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森特。
鮑克蘭城邊，桑司雷多河畔。
“為了爭取時間，從托馬斯•莫呂的腦子里挖出實驗室地址之後，我只能趁他意識崩潰之前，問出實驗室令他最印象深刻的布……”
“艾林，你在听我說話嗎？”
獵魔人從剎那間被野獸盯上的心悸中回神︰
“我在听，艾達•艾敏女士。”
“不，你並沒有，”艾達•艾敏凝視著他，“你學會了歐特洛普法印的神牆技巧，我讀不了你的心。”
“但一個擅長心智魔法的大師，不用讀心那麼粗糙的技巧，也能判斷一個人有沒有撒謊。”
“你身周逸散的精神波動，告訴我，你走神了。”
“好吧，我是走神了，”艾林干脆承認，“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我，但周圍……”
他四下環視。
附近只有一片臨近鮑克蘭主城，清澈見底的湖泊，以及三三兩兩隔著很遠，悠閑散步的老人。
顯然這些老人並不是激起艾林警惕的罪魁禍首。
艾達•艾敏聞言皺了皺眉，警惕地看了周圍一圈，又呢喃了幾句咒語，釋放了一個法術，但最終也沒能找到艾林警惕的來源。
“或許只是錯覺。”
艾林自己也不太確定，因為那感覺持續的時間太過短暫，眼楮都沒眨一下，就結束了。
艾達•艾敏沉吟片刻，仔細詢問了他的感受。
“不是在鮑克蘭，應該是某個在命運中佔據足夠份量的人物和勢力關注到你了。”
“或許是命運在向你警示。”
“或許？”艾林神色一凜。
“或許，”艾達•艾敏點點頭，“倘若是有佔卜、預言天賦，並經過長時間訓練的人，這時候就應該以火佔卜、水佔卜、內髒、水晶球等各種佔卜方式卜算。”
“預言天賦更高一些的，或許晚上入夢的時候，能看見與這一刻的悸動相關的畫面。”
“大部分預言就是這麼來的。”
“所以你不用擔心，以你的天賦，狼學派的未來尚且會入你夢中，自身的變故，命運又如何會忽略。”
“今晚不要用你們狼學派的冥想方法，不用佔卜，自然入睡，必能見到命運的警示。”
艾林訕訕笑了笑。
艾達•艾敏以為他是一個預言天才，天生的預言家。
因為凱爾莫罕無人不知，他高山試煉前就預言到哈克索來者不善，後來又預言到托馬斯•莫呂藏著二次突變的秘密……
但實際上，他哪里會什麼預言？
一切不過是前世痴迷于獵魔人原著和游戲的意外回報罷了。
嗯……
佔卜儀式他倒是會火佔卜和水佔卜，不過現在一則沒有材料，二來二次突變的事情才最重要。
至于誰在惦記著他這個問題，倒也無需佔卜和預言。
艾林在心里算了算時間。
一周過去了，瑞達尼亞估計在他離開艾爾蘭德之前就已經知曉了消息。
那麼命運的警兆就脫不開班•阿德、里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和羅格里德斯家族三個勢力。
“你有懷疑的對象。”艾達•艾敏道。
艾林點點頭，然後轉移話題︰“不談這個了，艾達•艾敏女士，請你繼續。”
艾達•艾敏頷首，道︰“因為時間比較倉促，用了激烈點的手段，我對實驗室的了解並不完全。”
“黑豹儀式守護石像，石像鬼，和一個傳送門法陣……”
“最危險的陷阱和機關應該就是這些，但難保會有遺漏，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當然，”艾達•艾敏的目光落在清澈見底的桑司雷多河，“那里畢竟只是一個實驗室，不是什麼陵墓，也談不上多危險，謹慎一些也就夠了。”
艾林點點頭，回憶游戲中劇情，確實只有這些內容，兩相比較，看來至少在陷阱和機關方面，不會出什麼問題。
不過……
“黑豹儀式的守護石像與石像鬼，能交給我對付嗎？”
艾林出聲道︰“過段時間，我可能要潛入一個法師的領地做些事情，想提前試試術士們守衛領地的手段。”
營救亨•格迪米狄斯之前，構造體生物油或許也只有托馬斯•莫呂的實驗室能提供機會了。
而且班•阿德是男巫的地盤，營救亨•格迪米狄斯時，多半真會遭遇構體生物，構造體生物油非常重要。。
不提前說明，萬一石像鬼被艾達•艾敏解決了，那可真就虧大了。
“法師的領地……”艾達•艾敏起了興致。
“方便說是什麼地方嗎？”她偏頭看向他，“我或許能給你一些幫助。”
艾林想了想，也沒隱瞞，畢竟自由精靈與男巫之間的仇恨，可比狼學派與男巫之間仇恨要深多了。
“班•阿德？！！”艾達•艾敏聞言猛地一挑眉毛，
她驚訝地打量著艾林，像是重新認識了這個才十四歲的獵魔人一樣。
“薇拉知道嗎？”
“知道。”
“她同意了？”
艾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冷冷地看著艾達•艾敏，沉聲道︰
“我是完成了抉擇、青草、高山三試煉，獨自狩獵了數頭大型魔物的狼學派獵魔人大師。”
“我不覺得我需要征求任何人同意。”
艾達•艾敏聞言愣了愣，忽然意識到眼前這個無論在艾恩•希迪還是人類都算是孩子的少年，不是那些依靠父母才能獲得成就的紈褲子弟。
他的所有堪稱奇跡的英雄事跡都來自于他自身，是他一劍一劍廝殺出來的。
薇拉和索伊在其中的助力，甚至都不能抵消將他送上凱爾莫罕，成為獵魔人這一件事，現在反而還要依靠他救命。
于是。
艾達•艾敏神色一肅，正色道︰“抱歉，是我失禮了。”
“原諒你了。”艾林見她表情這麼認真，搖搖頭。
艾達•艾敏想了想，接著道︰“石像鬼和黑豹儀式守護石像都可以交給你。”
“不過石像鬼和黑豹儀式守護石像被構造出來，就是為了針對盜賊和戰士，外殼是堅硬的石頭甚至是金屬，再強的獵魔人怕是都……嗯……這是什麼？”
她語氣一頓，看見艾林從腰間的試劑袋中，取出了一瓶泛著綠色熒光，像是魔藥的東西。
習慣性感知的艾達•艾敏，在精神力落在那怪東西上時，卻發現根本無法穿透玻璃的外殼，探入內部。
反而脊背隱隱地涌現出刺骨的冰冷，仿佛遭遇了天敵一般。
“這種感覺……阻魔金？”艾達•艾敏本能地後仰起身體。
“阻魔金炸彈，”艾林解釋道，“專門為構體生物準備的，應該能影響構體生物體內的附魔結構。”
“你研究出的配方？”艾達•艾敏抿了抿唇，挪開視線，“對術士應該也有效果吧？”
艾林點點頭︰“才配置出來，還沒來得及驗證。”
艾達•艾敏沉默了許久。
“我有些羨慕薇拉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隨後轉移話題︰
“班•阿德也是經由艾恩•希迪古老宮殿的修繕和擴展出來的，回去後我會找找建築圖，看看有沒有什麼暗道。”
還有這種好事……艾林愣了愣，欣喜道︰“那就麻煩艾達•艾敏女士了、”
“我們是盟友。”艾達•艾敏搖搖頭，“何況班•阿德也是自由精靈的敵人。”
接著。
艾達•艾敏又將黑豹儀式守護石像和石像鬼的特征，大致的攻擊模式，闡述清楚，甚至延伸到了構體生物的共性和本質上。
由于構體生物要麼太過高端，如火元素、冰元素和土元素一般近似半神，對居住環境的要求很苛刻。
低端些的也是石像鬼這種，只在術士的實驗室和古老墓陵才能遇到，都不在狼學派的業務範圍之內，是凱爾莫罕的藏書室都完全空白的知識。
因此艾林听得很認真。
艾達•艾敏也無愧其通曉者、精靈賢者的身份，說的深入淺出，又直達內核。
若是怪物學也能被狩魔手記收錄，此刻每一秒都會響起減少技能解鎖消耗的系統提示音。
而且在知道艾林要去闖一闖班•阿德之後，艾恩•希迪的精靈賢者，語氣都溫和了不少。
許久。
待艾達•艾敏的構體生物學授課結束，兩人沒有立刻行動。
她沉默了幾秒後，回首遠眺著聳立于高山之上的鮑克蘭王城。
艾林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陶森特的一切都很美，是用童話世界去形容都會覺得言語匱乏的美。
未抵達鮑克蘭之前，真的很難想象什麼城市能配得上這麼美麗的自然風光？
會擔心由智慧生命築造的城池真的不會成為瘡疤和遺憾？
不過這一切的疑惑，在真正遇到鮑克蘭的時候，都會立刻煙消雲散。
與北方大陸的大部分城池一樣，鮑克蘭也是從精靈的宮廷擴展出來的，卻比艾林國王見到的所有城市和城堡都要驚艷。
那是仿佛從山上長出來的童話城堡，遠看更像是一座懸浮于雲端的天空之城。
“是不是很美？”艾達艾敏忽然道。
艾林點點頭。
艾達•艾敏的眼神有些恍惚︰“那是艾恩•希迪一族最鼎盛時，從整個北方大陸收集的各種珍貴材料，集中了最優秀的山岳之民的工匠，花費了兩百多年才建成的，後續又經過了幾千年的修繕和打磨，當然很美。”
“鮑克蘭的城門被攻破時，山岳之民也沒忍心毀滅這座城堡，渴望著總有一天能再回來。”
“只可惜……”
“艾恩•希迪最後一個王已經死了四百年了，最後一座宮殿莎依拉韋德都變成一片廢墟一百多年了。”
“山岳之民，或許永遠都回不來了。”
精靈當然隨時可以回來，就像現在的艾達•艾敏，不過艾林知道這兩個回來，不是同一個意思。
他不知道該在這時候說些什麼，于是只能沉默。
幸好。
艾達•艾敏感慨完這番話後，便決絕地移開了視線。
“走吧。”她如釋重負，又似重新背上了重擔。
——
托馬斯•莫呂實驗室的入口距離岸邊並不遠。
殺人鯨的效果才剛開始起效，兩個人便看到了埋在河床上的建築。
高高的拱門，紋飾圖案的縴長支柱，還有那被泥沙模糊的橘子色調，這些建築與桑司雷多河上的鮑克蘭，風格如出一轍，
“九之谷曾經是鮑克蘭的一部分，是艾恩•希迪平民居住的地方。”
艾達•艾敏似乎收拾起了多愁善感的思緒，在艾林腦海中的聲音又重歸一陣微風般的低語。
“山岳之民舍不得精美的鮑克蘭城堡，但九之谷卻不可能讓給侵略者生活。”
“連接城堡的人類城池，都是後來陶森特的第一任人類國王路多維克，聘請擅長山岳之民風格的建築師，重新規劃建造的。”
“托馬斯•莫呂很聰明。”
“將實驗室放在九之谷，既無人知曉，距離鮑克蘭又極近，方便購買收集生活和實驗的物資。”
“由于沉入桑司雷多河時，人類還沒攻入，內里的精靈建築，也足夠完整，構築幾個換氣，穩固結構的法陣，就能安穩實驗，節約了不少功夫……嗯……就是這里了。”
與艾林記憶中，直愣愣矗立在水中的傳送門不同，艾達•艾敏在一個看著像角斗場的建築一側，一面平平無奇的牆壁前停下。
不過想來也是，若是像游戲中那樣，傳送門只在立在水中，桑司雷多河的河水早就沖進實驗室了。
艾達•艾敏小心用手輕輕擦拭那面蒙上泥塵、水草和一些水下植物的牆壁。
幾只水鬼似乎因此被驚動，從不遠處起伏的河床外徑直沖了過來。
艾林正要拔劍。
艾達•艾敏頭都沒抬，左手優雅地輕輕一揮。
那牆壁上被掃下的泥塵立刻聚合成幾枚土錐，悄無聲息地分散，刺穿了每一只水鬼的右眼。
普普通通的土錐，魔法波動小到狼徽一點反應都沒有。
艾林見狀挑了挑眉毛。
他已經足夠高估一個通曉者在法術上的造詣，但似乎還是有些輕視。
這樣動靜的地系法術，幾乎是瞬發，又如此精準，若是用來暗殺，他一個不注意都很有可能會中招。
過了一會兒。
牆壁上出現了一個獅鷲形狀的金屬扣環。
正當艾林思考，最痛恨獅鷲學派的托馬斯莫呂為何會用獅鷲做門環時……
“做好準備。”
艾達•艾敏在艾林腦海中提醒了一句，食指獅鷲右翼。
“ 嗒~”
異響聲中，一道閃電自她指下出現，刺穿了獅鷲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