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問的人，剛剛才問了你？
艾林聞言直接愣住了。
什麼意思？
誰問了……
“嗯？難不成？！！”艾林與同樣一臉懵逼的維瑟米爾對視了一眼後，猛地看向蒂莎婭•德•維瑞斯。
披著藍色絲絨披肩，身著領口袖口紋飾蕾絲長裙的蒂莎婭•德•維瑞斯，正了正袖口並未被吹亂的蕾絲，笑了笑︰“是的，我才剛和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的首腦，奧托蘭談過。”
“他似乎對你……很感興趣……”
蒂莎婭•德•維瑞斯理了幾下袖口的蕾絲，都被窗外闖進來的山風吹亂後，起身將屋子內的窗戶關上。
“砰~”
一聲輕響。
偌大的房間瞬間就安靜了。
雪松、柏木的木質香味，繞著桌上搖曳光亮的燭台，燻燻而來。
若是瑪麗在這里或許還能頭頭是道地說出，這神秘香氛中的其他香調。
艾林顯然不行，他還在驚愕于蒂莎婭•德•維瑞斯的回答，甚至完全沒注意到關窗後，房間內突然彌漫起來的香氣。
“奧托蘭對艾林很感興趣……是什麼意思？”維瑟米爾干澀著嗓子忽然出聲了。
“字面意思，”蒂莎婭•德•維瑞斯笑了笑，“奧托蘭一大早就施法呼喚我，將我吵醒，我還以為狂獵又打上班•阿德，結果打開傳影鏡，劈頭蓋臉就問我你的消息……”
“怎麼，艾林？”
“難道你不僅是梅里泰莉的聖子，還是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的聖子不成？”
蒂莎婭•德•維瑞斯雖然在魔法上造詣深厚，但顯然不是一個講笑話的天才。
維瑟米爾和艾林臉色都很難看，連嘴角的抽動都欠奉。
一個傳聞中以馬拉斯皮納、阿爾祖、艾達蘭為偶像，醉心于實驗、發明、基因和人體改造的男巫對一個從未有過交集的獵魔人感興趣……
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艾林深吸一口氣，平復內心的不安，問道︰“蒂莎婭女士，奧托蘭閣下都問了些什麼？”
“事無巨細，”蒂莎婭•德•維瑞斯聳聳肩，“他讓我將我所了解的，有關你的一切都說出來。”
“顯然我對你的了解並不深，否則這個時候，你就能在傳影鏡看見那個沒禮貌的家伙了……”
見到兩個獵魔人的表情都很不好，蒂莎婭•德•維瑞斯這才意識到一個天賦與技藝協會五大傳奇法師之一的反常關注，對一個普通人意味著什麼。
她收斂笑容，縴長白皙的食指輕輕敲了敲桌面。
“不用擔心，奧托蘭就是這麼古怪的人，一旦對某樣事物產生了好奇，就會不管不顧地隔著幾個國家，消耗著比金子還昂貴的魔法寶石，使用傳影鏡遠距離聯絡……”
“我記得上次十年一屆的諾維格瑞術士大會，隱居在飛龍山脈的波恩•德拉蒙德還向我抱怨過……”
“奧托蘭為了一條不知道哪個酒鬼就喝懵了，編造出來的金龍消息，大半夜讓他布置傳影鏡聯絡。”
“除了亨•格迪米狄斯，我、波恩•德拉蒙德、納西斯•德•拉•羅奇哪個沒被他騷擾過？”
“要不是每次類似的事件結束後，他都會安排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的人送來傳影鏡的消耗，我們甚至懷疑他發明傳影鏡就是為了賺我們這些老人家的養老錢。”
“等等……”維瑟米爾驚訝道，“……傳影鏡是奧托蘭發明的？”
他雖然沒有那麼強的魔力使用傳影鏡，但也曾經用過不少次了。
這東西雖然器械造價昂貴、遠距聯絡的消耗昂貴，又對使用者的魔力儲量要求極高，但基本大一些的城市都會配備。
蒂莎婭•德•維瑞斯似乎很滿意維瑟米爾的驚訝，“呵呵”笑了起來︰“你在驚訝他也會發明些有用的東西？”
維瑟米爾表情略有尷尬。
蒂莎婭•德•維瑞斯笑著道︰“沒錯，奧托蘭偶爾也是能做出些好東西的，比如青春魔藥，又比如傳影鏡。”
“不過青春魔藥符合他魔法普及的理念，但傳影鏡對魔力的消耗卻太過巨大，別說普通人，就是一些高級別術士也很難應用，不符合奧托蘭的理念，就沒有青春魔藥那麼廣為人知。”
“所以別擔心，”蒂莎婭•德•維瑞斯向艾林溫和地笑了笑，“不用把奧托蘭當成什麼深謀遠慮，詭計多端又實力強大的古怪男巫……”
蒂莎婭•德•維瑞斯語氣滯澀了一下︰
“好吧，奧托蘭確實古怪，不過更像是個年歲大一些，喜歡玩鬧的孩子……”
好家伙，大幾百歲也是孩子是吧……艾林听這描述有些無語。
不過說實話，心中那絲突兀被猛獸盯住的驚悚，听著蒂莎婭•德•維瑞斯的描述確實消散了不少。
“而且，”蒂莎婭•德•維瑞斯接著道，“對一個能收服大獅鷲，又驅逐了邪神的獵魔人小天才，誰會不感興趣呢？”
“所有兩天過去了，”她向艾林眨了眨眼楮，“你想好了嗎，要不要接受我的邀請？”
艾林臉上的笑容一頓。
他看了眼維瑟米爾，維瑟米爾以極其細微的幅度在向他搖著頭，熔金的獸瞳眼神堅決。
不過艾林想了想，還是輕輕點了點頭︰“我對艾瑞圖薩也很好奇，不過艾爾蘭德這里的委托還未了結，應該要遲一些才能前往了。”
維瑟米爾當即皺起了眉頭，但沒開口。
艾林知道維瑟米爾事後估計還會勸他，不過他有自己的考量。
前往艾瑞圖薩雖然像維瑟米爾所說的那樣，確實有風險。
但以原著和現實中相處時的觀感而言，還算是可靠的，艾林前往艾瑞圖薩時，也會邀請薇拉女士一起，風險本身就已經降到最低了。
而且……
北方大陸的魔法勢力他們已經得罪狠了班•阿德，甚至將男巫學院都快得罪得一蹶不振了。
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對獵魔人不友善，本身品質也很可疑。
其他兩個大法師，一個在諾維格瑞，另一個更是在飛龍山脈隱居，根本接觸不到。
魔法力量是北方大陸最強大，也是規模最大的超凡力量。
他總得拉攏一方勢力，以撬動術士兄弟會，應對近在咫尺的狂獵，和終將到來的白霜。
本就因薇拉的關系有一定基礎，現在又有半個同袍情誼，更是北方大陸第二大術士勢力的艾瑞圖薩學院，自然是當下最好的選擇。
不止如此。
艾林的術士天賦既然已經覺醒了，自然也要學些法術武裝自己。
薇拉女士那當然是最好的渠道，不僅不用擔心會泄露什麼，估計她也不會收受太高昂的代價。
可艾林想學的法術必然要與獵魔人和狩魔手記這一套相適配，最好還能弱化成法印，教給普通的獵魔人。
限制條件那麼多，薇拉那里哪可能恰好都有。
作為北方大陸兩大學院的艾瑞圖薩，自然就成了挑選法術最好的場所，
不過具體能不能學到，怎麼學到，就要看他的臨場發揮了。
如此多的益處，代價僅僅只是可控的危險……
為什麼不去？
好處甚至還不止如此……
“無妨，班•阿德局勢未定，我也不一定現在就能回去，”蒂莎婭•德•維瑞斯搖了搖頭，笑逐顏開，“至于好奇，艾瑞圖薩是個很美的地方，相比起班•阿德，肯定能滿足你的一切好奇。”
“那我就期待著了。”艾林也回了一個期待的笑意。
隨後像是突然想起來一般，重歸正題。
“對了，蒂莎婭女士，你知道奧托蘭和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為什麼會前往班•阿德嗎？”
蒂莎婭•德•維瑞斯深深看了他一眼，看得艾林都有些心虛。
不過最終她並沒有找借口推辭，更沒有質詢，而是低頭沉吟了一番，才道︰
“森尼的說法是，奧托蘭和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對狂獵的身體有興趣，他們想要一些樣本，借此研究他們改良、修正人類的實驗項目。”
“實際上呢？”艾林听出了她的畫外之音。
“我今早就此問了奧托蘭，”蒂莎婭•德•維瑞斯道，“不過他把話岔開了。”
艾林和維瑟米爾對視一眼，頓時有些失望。
“不過……”蒂莎婭•德•維瑞斯瞥了兩個獵魔人一眼，“雖然奧托蘭和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確實有可能對狂獵感興趣，說實話我也很感興趣，但這不像他們一貫的為人。”
“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雖然規模不如班•阿德和艾瑞圖薩，卻比我們加起來還要富有。”
“光是青春魔藥就讓奧托蘭賺翻了……”
“他們遇到感興趣的實驗目標，最常做的不是發動武力狩獵和搶奪，而是花錢買。”
蒂莎婭•德•維瑞斯頓了頓，抬頭看了艾林一眼︰“這也是我讓你不用憂慮的另一個原因，比起擔心奧托蘭陰謀對你下黑手，你更需要擔心自己能不能忍住誘惑……”
“什麼意思？”艾林愣了下。
蒂莎婭•德•維瑞斯玩味地笑了笑︰“他會出一大筆錢，買你的時間，買你的身體，供他實……”
“我們不可能答應！”維瑟米爾臉色難看，語氣斬釘截鐵。
“不要這麼絕對，”蒂莎婭•德•維瑞斯搖搖頭，“一大筆錢是真正意義上的一大筆，甚至還可以兌換成，權利、魔法道具、稀有的武器盔甲……”
“他可以輕易讓你成為一個騎士，男爵，子爵或許困難了點，伯爵也不是沒有可能……”
“長生的魔藥、強大的力量……”
“說實話，很多人剛听到時，都會像你一樣拒絕，但極少人能堅持到最後。”
蒂莎婭•德•維瑞斯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維瑟米爾，看了看艾林。
然後沒等他們反應，接著道︰
“當然，奧托蘭也可能僅是對你的經歷感興趣，老人總是喜歡听年輕人的故事的，更有可能對你收服大獅鷲的手法感興趣，誰知道呢？”
“不過，”蒂莎婭•德•維瑞斯突然肅然地看向艾林，“我是希望你能狠下心拒絕的，奧托蘭雖然手段總是合情、合法、合理的，但被不勞而獲的金錢俘獲的人，結局卻總是悲慘的。”
“無一例外。”
艾林看著蒂莎婭•德•維瑞斯極度認真地神色，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解。
這是在規勸我？
“謝謝。”他道謝一聲。
“你畢竟是薇拉的弟子，”蒂莎婭•德•維瑞斯微笑著點點頭，“說回正題，森尼必然在撒謊，奧托蘭和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不可能因為區區實驗素材，甘冒大險前往班•阿德。”
維瑟米爾和艾林面面相覷，低頭沉吟思考。
蒂莎婭•德•維瑞斯也不急，打了一個響指，召喚出一瓶東之東，視線透過紋飾圖案的水晶玻璃窗，看著窗外的風景，自飲自酌了起來。
當然，也沒忘了給艾林和維瑟米爾倒上一杯。
馨香甘醇的酒香順著品質極佳的水晶杯，逸散開。
“咕嚕~”
艾林听見維瑟米爾咽了咽口水，但他沒動他面前的那杯酒。
“我很好奇一個問題，”維瑟米爾臉色一紅，不自然地開口，“亨•格迪米狄斯被森尼掠走，囚禁，你們……”
“我們為什麼不去救他？”蒂莎婭•德•維瑞斯收回視線。
維瑟米爾點點頭。
蒂莎婭•德•維瑞斯道︰“諾維格瑞聯盟的條約有約定，那是班•阿德的事務，我們不能越界。”
“那為什麼奧托蘭？”
“奧托蘭也沒有插手亨•格迪米狄斯的死活，他前往班•阿德的名義是研究狂獵，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則是被雇佣的。”
“那你們就不管亨•格迪米狄斯了嗎？”艾林忍不住發問。
畢竟都是天賦與技藝協會的一員，一個協會總共就五人，關系這麼差嗎？
“當然不是不管，”蒂莎婭•德•維瑞斯搖搖頭，“年終的巫師大會上，我們會聯合發出相關提案。”
好家伙，怎麼哪個世界都有這麼奇葩的開會制度……
等到年終開會，亨•格迪米狄斯怕是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艾林腹謗道。
不過他又想到，森尼必然也是由于這繁雜的流程才敢鋌而走險的。
似乎猜到艾林在想什麼，蒂莎婭•德•維瑞斯嘆了口氣，放下了酒杯︰“或許你會覺得荒唐，艾林，但諾維格瑞聯盟每一條被定約的條例都是有緣由的。”
“以血與火為代價……”
艾林聞言沉默。
過了一會兒，他與維瑟米爾對視了一眼，發現彼此都想不出什麼其他問題之後，便打算起身告辭。
畢竟。
關于班•阿德與奧托蘭、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合作的內情，蒂莎婭•德•維瑞斯也只是猜測。
不過這不代表艾林這一次前來毫無意義，相反他受益匪淺。
知曉了森尼在撒謊，兩方勢力的合作必有貓膩本身就是極大收獲。
何況奧托蘭的性格和里斯伯格集團民事合營組織的行事風格，在他心里也有了一個準確的定位，聯系前世原著中的片段，之後就只差仔細思考了。
“砰~”
精雕細琢的烏木包鐵大門，被輕輕關上。
蒂莎婭•德•維瑞斯坐在木桌旁，盯著艾林的座位，搖晃著水晶杯。
過了許久，她才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亨•格迪米狄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