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心？
蒂莎婭•德•維瑞斯瞳孔中似有似無的幽幽熒光，令艾林神色一凜。
不過他和維瑟米爾的學派徽章並沒有異動。
不！
艾林又提高了警惕。
蒂莎婭•德•維瑞斯自己也說過，有太多的辦法能瞞過獵魔人的學派徽章。
而他不覺得自己會看錯。
蒂莎婭•德•維瑞斯那雙褐色如貓眼石的瞳孔中，隱隱閃爍的就是魔法的輝光，蒂莎婭•德•維瑞斯必然釋放了某個法術。
“但不一定是讀心，歐特洛普法印的神牆還在腦海中，我的念頭都被拘束在神牆內。”他心想，“蒂莎婭•德•維瑞斯不可能在不驚動神牆的情況下，讀出我的想法，所以……”
偵測謊言？
短短片刻間的思潮涌動後，艾林心念一動，遺憾地搖搖頭道︰
“抱歉，蒂莎婭女士。”
“驅逐邪神的方式是我的隱私，至于痕跡完全缺失是因為邪神還是因為我，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蒂莎婭•德•維瑞斯表情上沒什麼異樣。
不過周圍的幾個女術士卻蹙了蹙眉，似乎認定既然他們的院長發問了，眼下的事情就肯定和艾林有關。
但艾林收了艾瑞圖薩的好處之後，卻在敷衍。
于是。
艾林頓了頓，又接著說了一句︰“畢竟我只是個獵魔人。”
蒂莎婭•德•維瑞斯的表情依舊沒有變化。
其他女術士倒是一副眉頭舒緩，完全理解的模樣。
也確實，一個天生注定了只會耍劍，使用一些粗淺魔法把戲的莽夫，哪能做到在魔法意義上，完全抹除痕跡這樣連她們都難以想象的事情。
“院長，應該就是邪神的原因了，”一旁的一個女術士附在蒂莎婭•德•維瑞斯耳邊，小聲道，“不同邪神掌握著不同的權柄，或許這個邪神掌控的便是隱匿方面的權柄。”
蒂莎婭•德•維瑞斯深深地看了艾林一眼，沒再深究，似乎相信了他的說辭。
“召魔儀式總要有個舉行儀式的儀式師，”她看向伊安娜，“無論他是不是人類，總會有這樣一個‘儀式師’存在，而且怪物之巢出現得如此密集也很可疑。”
“你的意思是？”伊安娜皺了皺眉。
蒂莎婭•德•維瑞斯看向深坑中的廢墟嘆了口氣。
“伊安娜，我幾乎可以肯定，除了召魔儀式，怪物之巢也是那個或那幾個儀式師的作品。”
“但找不任何痕跡，我不知道這幾個儀式師是自我獻祭了，還是已經離開。”
“這很危險，伊安娜，這很危險。”
她面色凝重︰“若是他或他們還活著，即便這一次邪神降臨事件解決了，也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們不會每次都這麼幸運的。”
伊安娜沉默了。
懂得召魔儀式、培育怪物之巢，最可怕的是非常狡詐，知道隱藏。
要不是艾林尋蹤覓跡，找到了這片山谷中的召魔儀式，怕是邪神降臨了，他們都會被蒙在鼓里。
一想到這個可能，不僅伊安娜和亞瑟臉色難看，艾瑞圖薩的女術士也好不到哪去。
她們和班•阿德學院一樣都在城市里，一旦遇到類似的情況，也是逃不了的。
“這里應該還有個魔力之所……”艾林忽然出聲道，“魔力之所對尋找……呃……儀式師有用嗎？”
“嗡~”
狼徽嗡鳴。
蒂莎婭•德•維瑞斯的眼楮亮起紫色的魔法輝光，看向了坑洞之上的某一處。
艾林意念一動，鏈接狼徽，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紅、褐、藍、青四系元素的魔力光點，順著半空中某個肉眼不可見的中心環繞。
就好像那里有一個常人看不見的洞，向外滲著魔力的水。
這里是一個魔力之所，而且還是和凱爾莫罕附近元素之環，差不多的正常魔力之所。
若是天球交匯的進度條沒滿，這時候應該就會極速吸收周圍的元素。
“幸好，”艾林心想，“天球交匯的進度早就蓄滿，不過一直被威戈佛特茲的追擊，還有狂獵毀滅班•阿德、養傷的事情耽擱了。”
“否則，這時候蒂莎婭肯定能看出我的異常。”
“不行，”蒂莎婭•德•維瑞斯搖了搖頭，收回視線，“這里確實有一個魔力之所，但也只是一個魔力之所。”
這下艾林也想不出其他思路了。
尋蹤覓跡是獵魔人的拿手好戲，狼學派尤善于此，艾林甚至有兩個尋蹤技能。
但即便是特殊技能“尋蹤”，也沒辦法在那麼多食尸生物踐踏過的山谷中，從浩瀚的足跡里，找到幾個都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儀式師”。
“不用苦惱了，”伊安娜在眾人消沉的時候，忽然笑了笑，出聲道，“其實倒也不用那麼擔心。”
眾人的目光聚焦在伊安娜的臉上。
“你有好辦法？”蒂莎婭好奇地問。
“我沒有，”伊安娜搖了搖頭，“不過召魔儀式的需求不是那麼好滿足的，過去每一次邪神降臨，要麼是戰爭，要麼魔物直接屠城，聲勢浩大。”
“這次之所以能瞞住所有人的目光，還是瑪哈坎山脈里埋著一大批黑死病時期，乃至法爾嘉之亂時的尸體沒有處理好。”
“倘使存在那所謂的‘儀式師’，對人類而言最危險的時刻，也就是他們不為人知之時。”
“通知北方大陸各國的國王提高警惕，找到這些容易出問題的地點，盡快將尸體處理掉。”
“下一次邪神降臨，沒那麼容易發生的。”
“當然……”
伊安娜話鋒一轉，看向維瑟米爾和艾林︰“搜尋這些‘儀式師’的行動，還是必須進行的。”
維瑟米爾想了想，與艾林對視一眼後，微微頷首︰
“這幾天追獵那些殘余的食尸生物時，我們會注意其他異常，但不會刻意追尋。”
“畢竟‘儀式師’是否存在，還尚未可知，清理必將為禍艾爾蘭德的食尸生物才是第一位的。”
“足夠了。”伊安娜慈祥地笑了笑，“我會讓祭祀們，通知教眾注意。亞瑟，你回去之後就將消息告訴梅森，讓他盡快通知諸國的國王和貴族。”
“是。”亞瑟肅然頷首。
“行了。”伊安娜抬頭看了看天。
山間升騰霧氣給明亮的天空披上了一層薄紗衣，火紅的太陽就在紗衣內間時隱時現。
涼爽的山風，也在此刻從林間吹來，吹散了山谷里濃烈的腥臭。
“拔營吧，是時候回去了。”伊安娜深吸了一口氣。
……
拔營的事與獵魔人無關，但與蒂莎婭•德•維瑞斯和伊安娜都有關。
不過兩個女人都沒有離開這片廢墟，而是命令亞瑟還有幾個剛剛釋放完“赫伯特•斯丹莫福德的復原修復術”的女術士安排軍隊，和傷員的撤退事項後，站在坑洞旁。
“ ~ ~ ~”
一道道傳送門呼嘯著狂風，在山谷中展開。
不過這些傳送門並不能將所有的士兵全都傳送回去，只能分批次傳送一些傷勢比較嚴重的傷者，還有一些戰士的尸體。
是的，尸體。
戰爭就是這樣，準備的再完全，即便有梅里泰莉的神術，也總是會有人死亡。
經驗豐富的戰士，懂得合理消耗神術的力量，那些手持著草叉，臨時應招的農夫們卻不會，早早地在食尸生物潮水般的攻擊下，破碎了神術的護佑。
“三十四個人。”蒂莎婭•德•維瑞斯突然出聲。
看著臨時擔架上一動不動尸體出了神的艾林，轉頭看向她。
“一場驅逐邪神的戰爭只死了三十四個人，”蒂莎婭•德•維瑞斯用那雙褐色溫潤的眸子看著艾林，“這片山谷里所有還活著的人類，都欠你一條命。”
“沒有神術，除了艾瑞圖薩的女術士，可能只有兩位，乃至一位數的人類，能活下來。”
艾林輕輕蹙了蹙眉眉毛，他不知道眼前的女術士想表達什麼。
難不成是在安慰他嗎？
不過隨後，蒂莎婭•德•維瑞斯的視線便移開了。
“伊安娜，你不去幫忙，救一救那些傷患嗎？”她看向伊安娜。
“戰爭已經結束了，他們需要的是草藥、繃帶、肉食和一張舒適床，而不是神術。”伊安娜搖搖頭，瞥了眼蒂莎婭•德•維瑞斯，“反倒是你，艾瑞圖薩會傳送門的女術士本來就不多，你怎麼不去幫忙？”
“何必對我防備成這樣，好歹我也帶人來支援艾爾蘭德了。”蒂莎婭•德•維瑞斯無奈地笑了笑。
“一碼歸一碼。”伊安娜哼了一聲。
“好吧，”蒂莎婭•德•維瑞斯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我確實有事想和艾林私聊……”
“那就聊吧！”伊安娜似乎完全不理解“私聊”是個什麼意思，反而向艾林的方位湊近了一些。
“算了，”蒂莎婭•德•維瑞斯見艾林也一臉警惕地看著她，擺擺手，直接道，“其實我想說的事情，已經和維瑟米爾說過了……”
“我想邀請你前往艾瑞圖薩，為女孩們講一講怪物學。”
我一個十四歲的獵魔人，為艾瑞圖薩的女術士講怪物學？
艾林呆愣了一下，看向維瑟米爾。
維瑟米爾點點頭，示意確有此事。當然，他沒好意思說，當初蒂莎婭•德•維瑞斯邀請的其實是他和艾林。
艾林沉默了片刻。
他自覺在怪物學上並沒有太多的造詣，所以蒂莎婭•德•維瑞斯的目的其實就非常明顯了。
蒂莎婭•德•維瑞斯想要的是他這個人。
艾林想了想，正打算拒絕。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蒂莎婭•德•維瑞斯打斷了他，直白道，“說實話，我確實對你的小秘密，和你這具與眾不同的身體很感興趣。”
“不過你是薇拉的學徒，又和……”
她注意到旁邊的不善的視線，頓了頓，與緊蹙著眉毛瞪視著她的伊安娜對視了一眼︰
“又和很多人‘大人物’關系密切。”
“你自願說出來，或者願意讓我研究，我自然會付出讓你滿意地報酬。”
“金錢、魔法道具、武器、盔甲、珍貴的魔材……艾瑞圖薩會為你敞開整個北方大陸都是頂級的藏寶室，一定會讓你滿意。”
見艾林似乎不太感興趣，想起他創造出風靡泰莫利亞的有價無市的劍油。
蒂莎婭•德•維瑞斯嘆了口氣，在心里感慨難得遇到了一個小小年紀就如此富裕的獵魔人後，回歸正題︰
“若是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迫，伊安娜知道我的個性。”
艾林看向伊安娜。
伊安娜雖然臉色不太好，但並沒有否定。
“我是誠心邀請的，艾林。”
蒂莎婭•德•維瑞斯接著道，“艾瑞圖薩那些眼高于頂的女孩們，需要一些刺激看清現實，知道這個世界開始變得有多危險了。”
“而以你的年紀，剛好合適。”
我的年紀剛好合適？
怎麼合適？
艾林想問。
“這樣吧，”蒂莎婭•德•維瑞斯的視線在艾林身上轉悠了一圈，“你身上的狼學派獵魔人大師甲冑還是原胚，沒有附魔，是吧？”
艾林點點頭。
“我想你是打算請薇拉附魔的。”
艾林又點了點頭。
“薇拉雖然在煉金上名聲顯著，強項卻是在魔藥上，”蒂莎婭•德•維瑞斯自信地笑了笑，“當然，薇拉也會附魔，不過我覺得你有更好的選擇……”
“什麼意思？”
“包括亨•格迪米狄斯在內，整個北方大陸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附魔師……”
蒂莎婭•德•維瑞斯語氣平淡，但睥睨天下的氣勢卻從一字一句中顯露出來。
艾林有些意動地看了看伊安娜和維瑟米爾。
伊安娜和維瑟米爾都沒有否認。
“只要你願意來艾瑞圖薩，我會親自幫你附魔，當然，材料得你自己出錢……”她停頓了一下，“不過若是你願意……”
“他不願意像癩蛤蟆、貓頭鷹和老鼠一樣被研究！”伊安娜沒好氣地打斷。
“不過願意去艾瑞圖薩……”艾林的話緊隨其後。
“艾林！”伊安娜驚呼一聲。
“很好，你不會後悔的。”蒂莎婭•德•維瑞斯看起來格外開心。
她也沒管伊安娜的敵視目光，直接離開，為傷員們釋放傳送門了。
“艾林……”蒂莎婭•德•維瑞斯離開後，伊安娜和維瑟米爾立刻湊了上來。
“放心，”艾林向兩人眨了眨眼楮，“我會喊上薇拉女士一起的。”