃走的方向。“傳令三軍,” 他的聲音低沉卻字字千鈞,“將東齊戰旗倒插于轅門,首級懸于旗桿,讓蕭宗真看看冒犯大啟的下場!”
歡呼聲驟然爆發,如驚雷滾過荒原。受傷的士兵拄著短槍撐起身子,纏著繃帶的手高高揮舞;後勤兵們將裝滿箭矢的籮筐拋向空中,發出震天動地的吶喊。就連一向沉穩的鄧雨薇也按捺不住激動,猛地扯開衣領,露出胸膛猙獰的舊疤︰“大帥!讓末將率三千鐵騎追擊,定取馬涂溫狗頭!”
趙新蘭卻按住鄧雨薇的肩膀,斬馬劍的劍穗掃過他染血的甲冑︰“窮寇莫追。東齊主力恐怕已在百里之內,蕭大石豈會不設伏兵?” 她轉頭望向李星群,目光中既有贊賞又有憂慮,“這場勝利來得及時,卻也暴露了我們重騎兵的實力,下一次他們肯定有提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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